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确实已经死了。”阎卿将那张照片还给了王胜田，“我在银杏大学的图书馆天台上看到过她。她现在，应该在枫叶街派出所里。”
“她生前曾经被艳鬼占据过身体，如果你想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可以和我回枫叶街79号。”
枫叶街七十九号？
那不是著名的鬼宅吗？
这个念头只在王胜田的脑海里浮现了一瞬，他没有去过多地思考，直接答应了下来。
离开那间地下室后，阎卿将蓄电池交给了任风，“你先带着这个东西回79号，我带这人去医院看看。”
王胜田心里着急，可又担心自己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这人不肯带自己去见那只杀死自己女儿的艳鬼可怎么办？
于是，只能无奈地跟着阎卿来到了南云市第一人民医院。
阎卿把人送进急诊后，忽得被一个护士拉住，“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要去26号病床抓鬼的那个！”
“是我。”阎卿也想起来了，这好像就是自己当时在医院里碰见的那两个值班护士之一，“现在26号病床还会死人吗？”
“那次之后，因为实在是没有床位，到底还是有人被安排去了26号病床，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再没一个。不过，你猜猜，最后那位病人是顺利出院了，还是……”
“那我肯定猜顺利出院了。”阎卿信心满满地道。
“你猜的没错。”护士心满意足地道，“虽然这样说好像有些矫情，但是看着自己的病人顺利出院，真的会很有成就感！”
“那可不叫矫情。”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明明是心地善良嘛。”
“您说得对。”阎卿笑着对老太太道。
等老太太离开，那个护士迟疑地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老太太？
最近好像没有老太太在这边……难道……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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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到枫叶街79号，一开门就看到一颗脑袋像是皮球一样被任风按着打。
阎卿眉梢扬起，“这是怎么了？”
“阎哥！阎哥救命啊！”地缚灵那没脑袋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阎卿这边撞，因为没有脑袋，只能双手张开，在前面挥动着分辨是否有阻碍物。
艳鬼站在不远处，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喊加油。
只有那团阎卿从医院病床上带回来的黑雾还在那儿兢兢业业地踩自行车发电。
任风一边按着那颗鬼脑袋，一边抬起头对阎卿控诉，“阎哥，这两个人……鬼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故意欺负人！”
“哦？”阎卿饶有兴趣地道，“他们做什么了？”
“他！”任风踩在那地缚灵脑袋上，非常不爽地道，“和那只艳鬼勾结，把原本需要他们踩自行车的时间全让那团黑雾给踩了。”
阎卿思考了一会儿，一手击拳，“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霸凌吧？！”
“应……应该也算？”任风迟疑了一下，“虽然被霸凌的都是恶鬼，但惩罚全都让黑雾鬼给担了，那不就相当于他们可以继续作恶而且没有任何的惩罚吗？！”
阎卿若有所思，“是这个道理。”
于是，阎卿大手一挥，直接给那三只恶鬼下了命令，“以后你们三只恶鬼，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踩自行车发电。”
“什么？！”
“阎哥！我冤枉啊——”
阎卿眸子扫过地缚灵和艳鬼，眸子弯起，吐出的话却让两鬼遍体生寒，“差点儿忘了，每一秒都必须踩一个来回。免得有鬼偷懒。”
生怕自己求饶会让阎卿再次增加筹码，两鬼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灰溜溜地往自行车发电机哪儿跑。
“等等，艳鬼留下。”
被喊到名字的艳鬼身体一僵，他身旁的地缚灵胳膊底下夹着自己的脑袋，连头都不敢回，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艳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勉强在自己的脸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来，声音甜腻地开口，“阎哥，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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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阎卿身旁的王胜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不到鬼，所以进入这枫叶街79号之后，在王胜田的眼里，阎卿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颇为癫狂的独角戏。
王胜田开始后悔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
先是被一个青铜铃里的声音蛊惑，说是可以复活自己的女儿，引诱自己去了那个奇怪的地下室。
接着就是自己身侧的这个年轻人，他……他该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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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胜田心里的想法阎卿自然听不见，
他将艳鬼叫过来后，直接问道，“你之前是如何附身那个小姑娘的，仔细讲给他听。”
艳鬼看着被阎卿指着的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这位阎王，一般人是看不到鬼的。
好在，没等两人开口，阎卿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你没开阴阳眼，看不到鬼。”
说罢，阎卿手指在王胜田的额间轻轻一点，“好了。”
王胜田只感觉到像是冰块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忍不住闭了闭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长发女人，她面容姣好，身上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眼睛低垂着。
那就是这个人嘴里说的艳鬼？倒是和王胜田想象地完全不一样啊。
“好了。”阎卿拍了拍手，“现在，可以说说你是如何附身那个女孩儿的了。”
王胜田猛得看向阎卿，“等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她杀了我的女儿？！”
没等阎卿和艳鬼开口，王胜田已经猛得冲了过去，双手奋力向艳鬼的脖子上掐去，却扑了个空。
艳鬼被王胜田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卧槽，老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踏马的想干啥！”
“你还有脸来问我！”王胜田眸子发红，大脑被复仇的念头占据，甚至都没有注意那艳鬼的声音是个男的，“如果不是你附身了小婉，她怎么会死！”
但王胜田的手直接穿过了艳鬼的身体。
他愣了一下，骤然间明白过来，是了，她是艳鬼，本身是没有实体的，所以无论自己如何愤怒，都无法为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复仇。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对，对了，我可以把自己也变成鬼！
王胜田脑子里想不起其他，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了，那不就也变成鬼了吗？
我变成鬼了，那不就能给自己的女儿报仇了吗？
整条逻辑线看起来十分合理。
于是，王胜田一掐不中，立刻想也不想地就往一旁的假山上撞去——
这下子，就连阎卿都给吓了一跳，好悬才在撞上的前一瞬把人给救了下来。
“你怎么想的？”阎卿眼睛睁大，听了王胜田的逻辑后，他更是不解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了道士之类的？”
王胜田哑着声音道，“如今有真本事的道士寥寥无几，多的是骗钱的半桶水，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阎卿：……
“卧槽！你傻逼啊！老子附身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艳鬼大声喊道，“她的死和我无关啊啊啊啊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报仇能不能找对人！”
“但你也附身她了！还去勾引人！你也得死！”王胜田嘶吼，推开阎卿就要接着撞墙弄死自己。
阎卿无奈，“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在这个人世间，还会有谁能记住你的女儿呢？”
“艳鬼以玩弄人的感情为乐，喜欢勾引别人爱上自己后，再将对方抛弃。但他生前确实没有杀过人。”
阎卿解释道，“所以这只艳鬼的身上只有怨气，功德值却是正的，虽然数值比较小。”
“怨气？功德值？”
“怨气和功德值是鬼魂投胎的前提之一。”阎卿道，“没有怨气，且功德值越高，就越容易投胎轮回。”
“对一只鬼的怨气，主要来源于和他有牵扯之人。而功德值，则来源于他平日里的行善积德。”
“怨恨他的人越多，他身上的怨气值就越高。但是和功德值比较起来，怨气值还是很好消的。”
说到这里，阎卿认真地对王胜田道，“因为人是会遗忘的。”
“就像你的女儿小婉，她有朋友和同学，但是她的朋友会逐渐长大，会结婚生子，偶尔回想起她来的时候，也大多是对她的早亡而惋惜，又会对杀死她的凶手有多少怨气呢？即使有，等他们老去，他们的孩子大概率连小婉这个人都不知道，就更不会因为她的死而对凶手产生怨气了。”
见王胜田冷静下来，阎卿话音一转，“但你先前用引魂铃引来其他世界的恶鬼，若不是被我及时阻止，你可想过，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死于那恶鬼之手？”
王胜田身体一僵，“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恶鬼，我就是觉得……”
“你扪心自问，”阎卿的声音骤然发冷，“你在第一次听到那引魂铃里传出人声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怀疑吗？”
王胜田低下头，因为阎卿说中了他的心事，如果不是骤然间得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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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死亡，他想，自己大概也不会答应那个人……恶鬼的交易。
见王胜田已经不再那般极端，阎卿也悄然松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劝人别去死，现在看来，成效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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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不再想办法寻死，艳鬼也悄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人。
正如阎卿之前所说，艳鬼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玩弄别人的感情，而被他玩弄过感情的男人，在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感情之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拿起刀子杀了自己，当然，艳鬼本身就是鬼，他们又能对艳鬼造成什么伤害呢？
相反，艳鬼最喜欢和最享受的，就是看着那些男人无能狂怒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杀都要来弄死自己的人。
艳鬼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快速道，“就银沙滩那儿，你知道吧？我就是在那儿附身你女儿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银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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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沙滩是南云市的景点之一，不过知名度没有金沙滩那么知名，大部分时候都是南云市本地人来这儿玩儿。
天光初绽时，这片海岸像被撒了铂金粉末。潮水退去后，裸露的沙滩铺展开银缎似的褶皱，细沙里掺着云母碎片，随着脚步挪移发出细碎的闪光。
远处海平线蒸腾着淡青色的雾，将绵延的银色海岸揉成渐变的丝绸，浪尖卷起时，碎成千万粒星子坠落在沙滩上。
阎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细软的沙子淹没脚背，很快被冲上来的浪花卷走。
日头渐高，沙滩显露出更精妙的肌理。被潮水抚平的滩涂上，银沙与贝壳交错，形成天然的水波纹浮雕。
寄居蟹背着重壳划过沙面，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细痕，转瞬又被新涌上的浪花抹去。沙粒细如齑粉，赤足踩下去时，脚趾缝里沁着被阳光晒暖的银屑，仿佛踩着云絮行走。
阎卿顺着海岸线走了一圈儿，顺着艳鬼的指点，找到了他附身杜婉的地点。
“就是这里。”艳鬼不敢在阎卿的面前耍什么花招，恭恭敬敬地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趴在沙滩上，看着像是死后被冲过来的。”
“所以，这里其实并不是杜婉的第一死亡现场。”阎卿沉吟道。
“应该是这样。”艳鬼开口，“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再多的，我也说不上来了。”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恶鬼的气息。”阎卿抬起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抬起头直视着逐渐升高的太阳。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胜田焦急地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女儿？”
“而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阎卿道。
“什么办法？！”
“招魂。”阎卿看向一旁的王胜田，“你回家取一件你女儿的日常之物，比如经常佩戴的首饰护身符之类的，在枫叶街49号汇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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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街派出所
“你是说，王婉地父亲这段时间经常往枫叶街79号跑？”
小刘闻言，“为什么？他该不会是太痛苦，所以去找骗子试图复活自己的女儿吧？”
“你这样说的话，也并非不可能。”
“小刘，你怎么总是和那个阎卿不对付？”他的同事忍不住开玩笑，“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以为你看上他了。”
“滚滚滚！”小刘没好气地给了自己的同事一肘子，“我就是觉得阎卿这个人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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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号里，阎卿看着已经彻底燃尽的香灰，若有所思。
王胜田忍不住在房间里左看右看，“阎先生，我女儿呢？”
“招魂失败了。”阎卿抬起头。
“怎么可能！”任风满是震惊，“你不是说你是阎王吗？阎王怎么可能招魂失败！”
阎卿没好气地道，“当然不是我的能力问题，而是她被困住了。”
“就像是，那个地缚灵？”
“嗯。”阎卿点了点头，“杜婉大概率是被设计当了替身鬼，无法离开那片特定的区域，所以招魂才会失败。”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王胜田着急得很，“她被困住了，那岂不是连转世投胎都不行？”
“那是当然的。”阎卿道，“不过你放心，杜婉就算没被困住，一时半会儿也投不了胎。”
说完，阎卿指着任风道，“你看她，都等了二十多年了，还没排上——咦？”
阎卿愣了一下，“排到你了。”
“啥？”
“我是说，投胎的名额，排到你了，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