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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暖床

作者:芦笛飞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还未凑近,泽仙的手便被一把抓住。


    他猛地一惊,不仅因为顾云反应迅速,还因为握住他手掌的,是一只粗粝如砂纸的手。


    他从未见过女子的手似这般粗糙。


    “看够了吗?”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泽仙温和一笑,复又挑眉问道:“不是不喜与男人触碰吗?”


    看见他落在二人手掌处的视线,顾云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泽仙从未干过重活,就算习过御射,手掌也只是稍微厚实了些。此刻,被顾云老茧密布的手掌握过的地方在细细刺痛褪去后,竟渐渐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直抵他的心里。


    顾云睡了一觉,心情也好了不少,懒得与他计较。


    而泽仙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向水架走去,拧了帕子给顾云递来。


    顾云靠在椅背上,有些不明所以,“给我擦手的?”


    泽仙没好气,他是什么脏东西吗,握了一下还得把手擦干净?


    于是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宣纸,“擦脸的。”


    顾云顺着瞧去,只见纸上一角墨迹淡淡,似是未干时被什么东西沾了去,瞬间明白了过来,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帕子。


    “多谢。”


    她的语气淡淡,泽仙却颇为受用。


    顾云走到镜前擦了擦,却始终留有一层淡淡的墨迹擦不掉。看了眼天色,她有些急了,于是擦拭的力道渐渐重了起来。


    泽仙瞧她那副越来越用力的架势和越来越红的脸颊,生怕她将自己给弄破相了,连忙上前轻轻按住她的手。


    “别急,我去给您找块香碱来。”


    泽仙很贼地把握住了时机,在她发作之前收回手一溜烟跑了,徒留顾云在镜前怔然。


    她真的无法与男人肢体接触吗?


    不,她心里知道答案,她只是厌恶突如其来的、不受她控制的强硬触碰罢了,她在将军府早就受够了。


    泽仙很快就回来了,递上香碱时小心翼翼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没有发怒的迹象,悄悄松了口气。


    “帮我把水端来吧。”


    “好。”


    顾云挽起一截袖子,沾了些水用香碱仔细地搓洗脸颊。


    泽仙则在一旁瞧着她,认真得仿佛在看绝世名画,忽然,他的眼睛眯了眯。


    她身上的肌肤细嫩,全不似手掌粗糙,而此时露出的一小截左手小臂上,却有一圈明显的瘢痕,瞧着不新不旧,有些像咬痕。


    但这个角度、这个大小,瞧着不像是她自己咬的,难道是...


    再看向她,泽仙对她为何厌恶男子的触碰隐隐有了猜测。


    香碱很管用,不一会儿顾云就将脸洗干净了,“我走了,下次再见。”


    她也不管他的反应,转身就走,徒留泽仙在原地摇头暗叹。


    他走到桌前,欣赏她方才的大作,只见宣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笔画不够精致却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似要冲破天际的笔锋,倒是和她本人克制温和的样子全然不似。


    泽仙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宣纸,等候她的下次光临。


    ...


    顾云再次露面比泽仙想象中来得快,但她这次瞧着更疲惫了。


    自她走后,他给自己准备了不少别的样式的长袍,尽是往日在书塾里同窗们爱穿的。


    他今日原本想给她个惊喜,却见她累得进门就往椅子上靠,径直闭上了眼。


    这幅“不端庄”的样子,看得泽仙直摇头,他从未见过似她这般的女子。


    说来也不怪顾云。天子下令让她统率工部各司着手水车在全国推广的事宜,她先是厘清各司职责便费了不少力气,回到家里还得应对阿爹的阴阳怪气。


    阿娘性子软,不敢说话也就罢了,就连阿弟也暗暗站在阿爹那边。


    “上次在兖州阿姐你都帮我出束脩了,这次为何不能帮我进鹿台学宫?”


    “再者,我们同为顾家人,来日我有出息了,也能为家里出一份力不是?”


    她相信阿弟说这些话只是年轻不懂事,但她阿爹的一句话却彻底让她生了怒气——


    “你该不会自己发达了,见不得你阿弟好吧?他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来日顾家传宗接代都得靠他的!”


    她当即被气得夺门而出。


    游荡在冬日晚间的街头,意识到很快就要宵禁了,她摸了摸腰间,才发现并未带钱袋子。


    影老板来去无踪,她从来找不到她,上次匆匆一别,言杞的地址也忘了问,她索性来到了南风馆——


    她可是出了一百两的,对付对付过一夜总成吧。


    那个家,今晚就算冻死她也不想回!


    泽仙感受到她的低气压,默默地点上了安神香,又去水架上将水盆帕子拿来。


    感觉到他用热帕子帮她擦手,顾云本想拒绝,却实在懒得动弹,权当默许了。


    他的动作很笨,完全不像是伺候过人的样子,手掌却温暖有力。


    渐渐地,顾云放松了身体,也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那些男人三妻四妾还不够,外面还要养些花花草草——


    疲惫不堪时,有个人在身边伺候着、陪伴着,好像的确能让人好受一点。


    顾云睁眼,看向身旁的泽仙。


    他穿了一套新的长袍,比她买的那套精致多了,他此刻弯着腰,却莫名让人觉得身姿挺拔,像一棵初初长成的、笔挺的翠竹。


    恍然看去,俨然一个望族里精心培养的模范小公子。


    而现在,小公子却在伺候她。


    “你本名叫什么?”


    泽仙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有些怔愣,顺从地回答了她,“我叫星赜,岳星赜。”


    顾云复又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有星辉洒向山岳,宇宙间的奥妙似乎都藏在这淡淡星辉之中。


    “写给我看看呢?”


    泽仙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挽袖抬手,落笔生风,三个大字很快便出现在了宣纸上。


    顾云起身瞧去,首先感叹的是他的字竟写得这样好,其次感叹的是,这个名字一瞧就不简单,他的家人想必极为看重他。


    不像她,章淮村的人大多没有文化,往往只能取出些看得见的东西做名字——


    抬头见云,于是她叫顾云,远眺见山,于是她的阿弟叫顾岳。此外,没有名,只以家中排行称呼的,也不在少数。


    顾云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你这种家世的人竟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方。”


    泽仙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窗外宵禁敲梆子的声音,随即狡黠一笑,“大人想开了?今日打算留宿?”


    顾云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懒懒地回望他,“对,你出去另找个屋子睡吧。”


    泽仙将她伸展的曲线尽收眼底,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轻笑道:“哪有包了人却将他赶出去的道理?白浪费一间房,管事妈妈可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顾云黑了脸,轻轻瞪他。


    泽仙却不理会,反而凑近了些,一点点试探道:“小人最开始便说过,我可以服侍您,包您满意的。”


    他名字里的星星仿佛落入了眼中,顾云一时没有阻止他的靠近,口中却毫不留情,“可你也说过,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而我现在要你出去。”


    “...”


    “不愧是能入朝为官的人,大人真是好硬的心。”


    泽仙佯装难过,“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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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去外廊里对付一晚了...”


    顾云仍是不理,“去吧,顺便叫人再打些热水来。”


    见她是真的不吃他这套,泽仙也收起了哭惨的神色,气呼呼地去给她干活了。


    然而,当杂役房管事朝他挤眉弄眼调侃说“这次终于来叫热水了,之前你的贵客也不嫌汗湿黏腻”时,泽仙突然意识到管事妈妈当初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含混过去,一边涨红了脸,心里直呼救命。


    原来那事之后还要叫水?果然只有理论知识害人不浅!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坐实了,他绝对不能睡在外面!


    顾云走进屏风围起的浴房,听见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便放心地踏入了浴桶。


    热气氤氲,洗去了她一整天的疲惫,顾云舒服地靠在桶沿,时不时拂起一些水花。


    当她松散地裹着寝衣向外走出时,却被惊得险些尖叫出声——


    岳星赜那个小人,竟然一直躲在书桌背后,敢情刚才的关门声都在骗她!


    看出她要叫出声,泽仙一个跨步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随即凑到她耳边急切地说:“你别慌,我方才一直背对那边蹲在这里,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顾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转了转眼珠子,正巧看见少年通红的耳朵和脸颊。


    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有些像太阳的味道,此刻捂住她嘴巴的手修长有力,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她的后背。


    二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气息都喷薄在她的耳廓之上。


    顾云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男性如此圈住,她十分不自在。


    她动了动,他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显然此刻更慌张的人是他。


    顾云受不了了,抬手拍他,他却以为她在挣扎,反而将她捂得更紧。


    无法,她只得张口向手掌咬去,他却猛地向后撤开,错愕地看向掌心,一张俊脸变得更红。


    不是吧?她还没咬呢。


    “说吧,外面怎么了,你非得赖在这里不走?”


    泽仙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仍在回味方才掌心柔软的触感,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怔愣在原地。


    顾云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你没事吧?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奇怪?”


    她似乎在说什么,可泽仙的注意力却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形状真好看,像花瓣,也很软,撞在手心里像一团棉花...


    顾云见他一副明显神游天外的样子,再也懒得理他,转身向床榻走去。


    就算明日休沐,她也该休息了!


    至于他,只要不打扰到她,去留随意。


    泽仙只觉得胸腔里不知何时跑进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除了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活了十七年,从未与女子这般接触过,直到方才猛地退开,那些慌乱之时消失的感官才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她发间的清香,单薄的脊背,以及,柔软的嘴唇...


    他用力握了握手,却无法散去方才掌间的感受,他用力深呼吸,却觉得这间屋子充满了她的味道。


    再抬眼时,她已吹灭了烛火,关紧了帘帐。


    就着廊外灯光,他瞧见床脚有一床被子。


    嘿,倒也不是那么无情...


    泽仙走进浴房,用剩下的热水快速将自己清洗干净,穿上从角落衣柜里拿出的衣裳,轻手轻脚往床榻的方向去了。


    撩开床帘,里面的人果然还未入睡,泽仙与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接对视。


    但他也不尴尬,坦荡地回以一笑,“小人来给大人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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