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这个行为！是败坏门风！让先生受此奇耻大辱，岂有此理！”
周总管坐在红木椅子上，吹了一口茶沫，继续骂道：“要不是三皇子大义灭亲，向本总管举报，世子妃哪里有承认错误的机会？”
苏玉坐在下首，翻了一百零八个白眼之后，忽然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周总管的脸。
周总管刚好喝了一口茶，对上她的眼神，不知为何，竟然被这一口茶噎的够呛。
更要命的是，岁数大了，各个器官都不太听话，他补救的动作稍稍慢了些，就直接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玉冷哼一声，“周总管，你一直在教训我，是因为三皇子举报我挖陷阱对吗？”
周总管：“咳咳咳，咳咳咳……”
苏玉好似听懂了一般，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三皇子并没有证据啊，那……您这属于什么？偏听偏信？狗仗人势？”
周总管：“咳咳咳咳咳……”
苏玉继续恍然大悟，“原来您也觉得冤枉我了……果然，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说完，她抽出小手帕擦泪，“我的夫君啊，你那可怜的小娘子真可怜，居然被他们冤枉，夫君啊，我好想你呀，好想咱们宁王府的弹劾折子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总管：“咳咳咳咳咳……”
三皇子听她这一套连招听的目瞪口呆，最后拍案而起，“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玉收回小手帕，在敌人面前，女王从不流泪！
她瞟了一眼还在咳嗽的周总管，“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他咳嗽的这几声，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曲解！”
苏玉轻蔑一笑，“昔年家里养的大黄狗总这么叫，我能听懂。”
周总管总算咳嗽完了，他颤抖着手指向苏玉，“你你你……”
“爸爸！”
哐当——
房门被踹飞，江陵收回脚，侧身让太子先窜进去，他倚在门栏，盯着周总管，眼中尽是晦暗不明的底色。
那些底色好似墨迹，在周总管心底渐渐化成了一本丢失的账目，心中掠过不安，上前行礼，“参见太子、世子殿下。”
江陵弹弹身上的灰，率先向着三皇子行了一礼，“请三皇子安。”
三皇子摆摆手免礼，江陵扫了一眼还跪着的周总管，径直走到苏玉身边，“娘子，他们是不是对你刑讯逼供了？倒辣椒水？上老虎凳？还是羽毛挠脚心？”
周总管&三皇子：“……”你哪个脑子分辨出来的？想象力太炸裂了。
周总管颤颤巍巍的开口：“世子殿下……这未免言过其实了……”
“你没看到她……”江陵迅速观察了一圈，“你没看到她眼圈红了？这就是铁证！”
苏玉差点被口水呛到，也有些钦佩他胡说八道的临场能力，但还是配合着演戏，狠掐自己几下，瞬间泫然欲泣，“夫君！你可来了……”
周总管大惊，说到底苏玉还是世子妃，他的靠山再大，那也是背地里，这一顶虐待的帽子扣下来，他还是要受罚啊……
他可太清楚上面人为了维持体面，让他们小人物牺牲牺牲，都是常事。
他老胳膊老腿不禁折腾，顿时有些瑟瑟发抖，连忙向着三皇子投去了真挚的求救目光。
三皇子也很给力，一个眼神甩来表示收到，毕竟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他清清嗓子，“世子，这世子妃衣着完好，也没有伤痕……”
“你还想脱她衣服？”江陵怒目，向着周总管发难，“老流氓，你居心叵测！”
周总管：“……”好好好，大王打不过，小鬼就躺枪是吧？
苏玉也是反应神速，瞬间把云肩撕开，“夫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周总管身居高位多年，说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噌的站起身，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世子、世子妃慎言！”
然而还没等他们两个说话，一旁吃瓜许久的太子忽然蹦出来道：“对，周总管只喜欢脱我的衣服！”
周总管瞬间得意，“听到没，世子妃那样的，本总管哪里看得上……”
说完瞬间意识到不对，冷汗瞬间落下，他环视了一圈房内人，颤颤巍巍的跪回去，试图让大家遗忘自己。
苏玉摸了摸自己的云肩，唇角微翘，“周总管，太子的话当不得真的，啊？”
周总管点头再点头，顺坡下驴，“世子妃英明。”
太子瞬间有点委屈，苏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脚，用脚尖抬起周总管的头，“那你说，本妃如此英明，怎么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周总管瞥向三皇子，见他没有说话，知道这是脱身的好时机，眼前这两个人太过胡搅蛮缠，更何况……
他余光扫过太子，保命要紧，“世子妃不会，是老奴胡说八道。”
苏玉轻笑一声，带着嘲讽的意味，用鞋尖拍拍他的脸，“周总管，好自为之。”
*
午间的小路上，没有几个学生。
大家下了课都要午休，此时都在自己的宿舍，路上十分安静。
江陵走在她身边，瞥了眼她的神情，“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样子。”
苏玉看向前方捉蝴蝶的太子，深深叹了口气，“你今后怕是危险啊。”
他心领神会她在说什么，轻笑一声，“怎么说？”
“周总管看你的眼神，大大滴不善啊。”
周总管看到江陵的第一眼，是化不开的寒冰与杀气，虽然转瞬即逝，但她察觉到了。
江陵笑道：“那你猜猜，我们有什么过节？”
苏玉联想了一下他们的身份，不确定道：“和客栈有关系？”
“猜对了一半，是因为账目。”
苏玉瞬间明白过来，“那晚的另一波偷账目的人，是周总管？”
江陵点头，“没错。”
“为什么？”
“可能觉得自己的义子和皇帝的人爱来爱去，不太行呗。”
苏玉咬唇，“他今晚会不会来偷账本？”
江陵切了一声，“早不在我手里了，他现在来找我，卵用没有。”
苏玉暂时放下这件事，换了个话题，“周总管，一个常年在上位者身边的人，情绪为何如此外露？处理问题也不是很机灵……”
她奇怪道：“不应该啊。”
江陵却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刚才没有嗅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苏玉这才恍然，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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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是三皇子身上的龙涎香，至于周总管……似乎有种草药味。”
“是和五石散类似的东西。”江陵直截了当，“他服用的剂量应该不多，看能看出来，精神是很不稳定的。”
苏玉蹙眉，“这东西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江陵冷笑，“最厉害的伎俩，就是放大人的欲望，任凭你多厉害，染上这种东西，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玉想到什么，担心道：“那……这东西流传到哪里了？”
江陵摇头，“今天晚上我打算去看看。”
苏玉点头认同，望向四通八达的青石路，路的尽头生阶，阶生门门生楼，一栋栋的楼阁里，承载着芊芊学子。
他们的心智尚未成熟，若是让这样的东西流传开来……
*
夜凉如水。
苏玉看着烛火明明灭灭，心中的不安逐渐升高，带给她无望的焦灼感。
她敲了敲手中的算盘，想静下心来总账，然而还是未果，她感到有些窒息，“是烛火的问题。”
她烦躁的将烛火推开，心底的情绪却并没有好多少，盯了桌上的账目一会儿，将它们敛起来藏好。
转身走向窗，伸手拉开。
让新鲜空气进来，应该会好很多。
然而窗户洞开，最先进来的却是一丝血腥气，然后就直直掉进来个人。
苏玉连连退后，防御系统拉满，然而那人只是摔在了地上，久久没有动静。
月色落在他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上，带出几分诡谲的感觉。
苏玉感到脊背发凉，小心翼翼的靠近，看清这人的脸时惊讶无比——竟然是江漠。
她拧眉，蹲下身细看他的伤势，却被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抵住了咽喉。
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却是钱掌柜。
门外脚步声纷乱，大门被打开，周总管盘着佛珠走进来，环顾了一圈，桌子是没有的，床铺的不配的，座椅更是不可能的。
收回的目光，定格在柱子绑着的烂布上。
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他咳嗽了一声，觉得站着得意始终逼格不够高，于是坐到了书堆上，身后的手下在他身边一字排开，气场总算调高了一些。
苏玉缓缓站起，钱掌柜从窗子越下，手中利器始终追随着她，尽职尽责。
“你夫君拿了洒家重要的东西，你觉得这玩意儿会在哪呢？”
苏玉冷笑一声，“你想知道？那放了江漠，这事儿与他无关。”
“他确实与这些无关。”周总管叹了口气，“但也不能放，谁让他挡了洒家发财的路！”
苏玉眯眼，“他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我会和你们玉石俱焚。”
“和你们这些石头一起死，确实不值当。”周总管轻笑一声，“不过……你怕是没这个本事吧？”
苏玉却是反应奇快的拿起烛台，将藏在身上的账目抽出，“你放人，账目我给你；你不放，这东西即刻就成灰烬！”
烛火跳越，映照在那老旧的封皮上，是他熟悉的账目。
周总管看了几眼，却只是轻笑，“当初的偷账目的人的确是我派去的，你知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苏玉一惊，心思流转的极快，“你不会是……要毁了账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