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岍和王盛赶回到石头村的时候,朱常和剩下外出的人也已经回来了。
石头村的境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恐怖,到处都是感染者,每一个拐角,都蹲守着一群死亡的‘狩猎者’。
夜色不仅隐藏了活人的踪迹,也帮‘危险’遮掩。
他们寸步难行,绕过各种道路都没有办法安全抵达村卫生所那里,伴随着夜色变深,周围充斥着陌生的声响,都让他们胆战心惊,多番试图后,众人只得调头走了回来。
屋里的‘手术’还在继续,偶尔传来痛苦的呜咽声,随即又被什么东西迅速堵住。
李岍顾不上众人惊奇的目光,飞快地跑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于玲,她的右臂已经被砍下,刘叔和韩凝用厚厚的衣物堵住伤口,却仍旧不能阻止血液的渗出。
“再给我拿块布!”刘叔惊呼道,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掉了下来。
李岍立刻用完好的一只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了过去,却被王盛一把推开,他打开背包,拿出了两条毛巾,递了过去。
刘叔立刻接住,重新堵住了伤口。
“药呢?药你们到底带回来没有?她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疼死。”刘叔压紧了伤口,提高了声音问道。
“从厂子里拿回了一些药。”王盛蹲到旁边,看向了刘叔。
“快,给她喂两颗止痛药。”刘叔看着于玲越来越白的脸色,焦急道,“再加两颗消炎药。”
王盛点点头,拿出药盒,分辨清楚后立刻拆开了药片,塞进了于玲的嘴里。
于玲已经快没有意识,药片在嘴里含着,没有咽下的动作。
王盛皱起了眉头,刚要伸手,就看到一旁的李岍靠了过去,递过去一个水壶。他瞥了她一眼,顾不上其他,接了过去,然后轻轻拍着于玲的脸。“玲姐,醒醒。”
李岍也跟着轻轻呼唤,“玲姐,快醒醒。”
脸上的拍打还在继续,于玲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李岍趁机扶起了她的脑袋,王盛也顺势把水壶递到了她的嘴边。
“玲姐,喝点水,把药都咽下去。”李岍的眼睛发红,声音带着哭腔。
于玲使劲睁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又搜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岍岍……”于玲嘴角轻轻扯着,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随即,头顶上掉下豆大的泪珠。
……
凌晨,众人终于在忙碌中安歇下来,于玲也在被止住血后,陷入了沉沉地昏睡。
看着她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刘叔深皱的眉头渐渐变得平缓。“于玲的状况看着还行,但是还是得找个人一直守着她,防止她突然病变。”
“我来……”
“我来。”李岍打断了王盛的话,“她是因为我才被咬伤,我应该对她负责。”
刘叔看着她,目光深沉,“你一个女的,如果于玲突然病变,你挡不住的。”
“哼,怕什么,就让她来,要不是她放出那些感染者,怎么会害得我们变成这个样子。”石添冷哼道,一旁的胡洪拉了拉他,他一甩胳膊,继续道,“她就是个害人精,要是于玲病变了,就让她喂于玲好了。”
李岍垂着头,没有反驳。
程旭气得发笑,忍不住想要插嘴,却被一旁的王盛挡住,“刘叔说得对,李岍不行,我们几个男的轮流,今晚我先来。”
“王盛,你倒是惯会怜香惜玉,拿我们做人情?”石添更加不满道。
王盛冷冷地扫向石添,沉声道:“她右胳膊断了,又自己在厂子里呆了那么久,你要是不怕半夜跑出来两个感染者,你就安心去睡。”
石添怒极反笑,看向了王盛,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要去厂子里看看能不能拿到药,实际是为了去救她吧?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
“石添,不要乱说。”韩凝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劝道。
王盛连个眼色都没有给他,只是继续冷冷道:“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大伙都清楚,你要是有更好的建议,可以直接提出来。”
“呵呵,老子没空跟你们瞎扯,随,便,你,们。”石添看着众人,冷哼一声,转身愤然离去。
刘叔的目光从石添那里收回,有些不满,却是最终什么也没说,看向了一旁的李岍,问道:“你胳膊断了?”
“夹了一下,有些肿,应该没有断。”李岍低头回应着。
刘叔摆摆手,收回了目光,“让韩凝帮你看看吧,我累得很,先去休息了。”说完扭头也走开了。
渐渐地,众人已经离开,只剩下王盛、程旭和韩凝,围着李岍。
韩凝有些尴尬,对着李岍问道:“我给你看看胳膊?”
“不用,只是有些肿,我敷敷就好了。”李岍轻轻摇头。
韩凝轻轻吐出一口气,快速接话,“行,你有问题再找我。”说完立刻转身离开了。
月光下的李岍,一身脏污,垂着脑袋,却愈外显得可怜。
王盛被自己可笑的想法怔住,心里发笑,嘴上却不留情地说道:“程旭,你把她锁到上面那个屋子,等过三天,再放她出来。”
程旭点点头,眼底却都是愧疚和无奈。
……
待在屋子里的时间很漫长,李岍仿佛又回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那段时光。
她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走动的人影,有一种时间停滞的荒谬感。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爬到了窗边,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上来,小涵咧着嘴巴盯着李岍。
“小涵?”李岍也扯开了嘴角,声音通过玻璃透了出去,“玲姐怎么样了?”
“玲姨好多了,刚刚清醒了一会儿,还吃了东西。”小涵对着窗户划着圈圈,慢慢地回着,“玲姨还问了姐姐,知道姐姐也安全,开心了好多。”
“好,谢谢小涵。”李岍松了口气,目光变得轻缓。
“姐姐,你不要难受,玲姨是为了救小涵才被咬伤的,不是因为姐姐,那个石添哥哥,他说得不对。”小涵继续在玻璃上摩擦,慢慢地说着。
“我知道,不怪小涵,是这个世界的‘坏人’太多了,只要玲姐好好的,我不难受,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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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要难受,好吗?”李岍安慰着对方。
“嗯嗯。”小涵点点头,“玲姨也是这样说得,我们都不难受。”
李岍冲着窗外笑着,然后,一个人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程旭走到了门口,打开了缠绕着的铁链,推开了门。
一阵清风吹了进来。
李岍眯着眼睛,感受到新鲜空气的进入,她深深吸了一口。
“盛哥说时间到了,可以放你出来。”程旭对着李岍说着,一旁的小涵从他的身后钻了过去,拉住了李岍的胳膊。
李岍低呼一声,抽了抽手。
“胳膊还是在疼?还是让刘叔帮你看看吧。”程旭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的……”
“不要怕麻烦大家,健康的人越多,我们大家才能越安全。”程旭低着头,打断了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程旭。”李岍叫住了他,“对不起,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程旭握紧了拳头,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子,对着李岍回道:“你不用给我道歉,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房顶传来一阵推搡吵闹声。
两人快速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却看到王盛和石添迅速地爬上了楼梯,接着,声音消失了。
许久,王盛两人带着刘叔和孙姨从房顶爬了下来。
刘叔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屋子,孙姨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发红。
……
于玲的情况一天天变好,众人焦躁的心也渐渐变得平缓,这不仅仅代表他们的同伴活了下来,还代表着他们正在一步步地接近病毒的真相。
当谎言被剖开,人们将不再畏惧。
入夜,李岍躺在于玲和小涵的身边,刚刚陷入睡眠,就被一阵轻微的关门声惊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办法陷入沉睡,即便因为过度劳累而深眠,也会陷入种种恐怖的梦境,家里和这里,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停地变化着,折磨着她。而外界的种种异动,就仿佛一剂针药,随时要杀了她。
李岍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
可能是有人要上厕所吧。
李岍想着,想要再次陷入睡眠,却看到另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猛然睁大了眼睛,立刻坐了起来。
宁静的深夜,渐渐传来细碎的声音。
李岍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移动。
月光洒在院子中,两个人影站在中间。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控诉着,“是你,是你害死了……”
李岍向前移了移,想要听清声音,却看到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人,目光一斜。
她立刻躲在了墙内。
呼……
李岍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差一点就被看到了。
咦?她为什么会怕被看到?
李岍晃了晃脑袋,大概是没睡醒吧,她慢慢弯下身子,重新躺了回去。
……
深夜,月光清洗掉黑暗,照着屋内沉睡的几人。
窗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