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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生气

作者:懒冬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颜明砚——”


    清脆又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蓦然响起,钻进了三人耳中。


    颜明砚下意识抬眸,就见着南枝灵活又自如地控制着缰绳,眉梢高扬,似是一朵生机盎然的青花,驾马行过高矮不一的草地,停到他面前。


    “颜明砚。”南枝拽着缰绳,驱马在他们三人来回绕圈:“睁大眼睛看看,我骑得好不好?短短半个时辰我就学会了,而且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蓄意勒着缰绳,驱使骏马小步踱着,以期让他们全都看到自己矫健又敏捷的身姿。


    颜明砚回过神,嗤笑了声:“不就是学会骑马了吗,京中有几个不会?”


    颜昭音奇怪地看了眼她这兄长,莫名觉得他今日说话沾满了刺,非要讽南枝两句才高兴,往日最是散漫的人,连陪她出门参宴都不情愿,今日听着她要来选马,却破天荒地答应帮她掌眼,又说过几日愿和她一道去看马球。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过南枝毕竟救了她和母亲,有难以回报的恩情,身上也的确有一丁点值得钦佩的地方,颜昭音轻咳了声,目光闪烁,别扭地开口:“学得很快。”


    南枝愣了下,待确认是谁说出的后双眼蹭地一亮,连最会嘲笑她的颜昭音都夸她了。


    她果然厉害。


    颜明砚心中一动,从仆役手中随意扯过一根引绳,利落地翻身上马,绯袍散在马背上,落在额角的乌发飘扬,看着她挑眉道:“胆小鬼,敢和我比试吗?”


    南枝被一激,仰起下巴,轻哼了声:“输了可别哭。”


    颜明砚不屑地笑了声,握紧缰绳快速驱马往前,说话声与风夹杂在一块:“谁先到那林子就谁赢。”


    南枝还没准备好,就见他抢先跑了,磨牙骂了声小人,连忙拉紧缰绳,快速跟上前面的绯衣少年。


    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在空旷草地上鲜亮又出挑,银鞍亮袍追着夏风,嬉笑踏青,纵马疾行,满是鲜衣怒马的年少意气。


    陈涿立身站着,唇角紧绷,眸光落在远处。


    白文上前,躬身小心禀告道:“大人,太子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如今正在府衙等您。”


    陈涿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去吧。”


    陈涿与他们不同,年少入朝,又是天子近臣,尚未品味打马游街的少年趣味,便要应对朝中阴私,心性愈发沉稳冷淡。


    自别苑潜入刺客后,满京严查,正是督京司繁忙多事之时,能抽出几个时辰的空闲已是难得,由此耽搁的公务只怕堆满了案牍。


    待南枝骑完一圈后,才发现远处的人消失了,只剩白文一人侯着。


    她一惊,心口惴惴,以为是自己将陈涿晾在那太久,他这才一时生气离开了。


    来不及和颜明砚打招呼,她连忙驱马到了白文身旁,翻身下马,紧张问道:“陈涿呢?”


    白文道:“姑娘放心,府衙有急事,大人先行回去处理了,待到下值后再来接姑娘一道回府。”


    南枝放松地舒了一口气,捂住胸口道:“那便好那便好。他没生气便好。”


    白文欲言又止,抬眸看了南枝,还是将话咽下去了。


    ——


    日落黄昏,暖色笼住青绿不一的草地,渐渐投上了一层温暖又宁静的光辉。


    南枝和颜明砚在京郊赛马就赛了许久,到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


    她气喘吁吁地勒紧马绳,转首见着马车来了,脸上立刻浮起笑意,快声道:“颜明砚,我不让和你比了,等下次我一定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颜明砚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急匆匆向马车而去的身影,眉梢一挑,笑意收敛了几分,也觉得没了趣味,翻身下马,将引绳随意扔给随从。


    另一边,颜昭音正教王凝欢一些打马球的技巧,可远远地,也瞧见那马车来了,王凝欢的视线又不自觉投向那处,咬着唇,清瘦的脸颊发白,望向那道窈窕又鲜活的身影,低落道:“昭音,我是不是比南枝差了许多,不仅性子胆小无趣,在别苑时也是因为她相助才得以逃出,模样也没她好看,更没她讨喜。”


    她低下脑袋,一身水碧色的淡雅襦裙也失了光彩,恹恹地耷拉着。


    颜昭音看了眼那马车,轻叹了声,犹豫道:“凝欢,你……”


    低弱的语气慢慢被草地深沉的寂静吞噬,淹没,化作草地中的一缕清风,再也寻不到踪迹。


    ——


    南枝三两步上了马车,抬眸就见到陈涿坐在一侧,垂睫屈指轻点木几,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犹疑地多看了他几眼,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可却也没多想,寻着软毯最舒适的地方坐下。


    南枝放松着疲惫整日的身体,语气欢快道:“陈涿,今日我骑了许久的马,还和颜明砚赛马,不过他老是使一些阴谋诡计,这才险胜了我几次,而且这地方可大了,往前走居然有一片林子,我差点就在里面迷路了,幸好颜明砚及时赶来,将我带了出去——”


    “手伸出来。”


    陈涿眉眼冷沉,眸光透着些燥意,蓦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怔了瞬,不明所以地将手伸到他面前。


    前几日留下的旧伤刚好,今日又骑了这么久的马,缰绳粗粝,磨破了旧伤,还留下了几道醒目的肿痕。


    陈涿抿唇,将袖口的药瓶扔给她,冷声道:“自己上药。”


    她接过药瓶,偷瞄了下他冷淡的神色,小心地开口:“陈涿,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涿道:“没有。”


    南枝拧眉:“可你之前都会帮我上药……”


    陈涿对上她潋滟的双眸,不动声色地藏起溅了血点的衣角,眸光幽深,沉声道:“过来。”


    南枝挪近了些,将手心递到他眼前,眨着眼看他:“你为什么生气?”


    陈涿垂眸不语,指尖握住她纤细手腕,另一手沾上黏腻药膏,缓慢地在掌心来回勾画着,将药膏抹平。


    南枝仍在探头探脑猜测道:“是因为我和颜明砚赛马将你晾在一旁才生气的吗?还是因为我和他吵闹?”


    她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颜明砚的缘故,陈涿身为他的表兄,见到他在自己手底下输得那么惨,肯定会有些生气。


    她愈发笃定,又凑近了些:“陈涿,你是不是因为颜明砚生气的——”


    还没说完,攥住她手腕的指尖忽地用力,向前一拽,她来不得反应,下意识前倾,跌进了他的怀中。


    清甜馨香拥了满怀,有点像在抱一只小猫,趴在他的怀中,不安分地动弹着,可又觉得像是在触碰春日正盛的花瓣,细腻而又柔软,轻飘飘地停留在他身上。


    ——陈涿有一瞬间的晃神。


    南枝胡乱拽住他的衣领,睁大眼睛仰首看他,结巴道:“你、你你做什么?”


    陈涿眸光晦暗,掌心圈住她的手腕,又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很喜欢他?”


    “什么?”南枝满脸惊诧,不明他为什么会这样想,连声否认道:“没有!怎么可能!”


    陈涿微眯起眼,眸光定格在她惊愕的脸上,似是能以此辨别话的真伪,捏着她的下巴的指尖慢慢摩挲着,几乎快要碰上唇瓣,泛起一阵酥麻。


    两人间的距离愈发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不知是谁的呼吸越发沉重,僵滞着感受到了泛甜的热意。


    南枝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尽全力让自己的双眸变得澄澈清明,没半分虚伪的影子。


    半晌后,陈涿挪开视线,从喉间轻嗤了声,变回了平日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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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寡淡的模样,松开了她,又意味不明道:“我劝你离他远点。”


    南枝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过了会,她悄瞄了眼陈涿的脸色,挪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消气了吗?”


    似有若无的清甜再次靠近,少女挪动着身躯,抬着瓷白又妍丽的脸庞,红唇张合,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甚至可见澄澈瞳孔内他的倒影。


    他又对上那双圆眸,心口郁气霎时间消散开,内里像有爪子在挠似的,酥麻难耐。


    他移开视线,长睫掩去了翻涌滚动的情绪,平静道:“我没生气。”


    南枝这才松了口气,唇角再度翘起,转而又听到他说:“腿上的伤记得涂药。”


    她一愣,下意识并拢双腿,双颊泛起一层如细纱般的薄红,爬满了整张脸。


    马背上的银鞍咯人,她的肌肤又娇嫩,这一日下来,腿间的确隐隐传来一阵酸麻的痛意,只是她将心思全放在了玩闹上,根本没在意。


    南枝像被晒蔫了的花般缩着脑袋,眼睫颤动,指尖拽着衣裙,低低“嗯”了声。


    ——


    接下来好几日,雀鸟刚落在枝头啼叫几声,南枝就从床榻上爬起来了,坐上马车哒哒行至京郊,琢磨怎么打马球,待到黄昏日落,陈涿会早早下值,到京郊来教她几刻钟,两人再一道回府。


    翌日一早,陈府四处静谧,透着清新又淡雅的气息,仆役正捧着物件蹑声穿过长廊,忽地,喧闹声响起,一道鹅黄身影捏着糕点快速跑过长廊,满面急色,脑后脆青发带飘在空中,又追随其脚步而去。


    这已经这十日以来南枝第十次没按时辰起来了,只能在脚程上少花功夫,连车夫驾车的速度都明显提高了些。


    丫鬟们早已习以为常,侧身让南枝先行掠过,便继续做手中的活计。


    远处,惇仪出了厅堂,正迎着柔容入内,两人都瞧见了那抹鲜活身影飞奔跑过的模样。


    柔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南枝,疑惑道:“南枝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惇仪知晓这几日南枝去京郊练马球的事,虽对她没有定数的晨起时辰无奈,也觉得不该拘着她玩闹,便交代了车夫几句由着她去了:“月底昭音不是约她一道看马球吗,没曾想南枝挺喜欢的,这几日每天都到京郊练上一会。”


    十八九岁的姑娘家喜欢马球投箸蹴鞠什么的是常事,这几年京中马球场越办越多,热热闹闹的,总比那些诗会强。


    柔容笑了笑,随口道:“倒是巧了,最近明砚也日日往京郊去——”余音还没落到地上,她忽地反应过来,拽紧惇仪的袖口:“明砚以往很少去京郊的,也就这几日不知怎地了,早膳还没用,就让人套马车去京郊赏玩,次次待到黄昏后才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惇仪皱起眉尖,她本还想着再旁敲侧击问问涿儿的意思,可若南枝真与明砚走到一起,那就再没了机会,柔容定会很快将婚事定下。


    不过若抛去旁的,南枝和明砚倒也的确相配,一个机灵鲜活,一个意气风发,性情相投,又都值年少,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若涿儿当真无意成亲,南枝又心仪旁人,总不能再这般耽搁下去,平白坏了两人的名声。与明砚成亲,她也能照看着些。


    这样想着,惇仪的神色柔和下来,温声道:“若他们当真情投意合,的确算是喜事。你也莫要多问,再瞧上几日,提早点破了反倒坏事。”


    柔容见她同意,扬起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正巧等到过几日的马球会,我问问他们两人,若真彼此有意,下月我就寻陛下赐婚。”


    惇仪无奈叹了声:“你总是这般心急。”


    两人说笑着,一道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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