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然，你口口声声让我相信你，若你无法据实以告，这份信任我便不能给你，记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说完，程澜梦重新闭上眼睛。
马车匀速行驶着。
程明然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露的马脚很多，家姐有所怀疑很正常，只是重生这种事，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谁会相信。
就在程明然天人交战的时候，程澜梦的内心远不如脸上表现的这么平静。
姐夫？难道自己以后会嫁给裴温纶？
这个认知一旦冲击大脑，程澜梦便觉得荒唐，她，嫁给裴温纶？脑子有病吧。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程澜梦睁开眼睛，旁边坐着的程明然也看了过来。
马车外传来冯侍卫的声音：“姑娘，有人拦车。”
“谁胆子肥了竟然敢拦车！”程明然掀开车帘便想骂人，可当他认出马车前方站着的人是谁时，又立马缩回了马车里。
他的异样引起程澜梦的侧目。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程姑娘，我家姑娘想请您去茶楼一聚，不知您是否方便。”
程澜梦掀开车帘走出来，马车前站着的冷思茵对她微微一笑。
旁边就有一间茶楼，且冷思茵已经定好位置。
明白她是有备而来后，程澜梦直接开门见山，“冷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天师大人没有任何关系，之前在魏王府，舍弟喝多了一时胡言乱语而已。”
冷思茵抬手捂嘴低笑了一声。
程澜梦挑眉。
这时冷思茵说：“程姑娘，你也误会了，我请你来茶楼坐坐，不是要问你和表哥的事。表哥这人我再清楚不过，他呀面冷心热，遇到事都习惯帮上一帮，让人产生误会很正常，解释清楚就好了。”
说着冷思茵让小二上茶。
“这里的茶都是掌柜老家自己种的，每年只产少量，若是不提前预定，可喝不到这么正宗的茶，程姑娘你尝尝看。”
眼前的茶碧绿透明，淡淡的茶香也溢满整个茶室。
程澜梦伸手拿起茶杯放在鼻翼前嗅了嗅，“嗯，是杯好茶。”
冷思茵见状勾起嘴角。
然而下一刻程澜梦却将茶杯放回了原处，同时嘴里说到：“抱歉，我不喜欢喝茶。”
冷思茵弯起的嘴角被冻住，片刻后才恢复正常，她道：“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表哥可很喜欢喝他们家的茶呢。”
程澜梦的声音冷了下来：“天师大人喜欢是天师大人的事，我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说着程澜梦从位置上起身，“冷姑娘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行告辞。”
冷思茵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鼓着青筋。
程澜梦见状抬脚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却再次传来冷思茵的声音。
“表哥是我的，希望程姑娘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去宵想不该宵想的东西。”
程澜梦很想告诉冷思茵，裴温纶不是东西，又发现这话有歧义，随即便将话咽了回去。
马车里，程明然焦急不安的等候着。
这不程澜梦一回到马车上，他便迫不及待的问到：“姐，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程澜梦不答反问：“她能对我做什么？”
不等程明然回答，她又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还是说在你的记忆里，她会对我做什么？”
发现家姐在一个劲给自己挖坑，程明然索性啥也不问了，他背对程澜梦坐着，双眼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程澜梦的嘴角弯了弯。
马车再次上路。
这里距离侯府已经不远，再有两个拐弯便会到。
想到之前家姐说的话，程明然有些紧张。
见他快讲衣摆揪成麻花，程澜梦终于舍得放过他。
程澜梦说：“算了，我也懒得逼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两件事就行。”
程明然立马看过来：“什么事？”
程澜梦伸出手指头，“第一，娘亲自由了吗？”
程明然点头。
听到这个答案，程澜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只要娘亲能重获自由，摆脱程敬那个家暴男，那么她现在做的一切都值得。
程澜梦竖起第二根手指头，过后了一会儿嘴里的话才出口：“我和裴温纶成亲了？”
程明然摇头。
“那你叫他姐夫！”程澜梦抄起马车上的靠枕便朝程明然打去。
靠枕是程澜梦让碧翠专门做的，里面塞的都是棉花，出出气可以，伤不了人。
程明然知道，所以也没躲。
只等程澜梦发泄够了，他才举着手小心翼翼的问到：“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天师大人？”
程澜梦可不想程明然再有什么误会，于是回答的特别肯定：“是的，我不喜欢天师大人，也不喜欢任何人。”
“果然，我就知道。”
低下头的程明然小声嘟囔。
马车正在经过闹市区，程澜梦一时没有听清程明然再说什么，等她刚要追问的时候，程明然突然抬头看向她。
“是！我是重生的。”
这一刻程明然的眼神特别坚定。
程澜梦下意识觉得他后面的话自己不一定想听。
可惜程明然没给程澜梦拒绝的机会。
程明然：“上辈子，姐你为了母亲的自由，在金銮殿上撞柱而亡后，是天师大人为你寻了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母亲搬出程国候府后，也是天师大人一直在照顾母亲的起居。”
“我不知道天师大人为何要做这些，但我想你在他心里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程明然的话让程澜梦久久没有回神。
马车什么时候停在侯府门口她也不知。
直到马车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姑娘，侯爷在祠堂等您。”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程敬不找自己才有怪。
程澜梦整理好思绪后从马车上下来。
马车外候着的管事，是专门负责前院的王管家，平时里程澜梦和他接触不多。
王管家在前方带路，程澜梦跟在后面，这不是她第一次去祠堂，事实上她穿越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程家祠堂。
同电视剧里的镜头一样，程家祠堂也是一个肃穆阴森的地方，踏进这里便感觉四周凉飕飕的，若不是程澜梦是个来自现代的无神论者，怕是都要认为这里面是不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今日不上朝，程敬穿了一身常服。
藏青色的袍子，很配祠堂这个环境。
见女儿头上还戴着帷帽，程敬皱眉：“来见祖宗戴什么帷帽，取了。”
进家门了，确实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程澜梦伸手取下帷帽。
“嘶！”程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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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上这是长了什么？”
程澜梦将帷帽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嘴里平静的回答：“吃错了什么东西吧。”
程敬还不死心：“你、你就是顶着这张脸去的魏王府？”
程澜梦点头：“是啊。”
程敬深吸了一口气，他怕自己被这逆女气死掉。
突然想到什么，他有面含希冀：“你一直都是带着帷帽的对吧？”
“不是，中途摘了一会儿。”
“那、那有人看见吗？”
程澜梦单手托腮，故作思考的样子。
程敬刚要松口气，结果程澜梦的下一句又差点将他送走。
程澜梦：“魏王府上的人应该都看见了。”
到现在程敬再不明白的话，他就白在朝堂上混几十年。
“你是在故意耍我！”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程澜梦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语气冷淡：“你说是就是。”
程敬：“你！”
看着程敬扬起来的手，程澜梦冷笑：“怎么，想把用在娘亲身上那招用在我身上？那你就试试看我会不会还手。”
程敬不是没有城府的人，越激动他反而越冷静，冷静下来的他想起江园园回来时说的话，顿时明白女儿同自己硬气的底气在哪。
他背着手围着程澜梦走了两圈，随后才缓缓说到：“你是我程敬的女儿，我就说怎么可能被我吓了一次就肯老实乖乖听话了，原来是等着翅膀长硬好飞出这侯府。”
程敬口中的吓了一次，说的是程澜梦第一次亲眼目睹容和被他家暴的场景。
处理再多因家暴引起的离婚官司，也抵不过一次直面家暴现场，尤其是被害者还是她奢望已久给予她母爱的娘亲，程澜梦当时的反应很大，恨不得化身成狼扑上前生吞活剥了程敬。
程敬瞬间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所以毫不犹豫叫来了护卫。
大病初愈的程澜梦，加上一副未成年的身体，怎么可能冲破重重护卫。
那也是程敬第一次当着府里下人的面，展现自己肆虐的一面。
在女儿撕心裂肺的吼叫中，程敬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只是很可惜，在那次之后，女儿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听话乖巧懂事，让他也不得不做回慈父的模样，仿佛那一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看出了女儿的意图，程敬反而不生气了，他直接戳破女儿的幻想，“你以为在宴席上救了魏王府的小郡主，魏王妃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出手解救你们母子？”
“别妄想了，她容和生是我侯府的人，死是我侯府的鬼。至于你……”
程敬眼神轻蔑：“魏王妃怎么可能让魏世子娶一个对家族毫无助力的妻子，你呀，还是心太急了。”
程澜梦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地板的某处，似是被人戳中了心思，正在拼命想着冲出困境的办法。
程敬也不想把人逼太狠了，打一棍子给一颗糖的道理他懂。
“我知道你恨我打了你娘亲，母子连心，是爹爹以前疏忽了，这样，爹爹在这里发誓，只要你好好笼络住魏世子的心，嫁进魏王府，哪怕是做妾，以后爹爹就再也不打你娘亲，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怎么样？”
在程敬满怀期待的注视下，程澜梦终于抬眸将视线落在了程敬的脸上，就在他以为女儿会感动时，就见女儿笑弯了腰：“父亲，您是在这里骗鬼？”
家暴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