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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作者:红萝卜白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闻隐坐起,意识到刚刚沈岑洲是从沙发上把她抱了过来。


    她目色警惕,沈岑洲恍若未觉,漫不经心去沙发落座,垂着眼甚至没有多看她。


    嗓音疏淡,“想好怎么说服我了么。”


    闻隐抱着被子,想起他离开卧房前说的话。


    她自然要他喂药,无意识超过安全距离的亲密。


    她露出的端倪。


    他出去那么长时间,她当然不负所望想好借口。


    闻隐扬着下颌,眉眼自信:“你与我刚结婚时还未站稳脚跟,担心稍有差池连累白月光,自然面面俱到,我答应你演亲密戏码,是我好心。不然喂药保姆喂不了吗?推拿按摩师做不到吗?不是为了替你遮掩,我何须如此。”


    她语气果决又干脆,“今时不同往日,你在沈氏势力也今非昔比,你既然提及,我们私底下确实没必要再装模做样这些不必要的亲密,维持表面恩爱就好。”


    闻隐说完,自觉占尽道理,自得地盯着沈岑洲。


    沈岑洲眼都没抬,“何必维持表面恩爱。我站稳脚跟,你功成身退,我们直接离婚两不相干不好吗?”


    他姿态稀疏平常,像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离婚这两个字眼就这样出现,闻隐始料未及,她听到漏了一拍的心跳声,手指蜷缩,试图看他是否出自真心。


    她分辨不出,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辨别太久。


    闻隐笑起来,“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不需要我替你去非洲了吗?”


    沈岑洲眉头牵了下,落在阴影里,似笑非笑的模样,声音却是不着情绪的。


    “我最多一年恢复记忆,被我安顿在非洲的白月光这么短时间都撑不过去?”


    是疑问,却已有答案。


    闻隐看着他。


    分明他先前已经决定搭她的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怎么出去一趟就改了主意。


    她更正他的想法:“你如今失忆,她联系不上你,非洲又有季氏横插一脚虎视眈眈,你真不管,难保那边不会关心则乱。”


    沈岑洲轻笑了声,“技不如人,认栽就是了。”


    闻隐一息失声。


    这话,过于冷酷了。


    他若信了白月光的说辞,便是放任传言中的心上人自生自灭。


    他若不信,他是要谁认栽。


    是说谁技不如人。


    闻隐短暂说不出话,她捏着指尖,堪堪睡醒的脑袋清明又混沌。


    沈岑洲抬头看来。


    视线隐在昏黑光线里,看不真切。


    他不动声色,聚精会神。


    忽道:“你不想离婚。”


    陈述的语气。


    截断黑暗中的沉默,闻隐错觉心脏被微弱地刺了下。


    她想。


    在他失忆后,她无时无刻不在计划脱离这段婚姻。


    但不能是现在。


    她仍在京市,脱身路线还不成熟。


    沈岑洲和她去了民政局,刚出来就要被抓回闻家。


    闻老爷子那关她过不了。


    闻隐扬起眉,“沈岑洲,你失了忆真是什么都敢说,我为了你的爱情义无反顾和你结婚,天天都在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竟然这么想我。”


    她看着生气又恼怒,“你要离婚,我肯定不会拦着,但沈闻两家又不知道我们私下联盟,这一年多少生意合作,你随心所欲离婚数十亿投资打水漂,我们总得师出有名妥善收尾。”


    她说着点点头,一派大局考虑的模样。


    沈岑洲没再对她的谎话连篇发表看法。


    他后靠沙发,苦橙的温度已经消失殆尽。


    沈岑洲无端牵了牵唇。


    手背搭上额头,闭眼休息。


    闻隐见他置之不理,知道今晚的对话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续。


    话说到这一步,她无法再像往常责怪他不搭话,躺进柔软大床,睁着眼感受惴惴往下落的心脏。


    所幸第二天醒来的沈岑洲没有提离婚的事,闻隐稍稍得以喘息,马不停蹄计划出行非洲。


    如果离婚近在咫尺,她自由后一秒都不能留在京市。


    而这一切,要瞒过闻老爷子。


    偏偏沈岑洲连续几日不回秋水湾,也不在老宅,直接歇在公司。


    他没刻意封锁消息,传到爷爷耳朵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么大的异常,不被怀疑才奇怪。


    那晚一番交谈,闻隐再做不出突袭集团的事,她气沈岑洲想一出是一出,甚至想与荣韫宜打探一番在老宅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知道那天就不要他出门了。


    闻隐顾不得后悔,她应下还滞留京市的克莱默邀约。


    克莱默久不出山,一经现形不是那么容易脱身,顺势理了几桩人情,回澳洲前相邀天赋极佳的后辈顺理成章。


    闻隐亦有此意,即使克莱默没有抛出橄榄枝,她也是要约见这位摄影界大拿的。


    两人在私人会馆见面,克莱默一如既往和善,以茶代酒恭喜道:“沈太太名不虚传。”


    距离金摄奖并未过去多久,圈内仍津津乐道,闻隐这些天听了太多,弯了弯唇,“沾您的光。”


    她不谈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卸掉沈太太这一身份,“克莱默先生让我称呼韦德,你叫我闻隐就好。”


    克莱默不推辞,颇有些得意地掉起书袋子,“我听说过你们一首诗,闻说江山好,怜君吏隐兼,好名字。”


    闻隐一怔,她的名字自然和这首诗并无瓜葛。闻老爷子为她取名,也未对她有做吏的期望。


    她赞了句博闻强识,并不多言其他。


    克莱默受到认可,提起正事,“我非常喜欢你在金摄节的作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帮忙拍摄一组同风格照片?”


    “当然。”


    闻隐答得很快,她想她出发非洲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


    自她与沈岑洲在卢萨卡发生争吵,他对她到非洲多有限制,他如今失忆不记得,那群在非洲的部下还勤恳守着指令。


    她得找个名头。


    知道克莱默还未离开后本想借学习之名为自己找个机会,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路径直摆在她面前。


    闻隐状似斟酌,“纳米布沙漠吧,有著名的死亡谷,可以拍出你想要的风格。”


    克莱默未料这么远,对照片的吸引力说服了他,他谢道:“听你安排。”


    确定好事宜后,闻隐给沈岑洲拨去电话。


    他接的很慢,临近自动挂断前息,才被接通。


    属于对方的呼吸错觉般传过来,闻隐才发现,他们已经几天没见面了。


    她前段时间准备金摄奖,也与他少见,或许是知道仍在同一屋檐下,距离感如何也不明显。


    现在恍若生出千山万水,闻隐再一次对他一无所知有了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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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岑洲率先出声,语气平和,不耐,“怎么?”


    她扬起眉,“克莱默请我为他拍照,要出国,我的护照在你那里。”


    短暂的沉默。


    闻隐支着下颌,“离婚协议书我会签好,以沈总的本事,我就不必亲临现场了吧?”


    她眉眼狡黠,声音和以前没有区别。


    沈岑洲站在落地窗前,移植而来的鲜绿不合时宜,又生龙活虎。


    他听出不甚明显的、不容忽视的疏离。


    很快要离婚的妻子,是该保持距离。


    沈岑洲轻垂眼睑,唇角噙笑,甚至显出温和,“我在公司。”


    是要她亲自去拿。


    闻隐没指责他不派秘书送回来,在他眼里,她不是结婚一年的妻子,而是即将毫无瓜葛的存在。


    他自然没必要为她的轻松着想。


    她求之不得,去往沈氏大厦。


    来时沈岑洲又在开会。


    这场会议过于久。


    闻隐没像上次一样在总裁办嚣张,她在毗邻的会客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会议终于结束,又有合作商拜访。


    那么多会客室,偏偏要选她占据的这一间,她不得已又演了回恩爱夫妻。


    合作商离开,她跟着他去到办公室,“我的护照。”


    沈岑洲穿上大衣,“有个应酬,回来给你。”


    他没等回应,径直离开。


    闻隐见修长身形消失在眼前,气笑了。


    生活秘书被留下,进来小心翼翼解释:“太太,沈总是要等您的,没想到忽然多出许多事。”


    沈氏的掌权人,能有他推不了的事?


    闻隐没为难秘书,点头让对方去忙其他。


    她眼睁睁看三个钟过去,一下午消失在这里,窗外漆黑一片。


    她觉出戏弄,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又困又饿,强忍着等沈岑洲回来。


    环形光芒在门四周亮起,从中间朝两侧开启,沈岑洲进来,像是才想起办公室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意外地牵了下眉,“抱歉。”


    没什么诚意的样子。


    小几上放着未拆封的盒饭,她无意出去吃,生活秘书带来的。


    沈岑洲看了眼,收回视线。


    闻隐双臂环胸,盯着他不说话。


    看他还有什么拖延时间的花招。


    沈岑洲去她身侧,拉了下办公椅,置身其上的闻隐跟着被移动,下意识按上扶手。


    她愈发恼怒。


    沈岑洲为自己留出空间,点开桌上一道暗格,应是找错,阖上又点开另一方,从里面拎出一本护照。


    转身后靠,递向闻隐。


    姿态闲适。


    似乎前面多有波折皆是不想为她放下工作找上一回而已。


    绝无它意。


    闻隐接过护照。


    拿到通行证,她唇角翘起,“沈岑洲,离婚协议书要现在签给你吗?”


    沈岑洲耷着眼皮,闻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笑容生出几分真诚的、甜滋滋的味道。


    一时分辨不出,她是为离婚开心,还是为离开雀跃。


    闻隐心情很好,“我邮给你也可以的,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离婚的。”


    沈岑洲目光平和淡漠,他想,无需辨别。


    不足挂齿的、短暂当过他一程妻子的人,不值当放在心上。


    无论失忆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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