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下。”
迟向南丢下这句话，不管其他人的哀嚎，站在闻彦旁边忽地龇牙一笑，弯腰捡起球，在手中抛来抛去。
下一刻球急速飞起朝一个角落飞去，闻彦回头看他，他笑容展开得更盛。
“辣手摧花。”晏白容走过来，这么评价他。
“你管我。”迟向南睇他。
“小心闻彦揍你。”
“我怕吗？”
两人当着闻彦的面叽叽喳喳议论他，随着一声尖叫，讨论声戛然而止。
迟向南对着晏白容挑眼，兴奋地看过去，见到的却是薛明珠蹲在地上，短裙蹭地，双手抱着脑袋，黎璃正心急地站在旁边，手脚忙乱不知该怎么做。
闻彦表情微妙地看向他，一句话不说走到一边坐下看起了手机。
晏白容笑容更真诚了：“嗯……你的技术好像不太好。”
“谁说的，我本来就是要砸她——”
晏白容淡淡打断他：“这话你要不当着她哥哥面说？”
迟向南闭嘴，鼻子里吭气扭头，边走边说：“嘉云呢？”
裴嘉云从小就会来事，迟向南习惯了这种场面让他来解决。
“开会呢。”
“那你去。”他说。
“啧。”
晏白容思忖片刻，眼尾渐渐上扬，荡漾进一双丹凤眼里，迟向南要是此刻抬头看看他，就知道他又起坏心思了。
“好吧。”他无奈答应。
“两位同学需要帮忙吗？”晏白容走到她们身边很和气地问道。
黎璃闻声抬头，见是他瞳孔骤然一缩，快速地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踢到薛明珠的鞋子生生停住，脑袋被那一双眼睛盯得团团麻乱。
她仓促着将薛明珠扶起，语气急切：“我、我们……我先、先带你去医务室。”
薛明珠本来和黎璃互相传球，打着打着来了味，满场追着球跑，觉得是自己位置不好影响发挥要和黎璃，哪知刚站到那个位置眼前一黑，嘭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脑袋上，她顿时痛叫出声。
她丢掉球捂着头哼哼唧唧，任黎璃带着走。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晏白容走到她们面前，高大的身影让黎璃刹住步子，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沉沉的视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明珠晃晃悠悠的，嘴里不住喃喃好晕好痛，视线模糊全是重影，耳边的声音也时大时小的，下一秒视线骤然变暗，身体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黎璃大喊着她的名字，看了眼晏白容，咬着唇托起薛明珠要从他身边撞开。
薛明珠身体不断蹭着黎璃往下落，晏白容见状微微有些诧异，上前几步半俯着身不容置喙地拦腰抱起薛明珠，黎璃被挤到一边，担心地在旁边转来转去。
晏白容抱着人往外面走，挺拔的身姿有力的手臂，薛明珠闭着眼小小一个缩在他怀中，弯弯的眉毛此时皱成了一团，眼睫也不安地颤抖，脸蛋煞白，头发上的发夹随着动作起伏，最后顺着发丝掉在了地上。
“跟着。”淡漠的语气带着不由分说的命令。
黎璃连忙捡起来跟上去。
.
医务室内。
三个男生分别坐在隔间的一角，黎璃小心地缩在床边。
薛明珠安静躺在床上，黑发里的一张脸就这样完全敞开在众人眼前，精致小巧，迟向南盯了许久，幽幽开口：“应该我来抱，毕竟是我砸的。”
“啧。”
晏白容嗤笑，没理他。
隔间外又传来脚步声，帘子唰的被打开，裴嘉云几缕发丝掉落在耳旁，一身利落的制服，皮靴踢踏踩在地板上，看见薛明珠躺在病床上，迟向南一脸痴相。
他放轻步子走近，问闻彦：“医生怎么说。”
闻彦收回手机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人一直不醒。”
“通知她哥哥没有？”裴嘉云知道薛明珠之前一直都有心脏病，这才痊愈没多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晏白容从床头柜上跳下来，拍了拍迟向南的肩膀：“我们向南肯定会通知的，对吧？”
迟向南眼睛离不开床上的人，咕哝道当然。
晏白容对着裴嘉云邪恶一笑，从迟向南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光明正大地举到迟向南面前解锁，然后迅速按了几下，凑到他耳边。
“喂……明珠哥哥？哥哥好……呃有事有事，薛明珠被球砸到不小心晕倒了，没什么事但一直没醒，就跟您说一下……是的是的，我是迟向南……对对对……等会就来？哦哦好，我们会照顾好薛明珠的。”
迟向南回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啪的一下拿回手机，动作极轻地挂了电话，晏白容摸着自己被打的手背，笑道：“你们看见没有，看他这模样，声音夹到天上去了。”
“谁还要记得他之前说要打死薛明珠。”
一直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黎璃听到这话眼睫轻颤。
裴嘉云好笑地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双手撑在晏白容刚刚跳下来的床头柜面上，说：“好了好了，让她好好休息。”
他看向黎璃：“你留下来照顾她？”
黎璃踌躇地抬眸，眼里亮晶晶的，手背在背后揪成一团用力点头，声音细声细气：“嗯，我会照顾好她的。”
裴嘉云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语气柔和：“行吧，靠你了，她哥哥马上就会来的，我们就先走了。”
黎璃埋着脸藏在阴影处，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此刻的脸正在慢慢升温，心跳加速整耳欲聋，整个脑袋都充斥着欣喜。
脚步声响起，黎璃不舍地抬起头，蓦然对上一双幽蓝深沉的眼，冷漠的眼睥睨着自己，眼底好似还带着几分讥讽。
黎璃慌乱不已地收回眼。
.
薛明珠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化着艳丽的妆容，成天打扮得花里胡哨跟在闻彦的背后。
以前那些扭曲缭乱的画面更清晰了些，但仍是碎片化的片段。
“哈哈哈摔个狗吃屎。”
黎璃倒在地上，衬衣裙子上全是黏糊糊的黄色咖喱，周围围满了看戏的同学。
“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面前那扇门里不断传来敲击声和哭泣。
“去死吧你！”
水中不断挣扎的人。
还有各种自己笑得灿烂的脸。
这些真的都是自己做的。
“珠珠，珠珠……”
她听到有人喊她，是哥哥！
这些画面与当时黎璃说的一一重合，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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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些，这根本不是她，惶然地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全变成一片黑暗，她要出去。
薛明珠在里面狂奔摸索，出去，放她出去，无尽的黑暗里只剩她凌乱的脚步声回响。
“啊！”
她突然踩空，再一睁眼，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粉色的床帘聚在头顶，大大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
这是首城家里的房间。
薛明珠视线逐渐模糊，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一片冰凉，湿湿滑滑的，她哭了。
忽然手被轻和却又无法反抗地握住，薛明珠茫然地望去，哥哥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眼下青黑一片，他素来爱干净，现在胡茬冒了出来也没管，头发软塌塌的搭在眉眼，却遮不住黑漆漆的眼瞳里带着的深深担忧，高大的身躯缩在自己粉嫩的椅子上。
薛明珠笑着开玩笑：“哥哥你这个样子好帅呀。”
薛明臻失笑，反复摸她的额头，顺着一直摸到头顶，道：“还有精力开玩笑。”
下一秒她就收获了一个爆栗。
她继续嬉皮笑脸：“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呀，还是家里好。”
薛明臻站起来，替她倒水：“家里好就住家里。”
抬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上半身扶起来，喂她喝水，薛明珠自己接过被子咕咚喝着，喝完还发出一声很刻意的感慨，“啊”。
“不行不行，家里太无聊了。”她拒绝。
“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段时间就待家里，什么时候好了再去上学。”
薛明珠震惊地睁大眼，双手在被子上用力一拍：“啊？”
“不行，我要上学的，我现在已经好了。”
薛明臻睨她：“什么时候这么爱上学了？让司机给你把书带回来，在家里学一样的。”
他好生安慰：“先观察一段时间，医生每天会过来检查，他说可以去上学了就可以去。”
医生……不会是他吧。
薛明珠接收到关键词，骤然消了声，把自己埋进软绵绵的粉色大被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声：“我恨你！”
薛明臻隔着被子拍了几下，叫她出来，饭已经做好了。
薛明珠在被子里涌动，拱来拱去，像只毛毛虫，过了很久，房间里响起关门声，薛明珠停了下来，悄悄掀起一个角。
“出来吃饭。”薛明臻在床边对着那个掀起来的小洞吓她。
薛明珠现在是一只被猎人捕获的萎靡小鸟，双翼被人提着，反抗不得地坐在了饭桌前。
整个大平层里就他们两个人，薛明臻不喜欢家里有别人，保姆一般做完事就会离开，沙发上还丢着她的毛线小包和一些细细碎碎的东西。
桌上做的全是她喜欢吃的菜，薛明臻坐在对面问她最近发生的事，她扒拉着饭碗敷衍地回他，还是不死心：“我真的好了。”
说着还放下筷子起身站到椅子旁，对着空气大了一套拳，打的招式还是小时候从电视机里学的，那时候太剧烈的还不能学，也就会这么虚晃两招。
薛明臻看着她，夹了一筷子肉放她碗里，不为所动：“打赢我就让你去。”
小时候薛明珠就经常“单挑”他，但现在都多大了。
薛明珠惊愕地看着他：“你你你……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