覃晴每次去驿站,姜影只要不是在整理快递和帮人找件,她就一定会拉着覃晴东聊西聊,仿佛她肚子里的那些小城故事再不讲出来就会失传了一样。
前几天听说覃晴去食堂给周远帮忙,还被黄秋萍热情投喂了,姜影就给她讲了黄秋萍家的故事。
姜影说:“黄姨这人是真好,能干还实诚,就是她那个老伴不咋地。”
覃晴真是个好听众,最主要是她也八卦。而且她们俩人一拍即合,只要姜影开了头,覃晴就会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认真地问:“怎么回事呀?”
黄秋萍的老伴姓段,年轻时在煤矿上班。那个时代在煤矿上班该有多牛呀,共和国长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老段在矿里上班,福利待遇都不错,黄秋萍就安心在家务农照顾老人孩子,日子平淡倒也安逸。
后来,兢兢业业在矿上工作了多年的老段被破格提拔成了副矿长。
职位和待遇同时提高,段家也在村里率先盖起了大楼座,这本来是一件全家高兴、外人羡慕的事。
可当了官的老段就渐渐跟之前不一样了。他成天牛逼哄哄地在村里横着走,把左邻右舍全都得罪了个遍。
而且那时老段是越看越觉得黄秋萍不顺眼,一个父母包办娶进门又长相普通身材臃肿的农村妇女,怎么配站在他这个副矿长、以后还有可能当矿长的男人身边?
老段闹着要离婚。他要娶矿上新来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会计。
覃晴插嘴:“上岸第一剑,先斩枕边人呀?”
姜影点头:“嗯。”
之后又接着讲:当时因为段家父母特别满意黄秋萍这个儿媳妇,所以一直拦着不让离。
离婚的事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年,老段也搬到外面跟女会计搞了好几年破鞋。
直到老段遇到煤矿事故。
老段当上副矿长之后已经很久没下过矿了,那天他是下去视察工作,准备走个过场回去写报告。
谁知矿却忽然塌了,埋了好多人。
老段也算是幸运的,虽然他残疾了,跟他搞破鞋的女会计跑了,但他捡回了一条命。
伤好出院之后,段家亲戚把他抬回了黄秋萍家。
黄秋萍拦在门口不让进,几个人就在门口吵嚷了起来。
当时动静太大,正好陪妈妈去看大姨的姜影跑出去看热闹时,黄家门前已经围满了人。
段家亲戚就当着众人的面骂黄秋萍:“你这个女人怎么心眼这么坏?老段受那么重的伤你一次没去看过就算了,现在连门都不让进,还有没有人性了?你就不配当段家的媳妇。”
黄秋萍也没给谁留脸,直接指着老段和亲戚们回怼:“我还就没有人性了。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跟段家没有一分钱关系。他不是能搞破鞋吗?你们把他送破鞋那去,让配得上的人伺候吧。”
黄秋萍和老段是什么样的人,邻居们比谁都清楚。面对这样的场面,虽然有人出声劝了一两句,但大部分人看老段这下场心里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段家亲戚实在讲不出道理又骂不过,只好把老段扔在门口,冲出人群跑了。
黄秋萍起初也没搭理,也直接转身关门回院了。
但到了半夜,老段在外面鬼哭狼嚎的,她还是出来把他带进去了。
毕竟老段是她女儿的爸爸,总不能让他大冷天在外面冻死。
老段是工伤,起初每月还能拿到工资,可后来煤矿效益不好,工资时常拖欠,再后来煤矿倒闭,他的社保也查不到缴费记录,办不了退休,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黄秋萍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有一技之长的她为了撑起这个家,只能去市里的澡堂子找了个搓澡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地给人搓澡,手脚都被水泡到发白浮肿了。
可老段非但不感谢和心疼她的辛苦,反而又作又闹。经常在她上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摔了烫了怎么了,骂骂咧咧地让她马上回家。
在他看来,他能搞破鞋,那黄秋萍天天不着家,也是在外面搞破鞋。
老段这么没完没了地闹,澡堂子只好把黄秋萍辞退了。毕竟人家是要做生意的,来洗澡的人动不动就找不到搓澡大姨,那谁能愿意?
当时黄秋萍也是被气得不行,她直接收拾东西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再不管老段了。
整整一个月,老段只能靠着邻居偶尔送点吃的和家里之前剩下的那袋子饼干活着。
这一次算是彻底把老段治服了。
黄秋萍回来之后,老段就开始对她百依百顺,人前人后还表现得特别恩爱和在乎。
姜影说:“谁不知道呀,他就是怕黄姨再跑了,没人伺候他了。”
覃晴听完这事也是心里五味杂陈的,连握在手里当饭后水果啃的黄瓜都瞬间不好吃了。
这男的可真是自私和算计,自己仕途顺利的时候就想抛弃糟糠之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死死扒着人不放了。
“真是太不要脸了。”
姜影重重点头赞同覃晴的话:“可不是咋地。现在黄姨血压血糖都高,身体不好还得出来挣钱养活这老渣男。”
*
黄秋萍跟在身后端着饺子进来也招呼覃晴:“还站着干啥,赶紧上炕。”
“好。”覃晴便不客气地脱鞋上炕,盘腿坐到了炕上放好的那张圆桌旁。
圆桌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几样炒菜、凉菜,周远和黄秋萍再把两盆饺子放上去,桌面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周远弯腰把覃晴的鞋拿到旁边的炕沿下摆好,又脱了自己的鞋上炕,坐在她旁边。
黄秋萍指着那两盆饺子告诉覃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就包了两种,这个是牛肉芹菜,那个是猪肉白菜。”
覃晴说:“黄姨,我哪个都爱吃。”
“那就行。上黄姨家别装假,多吃点。”
“嗯。”
覃晴答应完又看向那两盆饺子,跟她以往吃过的饺子都不一样,黄秋萍家的饺子皮是几乎透明的,连里面绿绿白白的菜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饺子可真好看。”
周远给她解释:“这是粉饺子,用淀粉做的皮。”
“你会做吗?”
“会。”
“那你以后给我做呗?”
周远低头笑了,没说话。
黄秋萍在旁边看的要急死,搞对象腼腆给谁看呀?
她赶紧替周远答应:“那有啥不行的,以后就让他给你包。”说完,她又推周远:“给晴儿倒蒜酱。”
黄秋萍想再给周远一个表现的机会,周远却没动。
他转头问覃晴:“你吃蒜酱吗?”
据他上次在她家吃水饺的时候发现,她吃饺子是蘸醋的。
覃晴果然摇头:“不吃。”
“我去给你拿醋。”周远说着就跳下炕穿鞋往厨房走。
覃晴在碗里倒了些醋,老段殷勤地给黄秋萍和他自己都倒了些蒜酱,周远则是什么都没倒。
刚才周远去拿醋的时候黄秋萍跟覃晴解释了:东北人包饺子时都会把菜馅调的淡一点,然后把蒜拍成蒜泥用酱油泡起来,等到吃饺子的时候就蘸蒜酱。这样不但饺子味道咸鲜,还不用单独就蒜。
覃晴悄悄瞥了周远一眼,他不喜欢吃醋,但他今天也没吃蒜酱。如果蒜酱是东北的饮食习惯,那他应该不是不喜欢吃,而是怕吃了蒜酱跟她说话时嘴里会有蒜味。
覃晴说:“既然是咱们东北的习惯,那我也得试试。”
她拿着酱碗里的小勺子往自己碗里舀了两勺蒜酱,又问周远:“你要吗?”
要吃就大家一起吃吧,到时谁也别嫌弃谁。
周远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来点吧。”
黄秋萍在旁边看的乐呵呵的,对象就得这么搞嘛。
她给覃晴夹菜:“晴啊,多吃点菜。”
自己给覃晴夹完菜还不满意,黄秋萍还得一直催促周远:“你给晴儿夹菜呀。”
周远就乖乖往覃晴碗里夹了菜。
等众人慢慢吃喝完,周远要下地去帮着收拾碗筷,却被黄秋萍一把推着坐了回去。
“这几个碗还用你呀?你给我坐这陪晴儿说说话。”
这不争气的玩意,要把她气死了。
覃晴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周远看她一眼,也跟着笑。
两人临走时,黄秋萍还塞给覃晴一个包裹严实的塑料袋。“这里面也是饺子,我蒸好了又晾凉的,你回家放冰箱,吃的时候放锅里一溜就行。”
覃晴也没推辞地接过:“谢谢黄姨。”
两人出了大门,周远要去推停在门口的电动车,覃晴却转头看向他家院子:“时间还早,去你那看个电影吧?”
周远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答应她的话。他看了一眼自家院门,再回头对上覃晴的目光。
“不方便吗?”覃晴问完就自己笑了起来:“难道你是金屋藏娇了?”
周远也笑了,“藏什么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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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不想大晚上带她回家被人看到,到时传出一些新的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如果他心中坦荡,他还可以跟人解释。
但谁让他又没那么坦荡呢?
周远把电动车重新锁好,带着覃晴往自家院子走。
院里黑着灯,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也是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在这院里牵手而行的事情。
不过,这次覃晴没牵周远的手,她在周远将大铁门重新关上后就紧紧跟着他,顺着水泥路快步往里走。
进了屋门,周远啪啪啪地按了墙上的一排开关,把所有灯全都点亮了,又回身将门关严实才带着她去有投影仪的那个房间。他把投影仪和电脑都接好,让覃晴自己挑电影。
覃晴蹲在地上滑动着手里的鼠标,很快就发现来看电影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这里上不了网,没法继续看她下午只看了个开头的那部电影。这里的电影可选范围只有已经下载的那些,其中最多的就是她不感兴趣的战争片和武侠片。
而且,这屋里真的好冷呀,跟黄姨家烧了炕的温度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周远又去衣柜拿了件棉衣出来递给覃晴:“你先披着吧。”
“你干什么去?”
“去把火烧上。”
周远把盖在土灶上的纸板拿开,把引风机插好,然后从装劈柴的编织袋里拿了几块木柴摆进灶里,用打火机把一根细长的木条点燃,伸到木柴下面做火引子。
在引风机的帮助下,灶里的火很快便呼呼地着了起来。他又从另一个编织袋里掏出几块煤扔进了灶里。
劈柴和煤都是周远昨天送来的,本来想过几天烧烧炕、烘烘屋子,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周远洗了手再回到房间的时候,覃晴已经将灯全都关了。她从电脑里那唯二的爱情片里选出的电影正在放片头。
周远就挪了把椅子过去,跟她并排坐在一起看电影。
一部电影要将近两个小时,可两人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仿佛那电影好看到让他们腾不出精力来讨论或闲聊。
就连男女主在那偌大的屏幕上断续地亲吻了一分多钟,两人也依然目不斜视。
直到一只又小又软的手落到了周远的大手上。
虽然屋里已经暖和起来了,但她的手依然有些冰凉。
周远睫毛轻颤了几下,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不但没有被她的冰凉凝住,反而在那一刻全都沸腾了起来。
可他却不敢转头去看她。
覃晴用手指一个个地撑开了他的指缝,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周远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回应,就任凭她握住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没有得到回应的覃晴不想再上杆子了,她要收回自己的手。
可她刚一动,那一直被她握着的大手却忽然反将她的手指扣住了。
屏幕上的电影已经演到了结局:女主跨坐在男主的腿上,两人甜蜜又热烈地拥吻。
覃晴那不知何时开始的心动在这暧昧的氛围中达到了巅峰。她呼地从椅子上起身,学着电影中女主的样子跨坐在了周远的腿上。
周远似乎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胆动作吓了一跳,但他也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她的腰,避免她像披在身上那件棉衣一样滑落到地上。
覃晴被他的搂抱鼓舞,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能感受到周远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近在咫尺的呼吸也越来越深重。
她微微翘起唇角,倾身向他靠近,目光从他的眼睛缓缓向下移到他的唇。
周远当然明白她的意图,他收紧搂在她腰后的手,也微微躬下身体,在两人的呼吸完全纠缠在一起时,闭上眼睛贴住了她的唇瓣。
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触感,柔软而温暖,让他心跳加速,剧烈喘-息,却又一刻都不想放开她的唇。
周远不知道他们到底吻了多久,直到覃晴掀起他的毛衣下摆,将她软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腹肌。
周远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一激,条件反射地把腹部收紧的同时,又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之后,他身体后仰,离开了她的唇。
覃晴抬眸去看他,周远却有些心虚地躲开了她的视线。只有还搂在她身后的手掌慢慢收紧,在她身后握成了拳。
电影片尾滚动的忽明忽暗中,覃晴听到了周远嘶哑又隐忍的声音:“覃晴,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