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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局外人(5)

作者:十难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依依从小院出来的时候,神思一半清明一半恍惚。她打小便是作皇后教养的,无时无刻不被提醒自己是要嫁给皇子的,不仅德容言功为同辈翘楚,执掌中馈、运筹谋划亦是学得精通。


    她从小所受的教育都只为了成为薛平淮的妻子,这似乎是她十七年人生的全部。


    此刻,她突然被人告知,原来薛平淮根本就已经想好了妻子是谁。她掌握整个敬王府的事务,却独独管不了华安阁,那儿的一切都独立于王府之外。


    她难免去想,既如此,薛平淮何不干脆退了这门婚事,迎娶楚虞,生生弄成如今这般,谁也不好过。


    她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走着,原是想去账房清点一下年节的收入,再去库房打算着过年往来的物品。却不知怎得,走到了后院廊前。


    “弄萝缀英,热水,熬药,快些。”


    她被薛平淮焦急的声音从思绪中拉出来。正瞧见薛平淮横抱着楚虞往华安阁去。


    严寒的冬,满目尽白,楚虞却惨白了一张脸,紧蹙着眉,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薛平淮似乎是很想大步快些回房,但又怕颠着怀里的人,稳着小步子往里奔。


    楚虞的手臂没什么力气,只虚虚的搭在薛平淮颈后,拳头却捏的死紧,声音有气无力:“我想吃些甜口的。”


    几乎立时,薛平淮便大声吩咐:“多拿几盘点心。”随后,俯下身轻碰了一下楚虞挤成一团的眉心,小声安慰:“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不过是安慰自己,到了又怎么样,不还照样疼着。


    楚虞几乎是在压抑不住的轻声呻吟中挤出了一个“嗯”字。


    眼见这一幕,鬼使神差的,柳依依跟去了华安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从对华安阁的强烈抵触转为了好奇。


    薛平淮自然是注意到了柳依依跟了过来,只是此刻他满眼满心都是心疼和歉疚,实在分不出心思再去管旁人。


    他小心翼翼将楚虞放到床上,自己也坐到床边,让她能依在他身上蜷起来以缓解疼痛,同时紧紧攥住那只因用力握紧而泛白的手。


    楚虞费力睁开眼睛,余光看见柳依依也在旁边,她纠结了一瞬,终于还是决定向王妃见礼。


    纵使她知道在此时还分神给礼数,敬王是会赶她离开的。可若她就这样无视了柳依依,难免有侍宠生骄目中无人之嫌,所以她选择了激化薛平淮和柳依依的矛盾。


    于是她微微一点头,向柳依依问安:“奴见过王妃。”却是不敢多说,免得触怒薛平淮。


    果然,只听得薛平淮一叹,那原已蹙紧的眉心微微松了一下又再次蹙紧,随即便下了逐客令:“天冷,王妃还是先回去吧。”


    华安阁的下人此刻正张罗着热水和药,刚在来的路上,柳依依也屏退了侍女,此时房中只有他们三人,她虽觉有些挂不住脸,但若此时就这么离去,更显得是灰溜溜被赶走的。


    “楚姑娘这是怎么了?妾也担心楚姑娘,想帮帮忙,不会添乱的。”


    楚虞没想到柳依依竟不愿走,依薛平淮的脾气,怕是不愿她留下,而此时自己只要再因旁人多说一个字,他只会更为恼怒。


    心神一动,她便在薛平淮第二次下逐客令之前扯了一下他胳膊,哼了一声:“水。”


    薛平淮立时被她扯住了全副心神,想要去桌子面前倒水,却又舍不下怀里的人。


    不想只是一时的犹豫,柳依依已先一步走到桌前倒好了水递给敬王,许是不久前下人刚换过水,水温正好。


    楚虞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立起来,劳动王妃亲自给自己倒水,她哪里敢接,可又不敢露了半分怯,硬着头皮就着薛平淮的手喝了两口。


    如此一来,薛平淮倒也不好再赶人。


    不过片刻,便进来两位侍女,一个手上拿着汤婆子,一个手里端着药。


    薛平淮接过汤婆子放到楚虞斗篷里,瞧着约摸是下腹的位置,又扯了床上的被子给她拢起来,那手里端药的侍女,才跪在边上给她一勺一勺喂药。


    柳依依讶异于这药来得这般快,想必不是临时熬的,又看这种种迹象像极了女儿家的小日子,难不成这风风火火的一场,只是月事?


    她不免有些被玩弄一般的恼,想要回去,却偏生了固执,较上劲来,不肯离开。


    房里一时寂静,那碗药下去后不多时,楚虞面上便回过了一丝血色。


    那药她用了多年的,止疼效果显著,待剧痛稍缓,她原想伸手摸摸薛平淮的脸以示安慰,此时碍于敬王妃站在一旁,不便太过亲昵,只再往身后拱了拱,抬头朝着他嫣然一笑。


    薛平淮见她面色好转,笑颜虽仍有些无力,总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闭眼松了口气,埋头将她搂的更紧些。


    楚虞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差点便克制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到底还是忍住,只出言安慰道:“没事了,不疼了。”


    柳依依越是看心就越是一点点揪紧,从前她一直以为她能和敬王琴瑟和鸣,如今看来不过妄念一场。


    出乎意外的,她没有丝毫酸涩的感觉,却也不曾有半分释怀,只觉得心头的重压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一生所为不过是场虚妄。


    不……连虚妄都不是,她想和敬王夫妻相谐,而敬王却巴不得她从未存在过,多么可笑。


    此时楚虞已从剧痛中分出了心神给一边的柳依依,见她默然不语,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其实今早出门前,因着薛祺要来府里住,她便有意寻个机会同柳依依聊一聊,既然她此时已经来了,再拖也怕薛祺那边又生出变故,不如就趁现在罢。


    这样想着,也就勉力撑起身子,挣开薛平淮的双臂。


    薛平淮原是不想松手,却又不敢使力怕伤了她,忧心忡忡:“你想做什么,同我说就是,别费力气。”


    楚虞身子仍有些乏力,从薛平淮怀里出来便轻轻靠在床头上,又向外轻轻推了他一下,轻声道:“我有些话想同王妃娘娘说,王爷先避避。”


    柳依依抬眼直直望向她,心里没起什么波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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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平淮有一丝不愿,却也没有反对,往上给她掖了掖被子,柔声细语:“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说不可,还得避着我。”


    楚虞眼皮也没抬一下,知他没有反对的意思,随口回道:“闲着也是闲着,方才打发了人去请太医,正好你也许久没进宫了,不如亲自去一趟,同陛下叙叙,回来时也帮我去看望一下阿蔺,这次总要些时候才能去看他了。”


    薛平淮又叮嘱些话,左右不过是注意休息别费神之类的话,看楚虞略有些不耐地点头,这才起身往外走,路过时视线在柳依依身上停留了一下,没多话。


    他跨步出了屋子,身影被防风帘隔在了外面。


    “王妃娘娘,”片刻安静,终究还是楚虞先开了口,“奴婢有罪,请您饶恕。”


    柳依依看着她此刻尚未褪去病容,想着庆阳说她活不久长的话,倒瞧她越发刺眼了:“你在讽刺我吗?饶你?我哪有这个资格。”


    “当初王爷答应与您成婚,全因奴婢私心。害您到今日之境,是奴婢一人之过。不过王妃娘娘不必在意,奴婢没有生育能力,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


    她话还没说话,忽听一声嗤笑,诧异之下抬眼看去,却见柳依依神色鄙夷:“楚虞,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不管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害我被整个盛京指指点点的都是敬王所为,我固然对你没什么好感,却也不至像个怨妇一般日日盼着别人早死,以求丈夫回心转意。”


    楚虞微一偏头,柔和了笑意,她已听出柳依依虽对他们有些怒意,却没什么怨恨,如此便好办多了:“是奴婢小人之心了。王妃胸怀,奴婢愧对,五日之内,奴婢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柳依依见她言辞诚恳,颇为不解:“你若真有此心,为何偏偏等到今日?”


    “王妃娘娘,不管您信不信,奴婢确实没有料到王爷会如此行事。他或许是怕您有心思,或许只是跟太后赌气,也或许是没想到会害您遭受非议。不论如何,总得先让他过了心里那道坎儿,再等一个转机。庆阳长公主和奴婢的这场病,便是这个转机。”


    柳依依越听越觉不是滋味,楚虞字字句句所露,皆不过一个意思——我确有法子解你困境,只是敬王还闹脾气呢,就请你忍上一忍。


    凭什么?他不过使使小性子便要我、要我柳家被人指指点点,你们情深义重,便叫我自小所学尽付东流。


    “王妃娘娘?”楚虞见她脸色越发不善,心头打鼓,“其实奴婢也常常被骂些难听的话,朝里奏折也是一本一本参王爷行事不检,陛下也担了许多压力。”


    柳依依的怒气忽而便散了,却并非是因为楚虞所言大家各有难处,说到底他们不过自作自受,而陛下一味纵容,全不无辜。


    只是,人人以自我为先原是没什么错的,自己哪有什么资格因为旁人没顾虑自己而生气呢?


    她终究是想通了,若真能解决此事,用旁人言语几句是非换敬王妃的位置,如此也不算亏。


    “那便说说你的打算吧。”她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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