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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少男的遐想

作者:竹为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浓,如漆似墨。


    它带着室外久置的凉气,“哐啷”一声,全部倒在张珉头上。


    一点如金豆的烛火,照不暖他发凉的脊背。


    “咦?”


    背后,叶瑾钿发出低低一声疑惑单音。


    她看见一本蓝册子掉落,下意识好奇偏头去看。


    不过书反着落下,她看不清楚任何字,正想弯腰捡起来,张珉却迅速转身,将书一捞,塞进怀里。


    “娘子稍等,我马上就把水提过来。”


    他说完,就逃也似的跑掉,任凭叶瑾钿怎么喊都喊不住。


    她也没太细想他的慌乱,怕他提不动满桶的水,但是又要逞强,便赶忙起身跟上,想去搭把手:


    “夫君,你慢些,别摔了。”


    听到叶瑾钿追上来的脚步声,张珉担心她情急之下跑起来,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甜甜,你跟来作甚。”说完,觉得自己口吻太生硬,似乎带着质问与责备,又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怪责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叶瑾钿扶了扶头上的抹额:“我知道,你怕我吹风头疼嘛。”


    她不甚在意这些。


    “但我又不是什么瓷器,没那么脆弱。”她看向冒出暖融融火光的厨房,冲那边努了努嘴,“你先去推推柴,别掉出来把灶烧了。”


    张珉担心看着她,一步三回头:“那你不要跑。”


    “嗯嗯,不跑。”


    叶瑾钿看得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长别几年呢。


    张珉抬脚迈入厨房,踢了踢落影屁股下的小兀子,压低嗓音道:“还不走,想留下吃消夜吗?”①


    要是被娘子发现,他如何解释?!


    落影将柴火推进灶里,小声回:“要是相爷愿意,也不无不可。”


    张珉送他一个字:“滚。”


    “好咧。”落影利落翻过灶台,推开另一边的窗滚了,临走之前,趴在窗台上小声提醒,“我晚点再寻相爷。”


    张珉:“……”


    这人废话怎么总是那么多。


    叶瑾钿慢慢走到门前,看他站在灶前不动,好奇顺着他的眼睛往窗台看:“怎么了?”


    “没事。”张珉一转身,又是一副略有些羞涩的样子,伸手去拿桶舀水,“我在寻思要不要装两桶一起提,这样水不会凉太快。”


    叶瑾钿:“……”


    她的美人夫君,果然又想逞强,还好她跟过来了。


    “也行。”不过她也没打击对方,只说,“可你今日才摔了一跤,身上——”


    张珉:“我身上没有伤,可以提。”


    区区两桶水,能费什么劲儿。


    顶多崩裂一下腰上被刺客扎的伤口,换个药就能搞定了。


    “就算你身上没有伤,但摔一跤多疼呀。”叶瑾钿轻轻摇头,不同意,“你要是不想气我的话,就听我的,用扁担一起抬,好吗?”


    张珉争取了一下,但是对上她凝静的眼神,马上就改口:“那就……都听娘子的罢。”


    叶瑾钿这才展笑颜,桃花眼弯弯垂下,散发出透花糍一样的甜美气息:“这就对了。”


    想了想,怕他会错意,以为自己嫌弃他羸弱,怕他又摔一次打翻热水,便又补充一句:


    “你的身体康健,比这两桶水重要多了,知道吗?”


    连日被甜滋滋的箭射中红心,张珉颇有些如坠云里的欣欣然,几乎要忘乎所以。


    “哦、好好。”


    他抬起眼睛瞥她关怀神色,垂眸自喜。


    除了欣然,他还觉得不太真实,如梦似幻。


    抬水时,他不忘把扁担往她的方向多放,自己靠近水桶,承担重量。


    叶瑾钿瞥了一眼,倒是没有拦他。


    罢了,男子都有自己的自尊,总不能完全不顾。


    放下水桶后,因她无法在大木桶里泡澡,只能冲澡擦洗,张珉怕她受凉,忙前忙后关窗落帘拉屏风。


    提前将手炉弄热,塞进被窝里暖着。


    叶瑾钿不知他乃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小声嘀咕:“他这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替我洗干净罢。”


    “哐啷——嘎吱——咚——”


    一连串动静传来,连火光都剧烈摇晃,投下一墙晦涩浮动的暗影。


    她惊讶探头去看,只见美人夫君手肘枕在桌上,一手托着半倾的灯盏,姿态有些别扭地弯腰半趴,似是被绊了脚,临急稳住身形,凹起有些浑圆的臀。


    目光看偏转了。


    叶瑾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问他:“你还好罢?”


    “没、没事。”张珉把烛火扶稳,放好,用大拇指压了压溅到食指一侧的灯油,耳根火辣辣烧起来,“我、我把床也铺好了,先、先在外面等你,你好了就喊我进来倒水。”


    他说着,往窗口方向走去。


    叶瑾钿提醒他:“欸,门在——”


    “哦,对。门、门在这边。”张珉也反应过来了,但是没完全反应过来,险些让左脚踩上右脚,一个翻滚摔出去。


    就连关门的动静,都透着一股慌乱的气息。


    他——


    这是怎么了?


    叶瑾钿不明所以,解开襦裙带子,将长裙脱下,随手搭到屏风上。


    带子底下坠着的木饰挂坠,轻轻敲响竹屏板子,“嗑嘭”一声,直接穿过木门,落在廊下张珉耳内。


    这下,他不仅耳根涨红,连脖颈和脸皮都“唰”地通红。


    完了完了,他怎么可以顺着娘子的话遐想,他、他太不是人了!!


    叶瑾钿洗完澡,换过一身浅粉寝衣,拉开门,看见的便是一个抱着脑袋缩在栏杆前的……红虾米。


    “夫君?”她吓了一跳,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了?怎么脸红得那么厉害?发烧了吗?”


    她一靠近,一股被高温催发的淡淡清雅桃花香便迎面扑来,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铺天盖地将他的呼吸捕捉。


    张珉不敢看她:“我、我没事,春夜风凉,娘子先上榻歇息,我、我去收拾沐浴的水。”


    他一个箭步蹿入内室,找来薄裘披在叶瑾钿身上,又低头钻入屏风里提水。


    一入屏风后,雅致的桃花香味道更浓。


    他简直进退两难。


    幸好用过的水所剩不多,他左手半桶右手半桶,提着就走,等味道散掉才进来,用布将地上擦干。


    待东西收拾好,叶瑾钿已抱着手炉陷入梦乡。


    张珉半蹲在床榻边,小心翼翼伸手,将散在她鼻尖上随呼吸扰动的碎发拨开,把手炉拿走,换上汤婆子。


    见她睡得香甜,脸颊泛出润红色泽,他不由自主弯起大眼睛,无声一笑。


    要是——


    他可以一直这样陪在甜甜身边,就好了。


    看上半晌,怕她冷着,他又灌了一个汤婆子塞在被子尾部,堵住风的同时,还能让她暖暖脚。


    他悄然退出内室,转身翻墙而出。


    落影已在对面墙靠站老半天,见张珉终于出来,一步滑过去,将苍鹰查到的消息交给他:“有结果了,人在东山,但不知哪一处。”


    东山最出名的自然是第一道观东山院,但是东山可不止一座山,而是一大片绵延的山脉。光是道观庙宇便有数十座,还有许多村落人家,甚至是不出世的隐士。


    要把人找出来,难。


    张珉对照朗月与灯笼火光翻完手上的名册,交回落影掌管:“一寸寸翻,也要把人给我全部找出来。”


    黑暗中,苍鹰应了一声“是”,便“呼”一声衣袂扬动,晃出道影子告诉张珉,他走了。


    落影嘴角抽抽。


    大家都是靠实力搏杀出来的护卫队头头,为什么他们暗卫营总给人一种更神秘、强大的错觉。


    “走。”张珉朝一个方向迈步,松了松腕骨,“跟我去套那混账玩意儿的麻袋,揍他个鼻青脸肿。”


    敢盯上甜甜,真是不要命了。


    落影错开半步跟着,掰了掰指骨:“这不好吧,此事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又该翻天了。”


    “谁让你们乱传了?”张珉瞥他一眼,“此事不外传。”


    落影不明所以:“不外传的话,您纯泄私愤啊?”


    “据你们呈上来的线报所言,此人白日人模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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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良善,入夜就花天酒地,遇到小娘子一定调戏;对外笑嘻嘻,对内重拳出击,连妻子怀孕的时候都毫不留情。”张珉一一数着邻人五郎的“丰功伟绩”,说到这里顿了顿,嗤笑一声,“而且,他当初可是靠妻子发家,住的宅子都是妻家的财物。”


    甚至,喝花酒的钱,都是典当妻子的金银首饰换来的。


    落影摸了摸下巴:“所以,相爷打算——”


    张珉一根根手指收拢,捏成拳头:“先揍一顿,打得他下不来床。再遣人去买宅子,除去定金,多付一些预账,务必让他敞开了花,尔后把消息传回他那群穷亲戚耳朵里。”


    落影不敢相信:“就那么简单?”


    不像他们相爷一贯作风。


    只是穷亲戚的纠缠,有钱之后换个住处也就躲开了。


    “怎能如此便宜他。”张珉盯着黑暗中摇摇晃晃走来的人影,继续道,“你们拿文书去府衙,说只认隔壁夫人这位买主,不认五郎,暂时不想买了,让对方退回预账。”


    定金取消交易是无法退回的,但预账可以。


    落影倒吸一口气:“相爷,你这是逼对方贱卖宅子?”


    依照那位五郎的性子,有钱根本存不住,花都花了,还怎么还给他们,不就只能捏着鼻子找其他人贱卖了。


    至于那个“其他人”最终会落到谁身上,不用想他都能知道。


    ——肯定还是他们这边派去的人。


    “今晚的饭是把你脑子堵住了吗?”张珉嫌弃看他一眼,“那是为了让他那想要和离的妻子,可以趁机把宅子卖出去,跟他谈条件。”


    大衍律尚未颁布,一切按前朝法度行事。


    而前朝法度有规定,妻子的嫁妆,丈夫动不得。首饰那些容易被他变卖,宅子可没那么容易更名,所以,此宅还是捏在隔壁夫人手中。


    只要对方够机敏,就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摆脱五郎。


    他只是创造一件逼得对方无法慢慢衡量的急事,让对方只能做二选一的抉择罢了。


    “对了,倘若对方拿到钱却反悔纠缠,就助那位夫人一臂之力,上诉府衙。”


    光揍一顿,让穷亲戚追扰,自是便宜了对方。他要的是对方妻离子散,一人独行,罪恶公之于众,无所遁形,再不能哄骗其他女子。


    落影:“……”


    不愧是他们狡猾,啊不,英明神武的相爷。


    “等宅子买来,隔壁那位夫人也和离成功,你就将本该给的钱补全,看她愿不愿意在我们的别庄种桑织布,有个容身之处。”


    “是。”


    两人说话时,醉酒的五郎也歪着脑袋,趔趄靠近。


    他们等他撞入黑暗,便利落把麻袋一套,拖进无窗无院的窄巷中,打得人“嗷嗷”叫唤。


    “谁打我!”


    “放开老子,敢打老子,老子让你们好看!”


    张珉嘴角一扯,冲他屁股踹上一脚,见他顺势滚远,冷笑一声,抬脚踩住他的小腿,用力辗了辗。


    “啊——”


    “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知小弟哪里得罪二位了,我可以改,也可以给钱。”


    两人谁也不理他,转往痛处却不致死的地方招呼,就图一个让他痛得长久。


    打完,两人就撤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张珉又转头补了两脚,将发带丢回身后,理了理形容,慢慢步入灯火煌煌的长街中。


    走出一段路,落影扶着墙,笑出声来:“真是许久没那么稚气且痛快了,相爷以后还有这种事情,记得带我。”


    张珉斜乜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有那么闲?”


    相府诸事繁杂,若非对方招惹甜甜,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在街上左右顾盼一小圈,瞧见某个高挂的牌匾后,他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


    落影看着他走向相府的反方向,提声喊道:“欸,那位不闲的爷,如今亥时不到,不回府处理文书,上哪儿呢?”


    “给我娘子买送药的盐渍小零嘴。”


    落影:“……”


    他怎么觉着,他们家相爷还是有点儿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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