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之间隔着十步远的距离。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大,走一步你需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谷主!走慢一点,等一等我啊。”你笑喊。
他身形一顿,没有回头,也不知听清了没有。
路很长,但颇有野趣。
这一带景色甚美,可能是少有人踏足的缘故,各种说不上来名字的植物放肆生长。胳膊一样粗的藤蔓攀附在高大的古树上,巴掌大的绿叶随风摇曳,像是在跟你挥手打招呼。
唯一的一条小道两旁满是肆意绽放的野花,你觉得美极了,又不舍得摘下她们,视线不断流连在鲜花之中,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你只能隔一阵看一眼走在前边的他,免得跟丢了。
越往里走,渐渐起了雾。起初只是飘在上方的薄薄一层,不知不觉间,那雾却浓稠起来,四周的景象蒙了一层纱,模糊不清,视野里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前方的他。
“哎!”你轻呼一声,侧过头去,原来是衣角被枝条勾住了,那枝条不知为何勾得格外紧,你一扯竟然没弄下来。
“你舍不得我啊?”你好笑地问。
又害怕前面的他走远了,隐隐有些着急,朝他又喊了一次:“谷主,等一等我啊!我衣服被勾住了,弄不下来。”
听到这话他愣了一瞬,随即转身,眼神看不清,隔老远轻飘飘扫了勾住你衣角的枝条一眼。
你再次用力,终于扯开,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开玩笑道:“瞧瞧,它怕你,你一来它就松开了。”
谷主神色淡淡的,突然问道:“你还不离开吗?”
“离开?当然不啊,我说了要跟着你,都走了这么远了。”你一脸认真地回。
谷主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你跟上他,感叹一声,问道:“你家真远,还要走多久啊?”
“快了。”他回。
“你一个人住吗?”你又问。
不知道这话戳中他哪根神经,谷主沉默下来,正当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声音闷闷的,道:"不是。"
不是?
“那你和……”
“到了。”他突然打断你。
你抬头望去,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
率先吸引你的不是那一间普通的小屋,而是紧挨着屋子,一个不那么普通,甚至称得上漂亮的小土包,土包上的杂草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周围种了一圈彩色小花,土包前立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墓碑。
脚步突然就有些沉,挪不开步子。
他没注意到你的异常,神色自如地抬步向前走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促。
待到站在墓碑前,没有一丝犹豫地蹲下来,从胸前衣服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块点心。
把点心放到墓碑前,他看见墓碑上的灰,不高兴地立马攥着衣袖擦了擦上边的灰,擦干净了,又伸手摸了摸。
他轻声道:“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遇到些事耽搁,才迟了些回来,下次不会了。”
“带了点心,吃吃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带别的口味。”
你慢慢走上前,视线落到墓碑上,上面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这是一块无名碑。
先前蹲着的他已经盘着腿在碑前坐了下来,是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毫无掩饰的放松姿态。
他弯腰伸手打理着看不顺眼的,歪掉的不好看的花,在你面前不爱说话的,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的谷主,这会儿开了话匣子,嘴里一刻不停,说的多是些寻常琐碎。
你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低头帮着打理。
手里的小花是那么鲜艳而生机勃勃,看着看着,你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往下压,越压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说的不是一个人住,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安静下来,气氛说不上来的沉闷。
心里一动,你忽然很想看看他的脸,于是便这样做了。
转过头,视线落到身侧人的身上,暖暖的光落到他的侧脸,化为一层朦胧的光晕,你还没来的及看清,他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转头向小屋走去。
有些遗憾失落,你却不知为何。
在心里向墓碑的主人默默道了一声再见,你不再犹豫,转身朝他追去。
……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的幻觉。
他记忆中那个发着光,彩色的,爱笑的,浑身充满阳光的味道,永远向他伸手敞开怀抱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敢眨眼,会消失。
不敢惊扰,会消散。
甚至连呼吸都只能放缓,他看见她迷茫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她逐渐重合。
小时候他精力旺盛,喜欢上了躲猫猫的游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躲在桌子下,躲在柜子里,躲到大树后面,躲到草丛里面,无论他躲到哪里,妈妈总能用那双笑弯了的眼睛找到他。
然后妈妈就会一下子扑上前,亲他的脸,挠他痒痒,嘴里喊着:"好厉害呀宝贝,妈妈差一点就找不到你了。"
可是后来,怎么也找不到的,不是他,而是妈妈。
实在太过思念,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慢慢将他的心凿空,永远填不满。
他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好想好想多看看她,他有好多好多话要和她说,告诉她,他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
可最想说的,还是叫她一句:妈妈……
仿佛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妈妈抬起头来,他们四目相对。
幼时的孩子总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注,他也不例外,他和妈妈有很多个四目相对的时刻,她总那样满眼认真,包容,充满爱意地望着他。
可现在连对视都变成了一种不可得。
他做好了她再次消失的准备,但这次出乎预料的,她没有消失。
内心有些窃喜,他又悄悄喊了一声:妈妈……
他试着帮她穿鞋,就像小时候妈妈帮他穿鞋一样,于是被摸了摸头,这是妈妈奖励孩童时期他的方式。仰头的时候,他看见妈妈温柔灿烂的笑脸。
妈妈一点也没变,喜欢说话,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怕对方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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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毫不犹豫把他拉到身后。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面前人,这次,换他来保护她。
除掉这群杂碎不会耗费太多精力,可血溅到脸上的时候他忽然惊醒,不敢回头,怕看见那双眼睛里出现他无法承受的情绪。
妈妈一点也不意外,只有妈妈不会害怕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当她问去哪儿的时候,他说:回家。
先前居住的小屋已经被人毁掉,毁掉他们的家,他也毁掉了那些人的家。
现在的居所对他来说只是住处,不是家。
有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
妈妈离开后很多年,他一直不敢相信她离开的事实,一直在找他,等她,妈妈说过,她一定会回来的。
直到前不久,他才把小屋建在妈妈的坟墓旁边,那里面其实只有她的衣服,只要一想起妈妈,他就会到这儿来,为小土包除草,赶走小虫子,在上边种满鲜艳的花,经常一坐就是好几天。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再关注,幻觉就会自动消失。今天看见她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不能贪心,不然下一次不知道多久她才会出现。
于是他强迫自己忽视幻象,转身朝屋子走去。
但他走得并不快,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害怕自己的期待化为一场空。
门半掩上,看起来就像是关紧了。他站在门内,盯着门,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咚咚咚的脚步声,听见她气鼓鼓地敲门声,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她喊:“你把我忘在外面啦,快点开门。”
“……你走吧。”他安静了片刻,回道。
“可是我没地方去啊。”她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
“呜呜呜,我好可怜啊,没地方住,一个人孤零零的,外面好冷啊……”
“求求你了,快开门吧……”
“……”
她又说了一阵,可能真觉得他不会放她进来了,声音闷闷地:
“不开门啊,那我真走了哟。”
片刻后,门外传来哒哒哒离开的脚步声。
他依旧保持沉默,沉默地盯着门,沉默地低头,沉默地消化她离开的事实。
半遮掩的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光亮洒进来,他僵硬地仰头,抬眼,于是光落进了眼睛里。
“嘿嘿,猜不到吧,骗你的。”她脸上是那种得逞后狡黠又灵动的笑,“我就说这门肯定没关紧,果然能推开。”
她光明真大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走到他面前,问:“这么盯着我干嘛,我又不吃人。”
"况且,你也不看看,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我能去哪儿。"
“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吗!好吧,虽然那是我说的,但你也没反对啊。”
“好心人,收留我一晚吧!”她可怜兮兮双手合十恳求道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喔。”
她很会察言观色,从他的瞳孔里窥得那一丝态度的松动,立马得寸进尺欢呼起来:“好耶!你最好咯!”
他的手松开又握紧,终是拜倒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