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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番外:欲买桂花同载酒【新增】

作者:风卷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诗梦从小到大就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


    作为曾经的灵枢宗掌门的长女,她对待同门没有一点架子,总是会和师姐妹、师兄弟们打成一片。


    不过这总是让长老们愁坏了。


    因为他们时不时不小心把这个长老的丹炉炸了,不小心把哪个长老的菜园子烧了,或者练剑是把自家园子里的树砍了。


    终于,在她十九岁那年,因为她不小心惹了一个其他宗们的弟子,对方的师父找上门来,掌门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给她拨了一大笔钱,让她离开宗门去外界游历。


    她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离正道门派最近的飞花城。


    对她而言,去其他宗门玩玩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要去凡人的地界玩可能才会有些意思。


    只是,此时的飞花城还是个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地方,因为长期受到修士的压迫,再加上朝廷的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也正是如此,这里的百姓一看到她就跟见了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不仅客栈不欢迎她,而且也没人愿意卖吃的给她。


    就算她学作他们的模样变幻出衣衫,也会因为口音还不够纯正的问题暴露。


    折腾来折腾去,整得她非常烦躁,变回原来的样子打算直接走人。结果刚准备出城门,却被几个魔修拦住了去路。


    那几个魔修摩拳擦掌地看向她,齐声说道:“站住!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她正生气着呢,二话不说就把剑拔了出来:“先打过我再说。”


    没等她动手,那几个魔修就被远处飞来的石子击倒了。


    她一回头,就见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少女正坐在不远处的一颗杨树上。她的手中抛着几块一看就品质上好的玉石。


    过了一会儿,少女从树上跳了下来,脸上笑意盈盈,她生得容貌娟秀,明艳动人,是看一眼就能记住长相的类型。


    魔修们很快就站起身,但见到少女之后,竟是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为首的人指着张诗梦说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你给我等着!”


    少女一边朝她走来,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劳烦这位姐姐把我丢出去的玉石还给我好吗?”


    少女身上佩戴着许多银饰,一动起来就因为银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张诗梦点点头,照做了,但当她捡起玉石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些玉石是喧芸玉,产于喧芸山,只有魔教才会有。


    少女手上一下就有这么多块,要么是她从魔修手里夺得的,要么她就是魔教的人。


    先试试她吧。张诗梦这么想着,便不动声色地起身,把玉石还给了少女。


    张诗梦笑着和少女说道:“你这些石头真好看,哪里买的呀?我也想买些回去,送给我阿爹和阿娘。”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姐姐若是喜欢,便赠与你了。对了,不知姐姐姓甚名谁?我叫褚怀慧,姐姐穿着如此贵气,应当是哪家宗门长老的女儿吧。”


    张诗梦一听取名就犯了难,最后纠结道:“我叫余应晚……,不是什么强大宗门的弟子……不过,你这些宝石倒是一看就是贵重之物,我怎好收呢……”


    褚怀慧还是把石头往她怀里塞:“我一见姐姐就觉得喜欢,既然姐姐觉得这些宝石尚且能入得了您的眼,您就尽管拿去,我家还有许多这种石头呢。”


    张诗梦颇感为难地皱了皱眉,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道声谢,将宝石收入囊中。


    她和褚怀慧聊得相当投缘,她也因此在飞花城多待了数月。


    ——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张诗梦和褚怀慧一起去了永和城。


    比起飞花城,这里更富饶,有很多能人志士相聚于此。


    有时候,她们也会参与进去。和他们一起喝酒斗诗。


    在这段时间里,她认识了同为修士的楮含章。两人情投意合,最后在褚怀慧的撮合下,两人芳心暗许,私定终生。


    楮含章虽然没有优秀的宗门家世,但也称得上是品行端正,谦逊有礼,为人处世也和张诗梦非常合得来。


    不过张诗梦虽然素来调皮惯了,但诗才向来不输她人,每回都能拿第一。


    至于褚怀慧——她每次都会因为对不上来诗把自己和得酩酊大醉,然后让张诗梦扶她回去。回去的路上还总是醉醺醺地说胡话。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南文秀说完胡话之后就大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无奈地说:“呜呜呜,诗梦,我爹娘说必须要我回去了,如果不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张诗梦也有些醉意上头,没留意到她喊出了自己的本名,宽慰道:“没事,他们肯定是在吓唬你呢。你回去和他们意思一下,他们肯定还会放你出来。”


    褚怀慧依然摇头:“他们不是在吓唬我,我是真的不得不回去了。”


    张诗梦停下脚步,不由得有些难过:“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褚怀慧叹了口气:“明天吧。”


    晚上回了客栈,两人都没有睡,她们一起坐在客栈的屋顶上聊着天。


    张诗梦和褚怀慧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无奈地说,分别以后自己恐怕也得回去继任灵枢宗掌门的位置。


    褚怀慧不舍地拥抱了她,和她说了许多鼓励的话。


    她仍然记得那天褚怀慧说的许多话。


    “其实我一早就猜出了你的身份。怎么说呢,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至于我……我其实是魔教的圣女南文秀。我今后,大概会成为魔教教主吧。”


    “哈哈,其实我不想当什么教主。我不想和我娘一样累。我想在飞花城建一座听雨楼。”


    “当有人遭遇不公或无家可归时,便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


    一开始,张诗梦不语,她觉得这么做很难。但思来想去她还是说了一句话。


    “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


    其实,张诗梦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成为别人的妻子或母亲。


    她从小娇生惯养,心比天高,即使真遇上了情投意合的人,也没有与对方一起成家的想法。


    至于生下楮知白……那甚至是出于一种应付心理。


    如果不成婚,她就要被宗门长老念叨,如果不生孩子,更是被吵得头昏脑涨。


    一来二去,她只能选择屈服。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明白。都是修士了,搞这些血脉传承有那么重要吗?


    长老们给她的回答是:掌门修为卓越,诞下的后代定也是修为不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灵枢宗的传承不断。才能让灵枢宗继续保持现有地位。


    宗门宗门宗门……成为掌门后,她听过的最多的词就是这个。


    ——


    楮含章出事的那一天,张诗梦正在为了正道和魔教的事情同一众长老吵架。


    吵着吵着,就见红了。然后,她就懵懵懂懂地生下了楮知白。


    接生的长老高高兴兴地告诉她生的是个五斤的大胖小子。


    她看了一眼,只觉得丑,皮都皱到一块去了,忍不住怀疑:这真是我亲生的吗?


    长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给她解释:以后慢慢地就会好看起来了。


    她觉得没意思,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就得知了楮含章在正道与魔教的冲突中死去的噩耗。


    因为是修士,她产后恢复速度也是极快的,在简要交代了宗门事宜后,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前往了楮含章出事的地方。


    她没有哭,只是呆滞地在那里给楮含章立了一个衣冠冢就离开了。


    ——


    听雨楼建成那天,张诗梦也去了。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才五岁的楮知白托给宗门长老照顾就去了。


    她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南文秀。只是,她变化很大。


    她看着憔悴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努力扯出的苦笑。


    一问才知道,她当年回了魔教后她爹娘只是把她叫回去说亲的。结果她一个都没看上,最后只能又把她放出去游历。


    直到她五年前,她和一位灵枢宗弟子相爱了,但是魔教不同意她和那位弟子在一起,于是她就放弃圣女身份,心甘情愿和那位弟子在一起。


    可是,就在四年前,她怀孕了,生下了一个早产儿,取名南流景。


    但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一但天气开始发生变化就会咯血,稍微跑动一下就会喘不上来气。


    当南文秀试图用法术给他治疗时,南流景又会因为筋脉过于脆弱无法承受注入体内的灵力而呕血。


    她四处找方法都无济于事,一位隐世神医更是扬言这孩子活不过十二岁。


    至于那位所谓的弟子,早就在得知孩子的情况之后就连夜逃了,还拿走了她用于建设听雨楼的钱。


    她后来找到那名弟子,气得差点把对方打成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并拿回了所有钱。


    剩下的时间,她就在一边拉扯孩子长大,给孩子找药方,筹备建造听雨楼的钱中度过。


    期间她爹娘也来见过她,甚至还试图给她钱,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张诗梦问她为什么不找自己帮忙,结果南文秀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怕你因为我找了个歪瓜裂枣骂我。


    张诗梦听了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办法,最后只能让南文秀把南流景带来给她看看。


    才四岁的南流景还没南文秀腿高,瘦得脱相,很怕生,见到陌生人就怯生生地躲在南文秀腿后,眨着一双又黑又水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她看。


    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


    南文秀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阿景,叫人,她是你张姨。”


    南流景听了之后立刻开口说道:“张姨好……阿娘经常跟我说起你。张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你总是皱着眉……”


    张诗梦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于是她便走过去把南流景抱了起来。


    然后温柔地说道:“没有,我是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和其他人一样每天快快乐乐地长大。”


    ——


    张诗梦把南流景带回了灵枢宗,南文秀也跟着一起去了。听雨楼则暂时交给了一位名叫陈芝的女子看顾。


    那几天,张诗梦和南文秀翻遍了宗门上下所有医书,但对南流景的情况始终束手无策。


    最后,张诗梦就只能挑了些药性温和的仙草炼成丹药给他调理身体。


    但她很清楚,吃丹药可以调理好这也只不过是拿来宽慰南文秀的话术。


    如果南流景想要痊愈,就必须得不断修炼,直到他体内的灵力可以强大到将他本身的病痛全部抹除。


    但是年纪这么小就开始修炼的话,那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这不是一件一定会得到回报的事。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南文秀离开前把事实告诉了她。


    南文秀听了之后,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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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


    ——


    此后,南文秀经常带南流景来灵枢宗玩。经过张诗梦的一番调理,南流景的情况也好了很多。


    这么一来二去,南流景和楮知白也玩得熟络了。


    这段时间,也是张诗梦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候。


    只有这时候,她们才不是成天绷着一张脸的掌门,一天忙里忙外的楼主。


    她总是会和南文秀谈及自己碰上的怪异且搞笑的人,也会和她说起有些长老的蛮横无理,仗着自己资历老就欺负人。


    南文秀也是笑意盈盈地听着,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见解,顺便分享分享自己碰上的各种趣事。


    只是,有时候,这样安逸的时光也会被打断。


    比如——有时候南流景会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只知了或者天牛给楮知白看,然后把楮知白吓哭了。


    再比如两人比赛翻墙,楮知白仗着自己个子高拔得头筹,南流景看急眼,也想爬上去,结果非但没爬上去,还摔了下去。


    楮知白见他摔了,立刻伸手去抓,结果错估自己的力气,两人一起摔了下去去。掉下去前,楮知白还没忘让自己垫在底下。免得让南流景受太严重的伤。


    然后……两樽佛祖就这么一起哭了。一个因为害得对方骨折了而哭,一个是被疼哭的,哭得恨不得整个宗门都听见。


    万幸楮知白的筋脉没有那么脆弱,两人赶到后很快就帮楮知白治好了伤。


    不过自那之后,南文秀就再也没有来过灵枢宗了。主要是因为当时正道和魔教彻底交恶,她需要避嫌。


    不过,两人依然常年保持着书信往来。


    ——


    南文秀出事的那天,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张诗梦赶到的时候,依然没有见到南文秀的尸体。


    那天,她本来在宗门里办事,结果被她陈列在案几旁书架上的一颗碧绿色喧芸玉突然碎裂。


    伴随着一声惊雷乍响,有人送来了南文秀的信,上面写着:致挚友,展信佳。我还是决定要去管管魔教的事,毕竟我还是魔教的圣女,这是我的责任。


    如果我出了事,能否劳烦你将阿景带到灵枢宗中培养,即使当作一个外门弟子也好。也许是你的朋友:南文秀。


    望着狼藉的现场,张诗梦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她发了疯一般向飞花城奔去,却只看见了听雨楼的废墟。


    别人说,这是被魔教的人烧毁的。如果不是陈芝及时带着周围的百姓和楼里的人撤离,得死不少人。


    南流景则茫然地端坐在废墟里,也没有打伞,浑身被雨淋得湿透了,直到她出声才缓缓看向她。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尊,你随我加入灵枢宗吧。”张诗梦撑着伞走到他身边,痛苦地开了口。


    南流景愣了一下,随后调整姿势,冲她行了一个跪拜礼,神情一派木然,仿佛没有生命的傀儡:“弟子拜见师尊。师尊,您知道我娘去哪儿了吗?”


    张诗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


    对南流景和楮知白,张诗梦其实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首先,两人的品行都有保证,其次两人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动作,但也没什么大碍,所以她不怎么在意。


    所以,当南流景走火入魔的时候,她是最惊讶的那一个,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她一直以为,南流景时最不可能走火入魔的人。


    不过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南流景进入走火入魔状态两个时辰之后才彻底爆发。这是一件史无前例的事情。


    在此前,没有一个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坚持这么久不走火入魔。


    而且,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弟子,真到了要下手的时候,她动摇了。


    虽然因为她反应及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但她被伤及了。


    不过,南流景最后不是被别人打醒的或是被法术逼得强行醒过来的。


    他是靠自己清醒过来的。清醒之后的他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废墟,崩溃地大叫了起来。


    给他判罪的时候,张诗梦又心软了。


    看着那张和故人七八成相似的脸,她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


    她拿出了当年南文秀给她写的信,向宗门长老们以及其他宗门的掌门人们证实了南流景的价值。


    她则因为明知南流景身份却瞒而不报,被革除了掌门之位。


    在她的指示下,南流景许诺,他一定会成为魔教教主,一定会在卸任魔教教主的职位后为逝者和伤者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补偿。


    往后,就是楮知白担任掌门了。他是当时唯一能担任掌门之位的人,否则作为与南流景走得最近的人,他是不可能成为掌门的。


    至于楮知白、南流景对彼此的情感……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看在眼里。作为一个过来人,她非常清楚。


    但她也知道,以两人的身份,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她一直默不作声。


    ——


    多年之后,她听说了听雨楼重建的消息,她又去走了一遭。


    她见到了当年南文秀视作左膀右臂的陈芝,如今的她已经改名为陈司巧,她成了这里的楼主。


    她也见到了南流景,故人重逢,南流景总显得有些局促,所以她也没有在听雨楼久留。


    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谢幕,她要做的就是退居幕后,把舞台让给其他人。


    她重新踏上了游历之旅,只可惜“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如今,就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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