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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变故

作者:芦笛飞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主院回以行阁的路上,二人沉默无话。


    几缕夜风拂过,送来了周其钺身上淡淡的酒香,顾云却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二月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顾云悄悄抱紧了手臂。


    周其钺注意到她的动作,向她走近了几步,挡去了大半的风量。


    “今晚被吓到了吗?”


    顾云却没有正面回答,“你...今日竟是您的生辰?”


    周其钺淡淡应声,“嗯。”


    “为什么,感觉您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闻言,周其钺停下了脚步,四周烛火昏暗,顾云看着他的眼睛却无端明亮。


    他撇开眼,“人已不在,这生辰也没有什么庆贺的必要了。”


    顾云猛地想起关于他家人的传闻,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周其钺已自顾自走了起来,顾云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祝您生辰快乐!”


    他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点了点头,高大的身影很快隐在了假山之后。


    两人都没再提岑继让她从杨老那里学习□□技艺的事情。


    以行阁里,流光终于盼到了归来的二人,提了一晚上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这女的应该没有给她家娘子丢脸。


    “参见周将军,参加娘子。”


    一声“娘子”叫得有些不情不愿。


    顾云心中好笑,周其钺却不欲搭理她,“退下吧,等会再来伺候。”


    “是。”


    卧房内温暖如春,顾云突然觉得晕乎乎的,今晚上她也喝了不少酒。


    她没正形地靠在小榻上,“怎么就叫她下去了,我还想让她帮我卸掉妆容、拆这头发呢。”


    周其钺见她斜靠着,发髻蹭得有些乱,酒气上头,红霞飞面,衣领也被她无意识地扯开了些,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无事,我来帮你。”


    说着,他上前解开了她的腰带。


    顾云发现不对,连忙按住他的手,“干什么,不是要解头发吗?”


    鼻尖是独属于他的清冽气味,混着酒香,顾云突然感觉自己更醉了。


    她此时的反应皆慢了半拍,看他的眼神朦胧中带着疑惑。


    周其钺心里痒痒的,突然很想念它们蒙上水雾的样子,在顾云反应过来之前,一双手已经开始作乱。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就当是为寿星献礼吧。”


    一阵窸窣之后,小榻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没一会儿,周其钺怕两人一同摔到地上,干脆将顾云抱起一同坐在了梳妆台前。


    妆台之上正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是宁风下午托她交给周其钺的。


    “周将军,这个,是宁风大人给您的...”


    他顺着她纤细有力的指尖淡淡瞥去一眼,便知道这多半是那小子给他的贺礼。


    “嗯,先放一边。”


    耳朵是他温热的气息,痒意直达心底,顾云连忙偏头,却刚好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香腮含泪,美目似嗔怒似愉悦,香肩半露,没骨头似地与身后的人交颈相贴。


    空气中是暧昧的喘气声和断断续续的轻哼,顾云听着,脸不禁烧得更红,连忙将视线移开。


    身后的人感觉到她愈发情动,霸道地把她的脸掰回来,二人的目光在妆镜中相触,一个如幽深的潭水,一个像潋滟的清泉。


    顾云只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沼泽,越挣扎,只能陷得越深。


    屋檐下闻春而来的喜鹊正衔枝筑巢、鸣叫求偶,动静消停时已经夜深。


    周其钺召来流光服侍顾云,自己则转身去了浴房。


    步入卧房,流光一张嫩生生的小脸瞬间红透了去,完全不敢直视小榻上睡过去的顾云。


    这个臭女人!又偷了我家娘子的宠爱!


    流光气不过,听见一旁浴房的水声未停,便故意拿冷帕子给顾云擦身子,看着榻上的人渐渐开始发抖,她终于觉得解气了些。


    哼,总该你付出点代价!


    周其钺回来时,顾云已珠钗尽卸、铅华洗尽,素着一张脸斜卧在榻上。


    一旁的流光将她衣衫大敞,正艰难地给她换寝衣。


    “下去吧,我来。”


    “是。”


    指下的肌肤微凉,周其钺没有多想,将顾云抱上床铺歇息了。


    第二日,顾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只感觉浑身乏力,头脑昏沉,洗漱后就懒洋洋地窝在房里不想出门。


    顾云起初还以为是昨夜的酒劲没过加上胡闹了一番,所以这般难受。但到了下午眼眶也开始有灼热感,她才终于发现,自己又发热了。


    她想叫郎中,可又寻不到流光的人。顾云只好裹紧了衣服去看看院门外有谁在,所幸那两个护卫依然守着以行阁。


    周其钺听说顾云又病了时,心头慌了一下,今天还有事情需要她做呢。


    他回到以行阁时,郎中已经来看过,顾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院子里飘着一阵阵苦涩的药味。


    周其钺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滚烫,连忙去叫流光弄个冷帕子来。


    额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顾云缓缓睁开了眼。


    “娘子,喝药了。”


    流光端着药碗进来,周其钺顺手接过,“我来吧。”


    怎的病了还更得周大人的宠爱?


    流光此刻内心扭曲,不愿见此场景,恨恨地退下了。


    顾云撑坐起来,端着药一口饮尽,苦得她眉头直皱。


    似突然想起什么,她一把抓住周其钺的袖子,“完了!这几日刘嬷嬷不在身边,我忘记喝避子药了!”


    周其钺瞧她满眼焦急,惦记的竟然是这事,面色有些不虞。


    “前几日还腹痛不已,你竟还惦记着这个东西?”


    顾云懊恼,都怪这两日陷在赴宴的焦虑之中无法自拔,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万一有孕了怎么办!不行的呀。”


    周其钺深吸一口气,“将军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孩子?”


    顾云怒目圆睁,“可这个孩子要如何自处?”


    “我周其钺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自处的?”


    他的语气冷静,她的声音却忽然拔高。


    “可我们注定没有结果!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地生下他?”


    周其钺心里很不是滋味,没结果这种话他可以说,却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他的语气骤然变冷,“呵,所以你是在向我讨要一个结果吗?”


    顾云闻言一怔,忽地被他气笑了。


    “是,我向你讨一个离开的结果,你给吗?”


    二人无声对视,忽地,周其钺移开了目光。


    “嗤,你烧糊涂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没劲,这个男人果然说不通。


    顾云心中冷笑不已,可眼下却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只好先就此作罢。


    于是她不再理会周其钺,翻身朝里将自己蜷成一团,依言“好好休息”去了。


    亲人离世,顾云其实很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好在这个世界上不那么孤单。但她却绝不想自己的孩子诞生在一段畸形的关系之中。


    这段日子以来,她被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若是二人仍旧像之前一样是消遣关系,她还可以为了杨老勉强自己和他相处,可现在他要得越来越多...


    她必须开始筹谋退路了。


    周其钺见她乖顺,放缓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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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你好好休息,最晚明日一早便得出发,若你高烧不退,恐怕受不住这舟车劳顿。”


    顾云疲惫地点点头,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顾云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她披衣起身,透过卧房的窗看见了院中的人。


    一老一小,赫然是那日在茶铺见到的人。


    柳姨带着卫绫向周其钺恭敬行礼,随即开口道:


    “听说言章这孩子在平城跟着您做事,这个年节也未曾得空归来,老婆子我和他未过门的妻子连夜做了身衣裳,想劳烦将军您帮忙带给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周其钺打量了一下卫绫手中的包袱,卫绫会意,将包袱解开,里面的物什一件件拿出来展示。


    只见有里衣、外袍、鞋袜巾帕等不一而足,干干净净的,没有可疑的东西。


    于是周其钺答应道:“柳姨和卫娘子放心,周某定将亲自交到他手上。”


    二人面色一喜,将包袱递予一旁的侍从后,恭谨告退。


    顾云在卧房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见到她们二人展示包袱物品又将它递过去。远远瞧着,那名唤“阿绫”的姑娘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周其钺推门而入,“醒了?收拾收拾出发吧。”


    周遭一片忙碌,顾云揉了揉依然昏沉的脑袋,努力打起精神。


    再次坐上那辆马车时,她突然有些想念刘嬷嬷和春霞,推开车窗打量了一番四周,只有流光和来时一样骑在马上。


    “怎么不见宁风大人?”


    周其钺漫不经心地回道,“他有事先走了。”


    顾云嗯了一声,裹着衣服靠着车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路上,顾云难受极了,风寒未好,回程的马车又比来时快,直颠得她想吐,但看着周其钺一日比一日严肃的脸,她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晚,见顾云脸色好了些,周其钺又掏出了一张信纸,要顾云“练习字间排版”。


    顾云接过一看,依然有很多字不认识,隐约能看出来写的“小女与...过几日回平...”,她急着休息,很快便按照周其钺的意思誊抄完毕。


    连续几日赶路,他们已经接近平城,快的话,明晚就能抵达了。


    顾云突然无比想念云晖院,走之前在院子里播下的种子,想必回去时已经发芽了吧...


    但谁也没料到,变故就发生在第二日。


    陆岐暂做平城之主的这些日子,一边紧盯着周其钺的消息,一边保持与荆州军的联络。


    周其钺出发前,他早已授意女儿陆妍微想办法跟在他身边,并约定了传信方式。因此,就算周其钺走得突然,但妍微还是争气地跟上了他,并未打乱他的计划。


    看着手边盖有女儿私印的信纸,陆岐满意地想着,以后倒是可以对那位生她的姨娘好一些。


    另一边,他已经和荆州守将陶邕达成一致。他放荆州小部分精锐过边境,陶邕则帮他杀了周其钺。


    毕竟,他想要周其钺死于“战乱”,而非死于他的手,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继续坐这平城之主的位置。


    第二日下午,陆岐刚收到陆妍微的信说过几日回平城,却又收到暗哨的消息,说周其钺一行人的马车已经行至西郊。


    “哪个西郊?”


    “平,平城西郊。”


    陆岐面目狰狞,“奶奶的,不可能这么快!”


    意识到什么,他随即又转头看向手边的信纸,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这没用的东西。”


    “去,请陶先生行动!”


    还好他谨慎,没有将希望全放在女儿身上,而是多加了一道暗哨,日日盯着西边的消息。


    周其钺,这次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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