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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解气

作者:芦笛飞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她愣愣的,周其钺又问,“可有什么不适?”


    顾云此时不知今夕何夕,听他问便带了些委屈缓慢地开口:


    “膝盖疼...”


    周其钺连忙撩起她的裤腿查看,“你的膝盖好好的,怎么会疼呢?”


    “我摔倒了,就是很疼...”顾云没有动弹,说话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


    周其钺此刻出奇地耐心,伸出大掌轻轻地帮她按揉膝盖。


    “这样好些了吗?”


    膝盖上温热有力的触感立马将顾云拉回现实,她瞬间清醒,撑着手慢慢坐了起来。


    顷刻间,方才那朦胧的、温存的氛围荡然无存。


    周其钺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很快也收回了手,静静地坐在床沿看她。


    顾云一手支撑着,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的眼睛,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一尺,她发现这双漂亮的凤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相顾无言,她打破了沉默:“大人,您没休息好吗?”


    周其钺闻言将脸撇开,立马站了起来,不由分说道,“你醒了便好,我还有些公务处理,先走了。”


    顾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头发也有些乱,肩宽腿长,几步便走到了门口。


    唤了刘嬷嬷进来服侍后,他回望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她的目光追随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收回来。


    刘嬷嬷与顾云眼神一对,连忙上前行了个礼,“您可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顾云此时已想起了一切,包括周其钺带来的那个噩耗,但她心里木木的,一句关于家人的话都不想说。


    “您的额头怎么了?”


    刘嬷嬷宽慰一笑,“无碍,不小心撞着了。”


    可顾云不是傻子,哪有不小心在额头正中间撞出这么规整的伤口的?


    “刘嬷嬷受苦了。”


    刘嬷嬷看顾云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连忙让春霞把吃食端进来。


    “娘子您又昏睡了一天一夜,赶紧来吃点东西吧。三番几次这样折腾,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顾云却微笑,“我不饿。”


    “好歹吃点吧。”


    见顾云依旧死气沉沉的,刘嬷嬷试探着说,“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些下人?”


    顾云抬眼,看见了刘嬷嬷额头上的疤痕,明白了什么。


    她默了一会,回答道,“好。”


    刘嬷嬷心如刀绞,也不知那晚周大人和她说了什么,好好一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顾娘子一定要挺过去啊。


    可一连几日,顾云都是这幅消沉的状态,刘嬷嬷说什么趣事都挑不起她的兴趣,练字木工都被放到了一边,也不像以前那样琢磨着出府玩。


    白日里,顾云不是坐在书房的窗边发呆,就是抱膝坐在小榻上出神,连带着食量也比以往小了很多。


    刘嬷嬷很是担心,这样的状态明显不对。


    想起那晚周其钺的警告,她连忙遣了人去禀告。神仙保佑,希望周大人能救救顾娘子。


    周其钺来时,身上还穿着盔甲,脸上冒了些新长的胡茬,一看就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重重的头盔放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周其钺随意地坐下。


    “怎的,要绝食身亡?”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顾云的身子一瞬间紧绷。


    他又说:“我知你伤心,但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吗?”


    顾云靠在他对面的小榻上,终究是不敢不理他,“我没有。”


    “呵,不好好用膳,整天整天地发呆睡觉,还说没有?”


    周其钺起身,走到顾云面前挑起了她的脸。


    她感受到面前盔甲冒出的森森寒气,被迫与周其钺直直对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起来,这些天只觉得整颗心都麻木了,巨大的悲伤之后是强烈的无所适从。


    从前她努力地帮着干农活,是为了让家里过得好一些;这段日子她努力地在名为周其钺的牢笼下坚持、试探,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她躲避了十八年的港湾。


    但现在,她好像没有什么盼头了...她要坚持逃离周其钺吗?还是就在这府里得过且过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了。她还要继续学习读书写字吗?可她最想分享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顾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底下是浓浓的茫然,轻声回答刚才周其钺的话:


    “可我没有力气做别的。”


    “你不是挺能的吗?发着烧还有力气要爬出府,怎么这会儿就趴下了?”


    顾云也想起了那次,那时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去找找家人,可现在她自嘲一笑,“那不也没成功吗?”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周其钺捏住她下颌的手用了些力,俯身与她对视。


    “最后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发泄,三天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若是我救回的命最终折在了我的将军府,小心我去把他们的尸身都挖出来,让他们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你也休想和他们团聚。”


    “你敢!”


    顾云被他这番话气得胸膛起伏,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苍白的小脸瞬间憋红。


    她起身踱步,他既然找她不痛快,那她也非得气一下他不可。


    顾云定睛看他,“您说发泄...不管用什么方法发泄都可以吗?”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目露期待又暗含兴奋,一个不起波澜但隐含挑衅。谁都没有移开目光,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形的交锋。


    周其钺有些好奇,轻笑道,“你想怎样?我都愿意配合。”


    她表情认真,“真的吗?如果...我想揍你也可以吗?”


    周其钺有些惊讶,且不说从来没有女人说想揍他,光是顾云又敢来激他这件事,就足够挑起他的兴趣。


    有意思,他最爱看平日里忍气吞声的人爆发了。


    片刻后,他收起怔愣,似笑非笑地剥了自己的盔甲,活动了一下手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来,只一条,不准打脸。”


    顾云睁大了眼睛,他居然会答应,方才她的行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挑衅意味,本来都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


    但他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周其钺已经站定,顾云也灵巧地起身,去里间取了条带子出来,把周其钺的手臂反剪,然后牢牢缚上——就像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


    周其钺脸上始终带着不以为意的笑,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顾云抬眼看他,不知不觉也兴奋起来,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


    就在周其钺怀疑她下不去手的时候,顾云忽然握紧了拳头重重向他胸前砸下!


    周其钺反应迅速,在她落拳的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双方都震得后退了一步。


    顾云感觉自己仿佛砸在了一块石头上,手背一阵疼,手臂也被震得有些麻,但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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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起了兴趣,顾云看周其钺面不改色,也并未制止,便蓄满了力气,一拳接一拳地落下,屋子里一时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梆梆的撞击声。


    刘嬷嬷在屋外听到动静,连忙扬声朝里问道,“娘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无事。”是周其钺的声音。


    刘嬷嬷有些生疑,平日里周其钺的声音比这敞亮许多,这会儿却有些闷闷的。


    她还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走开了些,在一旁默默留意着房里的动静,毕竟顾云身子还虚着呢。


    周其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的拳头似雨点般落下,挥拳动作简洁而优美,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纤薄身板背后薄薄的肌肉是如何收缩、隆起、又归于平静。


    早知道她力气大,没想到下手果然不轻,赶得上军营里未经训练的普通新兵了。


    令他诧异的是,她的拳头落下后,酸痛的感觉在他身上一阵一阵地蔓延,他竟在心里隐隐生出了快意。


    这就是被女人打的感觉吗?


    被刘嬷嬷这一打断,顾云停了下来,坐在小榻上急急喘气,心中满是懊恼。


    不吃饭果然没力气,才这会儿居然就累了!


    周其钺面色微红,眼睛亮亮的,“舒服了?”


    顾云抬头,他这双凤眼带上笑意当真漂亮,它的主人却开口继续说道:


    “还不给我解开?”


    顾云见好就收,待气喘匀了些,起身帮他解开了束带。


    周其钺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瞧她神色,心知她应当也畅快了。


    这还差不多,他告诉她家人死讯的本意,并不是想收获一个死气沉沉的她。


    这束带其实他轻轻松松就能弄开,一直装作被缚不过是图她开心罢了。


    如此看来,倒也算值。


    顾云经过这番对周其钺的“殴打”,心中的气撒出来不少,叫他欺负她!叫他尽带回来一些坏消息!


    此刻她冷静了一些,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神,低着头去拿一旁的盔甲想帮他穿上。


    可谁知,身体的虚弱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刚刚那番“锻炼”之后竟是连拿盔甲都拿不起来了。


    周其钺看她这幅样子,不禁放声大笑,“你还敢不吃饭?”


    顾云觑他一眼,说不出话,气呼呼地走进里间去了。


    周其钺自己穿戴整齐,也不介意顾云撇下他走了,放声朝里说道:


    “我知你不喜欢被拘在府里,三日后,若你有力气了,我带你去西郊散心。”


    周遭一片安静,周其钺却耐心地等着回答。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小小的“谢谢”,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推门离开了。


    周其钺走后,刘嬷嬷立马进屋,左看看、右看看。


    还好,屋里摆设整整齐齐的,没有损坏任何物件。


    往里走,却见顾云站在衣柜前,正往里放什么东西。


    “呀!娘子您的手怎么磕红了。”


    顾云有些心虚,不敢和刘嬷嬷目光对视,连忙开口:“没事。快帮我准备些吃的吧,我饿了。”


    “诶,好好好!”刘嬷嬷喜不自胜,连忙去小厨房忙活了。


    终于想吃东西了,还是周大人有法子!


    顾云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缓步走进书房。


    只见她多日未曾落座的书桌一角,只剩下了周其钺亲手挑选的祥云赭色四方瓶——


    那束干枯的红梅,早已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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