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衙时天色已晚,远远看见一人正搓着手往里张望。
卫泉喊了声:“干什么的?”
那人转头,是秦双。
秦双见来人,迎过来问:“听说范心儿死了?”
卫泉挥挥手:“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秦双不理他,直冲着江不系道:“主事大人,我知道是谁杀了范心儿。”
江不系一挑眉:“谁?”
“柏喜,我卯时起的时候便没见着他,快巳时半才回来。”
城门卯时开,出城便是神烈山,他们今儿早上是巳时半见的柏喜,想来那会儿他刚回来,算下来柏喜有两个半时辰的功夫,倒是够他从神烈山一个来回。
江不系抱臂看着她:“出了趟门儿,何以见得就是凶手?”
秦双微微讥笑:“因为当年真正给柏喜下药的人是范心儿,柏喜自己也给荣鹤鸣下了药,又怎么会喝荣鹤鸣给的水,因为他喜欢范心儿,因而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范心儿递给他的水里同样下了药,这才是柏喜真正输给荣鹤鸣的原因。”
崔拂雪也没想到这三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情感纠葛,有些咋舌。
秦双左右看了看:“还有件事。”
江不系蹙眉:“说。”
“我无意中听见过班主与荣鹤鸣争吵,似乎因为有人在挖墙角,高价邀请荣鹤鸣,班主气急败坏,大骂荣鹤鸣是白眼狼,他说……”
“说什么?”
“说若不是自己当初对荣、范二人给柏喜下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华林班的台柱子还不一定是谁。”
崔拂雪上前一步:“听说你父亲去世后,是程班主收养了你,更是对你视如己出,为何恩将仇报?”
秦双冷笑一声:“视如己出?视我爹投进戏班的钱为己出吧,鬼知道我爹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看了几人一眼,“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去查吧。”
说完,拨开几人,撒丫子跑了。
江不系忍不住抽出扇子猛扇了几下:“忙昏了头,倒是把程袁梅给忘了,走,咱们去会会程班主。”
荣鹤鸣死了,现在连范心儿也死了,见官府的人找来,程袁梅也生了死的心。
“主事大人,您这是怀疑我?”程袁梅差点没跳起来,“华林班是我一辈子的心血,范心儿虽说不如荣鹤鸣,却也是我华林班里数得上号的,如今两个人都没了,我这戏班还怎么办下去?难道我砸自己的饭碗不成?”
卫泉听得在一旁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今儿早上卯时到巳时,你在哪里?”
说到这里,程袁梅有了底气:“我今儿早上巳时半起床,到现在,一直在班里盯着他们练功,一步没有出去过,不信,不信你们随便问谁都行。”
程袁梅又道:“前阵子,有人挖荣鹤鸣和范心儿的墙角,为了留住两人,我甚至应下了每年给两人分红,这么大代价花下去了,我为何要杀他们?”
江不系问:“挖墙角的是哪家?”
程袁梅搓手:“别提了,就是从前兴化班的班主和他的台柱子单伶,这俩人销声匿迹了多年,不知道何时重组了新戏班,居然又杀回来了,一回来就从我这里将从前兴化班的人召回去好几个,一些小角儿我也就不计较了,但是他们竟然将心思动到了荣鹤鸣和范心儿的身上,这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崔拂雪问:“他们现在何处?”
“听说住估衣廊一带,去那儿一打听便知。”
眼见天早黑透,江不系和卫泉的肚子一阵此起彼伏,咕噜咕噜的叫。
崔拂雪忍笑:“要不,先回去吃饭?”
卫泉第一个举手赞成。
“成,”江不系揉揉肚子,“那估衣廊便明日再去,还有那个柏喜,得再审,秦淮炊烟,走着。”
江南人到了秋天必吃蟹,秦淮炊烟更是有一道跟蟹有关的特色菜。
用蟹肉蟹黄炒制成酱,无论拌饭、拌面亦或和着肉馅儿包在包子里,鲜美无比。
只是这道酱对食材要求极高,必须是活蟹,且当天用的酱必须当天现炒,隔日不仅会失了鲜味,还会有一股子腥味,每一只蟹能挑出的蟹黄和蟹肉极为有限,也因此,酱的价格不菲。
回了秦淮炊烟,崔拂雪进后厨问:“今儿可还有蟹黄酱?”
老万打开罐子看了眼:“有,还能拌两份面。”
“给小侯爷和卫泉各上一份。”
蓝田嘟囔:“怎么还有卫泉的份,小姐自己都没吃上。”
崔拂雪伸出手指点了她的额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了。”
一人一碗白面,中间的托盘中放着两碗蟹黄酱,一小碟酱黄瓜,一小碟糖醋蒜,一小碟腌萝卜和一小碟酸辣白菜,都是用来解腻的。
江不系第一次见这种吃法,惊叹不已。
浇上蟹黄酱,将面拌匀,愿意的还可以加几滴香醋,蟹黄酱包裹住每一根面条,一口下去,是无以言表的满足。
这时,老姚又端出个盘子:“东家,小侯爷,尝尝这个。”
也是蟹,泡在黑乎乎的酱汁中。
见到几脸疑惑,老姚才慢悠悠道:“卖个关子,东家若是觉得味道尚可,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崔拂雪挑出一只,沥干了酱汁,掰开抿了一口,咸香中又带着酸甜,还能吃出黄酒的温润口感,醇香鲜美,一口下去欲罢不能。
一只蟹下肚,崔拂雪惊道:“这是黄酒醉蟹?往常的醉蟹都是生腌,这个竟是熟蟹?”
老姚这才不紧不慢道:“也是种新吃法,从苏州府来的一位友人教我的,他家里爱吃蟹,那日蒸多了,蟹不能摆到第二日吃,失了味道不说,主要是容易坏,他便突发奇想用喝剩下的黄酒腌着,第二日吃着觉得差点味道,又加了些料,不成想意外的好吃。”
他又拿出一坛子黄酒:“吃蟹必须配上黄酒,东家,小侯爷,慢用。”
这简直太对江不系的胃口,一碗蟹黄面下肚,又吃了六只熟醉蟹,两只清蒸蟹,代价是回去便闹了肚子。
刚睡下没多久,崔拂雪便被隔壁进进出出的开门关门声吵醒。
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才知道江不系病了。
大夫抹了把汗:“蟹性寒凉,公子这是吃了多少?”
卫泉:“大概齐得有七、八、九、十只……”
大夫听了直咋舌:“竟吃了这么些?难怪会闹肚子,赶紧地熬了药喝下去,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吃了。”
卫泉跟着去熬药,崔拂雪端了只蒸苹果过来:“趁着药还没好,先吃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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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笑,“小侯爷,往后还吃蟹吗?”
“吃,”江不系有气无力,“美食岂可辜负,这点子代价,值得。”
他撑着起身,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胳膊一软又跌回枕头里。
“拂雪,没劲儿,起不来。”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崔拂雪。
崔拂雪无奈,放下蒸苹果便去扶他。
崔拂雪俯身,因睡觉散开的发丝落下,扫过江不系的脸颊,一阵瘙痒。
这样近的距离,一下让崔拂雪想起了那晚为叫醒他时那个不经意的亲吻。
她突然就有些恼,手一松,江不系毫无防备地摔了回去,本来就虚弱,这一摔,头昏眼花。
“嘶……啊……拂雪,你要谋财害命不成。”
崔拂雪叉腰看着江不系,脸色惨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哪还是平日里摇着扇子的小侯爷,好笑又可怜。
“对不住,方才脱力了。”这道歉,毫无诚意。
再把人扶起来,将蒸苹果递过去。
江不系胳膊抬起来又放下:“没劲儿,端不住。”
崔拂雪深吸了口气:“好,我喂。”
认命地喂下大半颗苹果,卫泉熬药进来。
江不系白了卫泉一眼,他正享受着,被这煞风景的给搅和了。
屋里暗,卫泉丝毫没有察觉,千恩万谢地将崔拂雪送回去才转回来。
“主子,您怎么还不赶紧把药喝了。”
“苦,难喝,不喝。”江不系撇过脸。
卫泉端起药,贱兮兮道:“主子,小的喂的肯定不如崔娘子好,崔娘子也要休息不是,您先将就将就,明儿的药,再叫崔娘子来喂。”
“你小子……说的倒也没错。”
……
原本想着今儿早起去一趟估衣廊,但是江不系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才睡下。
崔拂雪对卫泉说让江不系多睡会儿,叫上贺文章,两人去了估衣廊。
估衣廊位于花市之南,是专贩卖旧衣的地方,住得都是些穷苦人家。
问了一圈,在街角找到一处破院。
在外面就能听见练功声。
贺文章上前敲门。
“谁啊,”出来开门的是班主何帝叶,“二位是。”
贺文章面无表情的亮了腰牌,何帝叶的手猛地扣紧门板。
不等贺文章和崔拂雪问,他主动开口道:“是,我与华林班是有仇,但是当年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这几年我与于童走了不少地方,也算有心得,打算重新开始……”
崔拂雪:“于童是哪位?”
何帝叶眼神闪了闪:“就是败给华林班的单伶,既然重新开始便换了名字。”
崔拂雪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去过华林班,找回了不少曾经兴化班的老人,也动了将荣鹤鸣和范心儿挖来的心思,但是,二位也看见了,我们如今只租的起这样的破屋,哪里能承受那两人的价钱,接触了两回也就算了。”
贺文章:“算了,还是得不到也要毁了?”
何帝叶惊呼了声:“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既想重振戏班,杀人岂不是自绝前途,何况,这几年于童从未拉下功夫,如今唱的不比他荣鹤鸣差,我又何必非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