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英照着上辈子的发饰盘了结婚的头发，鬓边一共簪上四朵红色绒花，这个年代是有化妆的工具用品，少，而且大家都朴素很少有人会用，但结婚总要画一点淡淡的妆容，林婉英皮肤好，不需要擦粉，给嘴唇上点颜色，就像给这个全是灰扑扑的世界点了彩色一样亮眼，再换上红色喜庆的新衣，漂亮的不得了。
新娘子本就是人群的焦点，这么漂亮艳丽娇俏的，大多未婚的男青年是不好意思多看的，倒是都羡慕的看着慕清川，慕清川高大俊朗，般配的很，一时间又有羡慕林婉英的，这么好的颜色，亏得性格泼辣，才在乡下熬了过来，等到了今天的好日子。
只有林婉英知道，那些苦她一点没少吃，只是这辈子重生避免了。
酒席上的大菜，天没亮慕长河已经炖煮上，酒席开始前，他换上最好的衣服准备入席，座位席一出来，儿子儿媳居然给他安排在主位，他心里感动的什么似的。
就算知道这座位是亲家公极力促成，说家里再怎么闹过，只要没断绝关系，结婚这样的大事情，礼节不能错，什么人该坐什么位置，就得坐什么位置。
亲家公真是个讲究人，就这，慕长河还是感激，看，儿子儿媳最后也没反对。
沈惠娟在后厨一把拉住慕长河：“我真不出席吗？那今后我和你们还是一家人吗？”
慕长河这次倒是硬气了一回：“人家说母慈子才孝，你对他没好过，之前还配合程玉竹给儿媳妇添堵，儿媳妇的性格有仇必报，你还是别掐强，惹自己难堪，惹大家笑话。”
……
林有成对女儿心有愧疚，这次的婚礼他忙前忙后，想着弥补一二，青山公社来了个知青，和女儿关系好，昨天已经结拜兄妹，他相当于多了个干儿子，心里很是高兴。
前后勤部主任程玉竹要来，临时加座位，只能加到最后面，人家儿子和女婿是同事，他觉得不妥，想调换一下，遭到了女儿反对。
女儿这性格，亏得女婿能包容，猛然间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要冬梅包容一家，和女婿一对比，自己是个好儿子、好手足，但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今天大好的日子，不想这些了。
程玉竹虽然是坐最后一桌，看着坐在林有成身边的路可为，嘴角噙着看笑话的冷笑。
林有成太傻了，还以为路可为是为他女儿送嫁，送葬还差不多。
她昨晚已经和两个儿子谈过，大儿子能骗着一起走，小儿子没出息、没胆量，那就当没生过，由着他去吧。
两个儿媳妇，她是一个都不带了，只要手里有钱，再给儿子娶个好的，再生个听话的孙子。
等看了林婉英和慕清川笑话，趁着混乱热闹，就没人注意到她走的事，安排的实在太妥帖了。
至于路可为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怎么可能给他，这样贪心的男人，最后什么都不会有。
程玉竹笑的无法表达，自斟自酌起来。
……
梁二勇知道今天他.妈就要被抓起来，内心十分痛苦，彷徨、紧张的四处张望。
他反应太不正常了，柯青绣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装作亲密的样子低语：“二勇，青山公社的路知青坐了主桌，你.妈笑的不正常，你看她又挑事了，她什么人都害，走都没想着你，留你承担一切，你这时候可不能心软。”
果然，梁二勇听见她妈站起来，要路可为上台演讲，说出来参加林婉英婚礼的原因，现场一片安静，梁二勇的心就凉了。
他.妈非要看着别人家破人亡，就不想想，他和哥作为她的儿子，也会被人嫌弃排挤吗？梁二勇硬起了心肠。
……
“林婉英，你庆市来了亲戚，怎么青山公社也来了亲戚，还是年轻男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程玉竹挑事，又提了一遍，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盘问女方亲戚。
女方娘家本来就没几个亲戚在，父母、还有个青山公社来的知青，只有焦所长少数几个人知道，是林婉英认的干哥哥，但人家凭什么要向宾客解释。
焦所长脸已经沉了下来，看向梁符，示意他赶快给他.妈拉走。
梁符尴尬的不行，忙低头装作没看明白老师的意思。
昨天晚上他.妈说，有出去的门路，不如出去发展。
他是听过一些国外的发展，心里偷偷向往过，但从没想过出去，他对陌生的环境害怕的很，但今天他.妈在慕清川婚礼上，继续给所有人难堪，今后在单位可怎么混？不如出去吧。
所以他就没听老师的话，低头任由他.妈搅黄慕清川的婚礼。
“林婉英，你解释不了吗？那不如让路知青解释了？”
程玉竹夺命的催问，今天就不给她退路，就要慕清川看看，他找的媳妇算计别人不成，又来算计他。
“我要给什么交代？难不成我需要把从小到大的男性朋友，都在婚礼上交代一遍？那青山村说过话的男人，也要一一报上名字吗？程玉竹，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在我婚礼上捣乱逼问，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发问？”
林婉英这次不用客气了，把话反问的很难听，也很解气。
“我只是不想慕清川被你骗！”
慕清川撇的很干净：“程玉竹，你只是我同事的母亲，我跟你不熟，不要乱攀关系，你想害人就说害人，当我不知道吗？”
有不明真相的婶子想把程玉竹拉走，好言相劝：“程大姐，你和小慕小林又没有仇，何苦来着，赶紧走吧。”
“我不走，今天就要把话说清楚。”
程玉竹推开身边俩个婶子，越过几桌酒席，不停有人劝阻，她不停骂人，以前和她关系好的家属，只觉得丢人现眼。
“路知青，我问你答，请你别撒谎，林婉英是不是和你提过协议结婚的事情？”
路可为惊恐的看着这疯女人，哪有这样大刺刺说出来的？
他正愁怎么解释，程玉竹这样问，他借机上了小舞台。
这本来是给证婚人和双方父母发言的地方，没想到他第一个上台。
“回答这个问题，我要先说一下我的情况，我叫路可为，实际年龄，其实比林知青还要小几个月，我父母去的早，托孤给大伯家照顾，父母的工作给了大伯母娘家亲戚、堂姐婆家两家各出一个人顶替，后来上山下乡如火如荼，大伯不想叫小儿子下乡，就改了我身份证上的年纪，叫我下乡。”
“你们肯定会说，我可以拒绝，可寄人篱下，我拿什么反抗？我年纪没到，连父母留下顶替的工作都要不回来，指着大伯一家给饭吃，我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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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
他不惨吗？他也惨，说他自私自利，他为什么不能自私的多为自己想？可他连自私都换不到饱饭吃，他能怎么办。
等他被机会找上门，被林婉英看中要谈交易的时候，他却没抓住。
路可为伤心起来，哽咽道：“就在这个时候，和我同病相怜的林知青，被公社主任家看中，他家是个傻儿子，前头的儿媳妇说是暴病身亡，我们都知道，是被逼死的，林知青要自救，就找我商议，我们协议结婚，她帮我回去要回我父母留下的工作、住房，我们合作一起自救。”
“我那会没答应，是我怕林知青办不到，我的处境会更难，就这么点事，后来林知青和慕清川的缘分到了，我想，这也是我没答应的好因果，我真替他们高兴，但是你们知道吗，我是怎么来了基地？谁给我来的路费？来基地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还猜不到吗？咄咄逼人的程玉竹，和她脱不了关系。
路可为一指程玉竹，大声斥责：
“本来林知青结婚，和我没关系，是程玉竹要害人，叫她大儿媳妇打听林知青有没有把柄，找上我，出路费叫我来基地，污蔑和林知青有关系，我没答应，她又叫我在婚礼上，把林知青找我搭伙互救的事情说出来，我是来了，但越想越愧疚，又没路费回去，我真生不如死。”
后面的话半真半假了，但路可为伤心自己是真的，大男人哽咽起来。
“我干爸说这都是阴差阳错的缘分，收了我当干儿子，以后我和婉英就是兄妹了，程玉竹，恶毒的是你，你想破坏婚姻，让我干妹妹无处可去，但慕清川不是你那么不讲理的人，我是一时糊涂，但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不会帮着你一起害人。”
程玉竹脑袋懵懵的，什么干爸？这么说，慕清川已经知道了。
知道还结婚？他不介意吗？
“慕清川，这你都不介意吗，你媳妇之前和人谈过协议结婚！”
这有什么好诟病的，之前还有一堆人想给他慕清川介绍对象，人都带去单位了。
“按你的意思，那相过亲的都别再找了，离过婚、丧过偶的都别再婚了，就是封建社会也没这么封建过，程玉竹，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可那不一样，你媳妇太能算计了。”
“够了！”林有成站起来，指着程玉竹，抖的没组织好语言。
“小路惨，是他没爸没妈了，可我女儿有亲生父母，程玉竹，你这每一句，都跟巴掌一样打我脸上，是我当亲爸的没保护好她，她才和小路一样无依无靠，只能想出和小路一起自救的办法，你还在她结婚当天不依不饶，所有的事情她没有任何错，都怪我，以前的事情我弥补不了，但现在，你敢再说一句，我绝不饶你！”
就是啊，但凡有点办法，林知青怎么不找家里帮忙？两个可怜的知青自救，还要被程玉竹拿来当报复的借口，太可恨了。
焦所长低低的跟身边人交代了几句，很快，一辆小车开了过来，下来几个人，穿着便装，看不出什么部门，但有人认出了。
“是政治部的。”
“天哪，那这闹大了，抓谁的？有人知道吗？”
几个政治部的同志给程玉竹前后围住：“程同志，有些事情要你配合了解，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