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李重飞驰在堪比废墟的蜂窝里，他脸上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消失得荡然无存，整个人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汗水冲进额头上层层叠加的灰尘之中，混作泥糊成一团，又落进眼睛里，可他一刻都不敢歇，即便是肺腑都要在剧烈的工作中爆炸，他的脚步还是发了疯一般迅速奔向前方。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来得及！
“喂，李重！”
天公不作美，有人挡在了李重前进的路上。
来人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染着火红的头发，穿着名贵的衣服，却随意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像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又有倏忽而逝的落寞被融进如墨的瞳孔中。
李重愣了一下，觉得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少年两脚一蹬，从土堆上跳下来，他戏笑：“你这么快是要赶去哪里？去救那个被章鱼攻击的女人？你有这么善良吗？”
李重咬咬牙：“请你让开，我并不想和你动手。”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弯腰不说连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现在的你，能打得过谁呢？”
少年话音刚落，整个人表情突变，谁也没能看清他的动作，连风也捕捉不到，只知道当红色残影停止动作的时候，李重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然后那道残影停在了李重上方，踩住了李重的脸。
少年用力碾压着李重的脸，似乎极度憎恨：“动手啊！你要是再不使用异变，我真的会杀了你！”
因为疼痛，李重不断闷哼，但却没有动作，少年似乎被激怒了，一下一下地狠狠踹向李重的身体，遍布尘土的蜂窝里扬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烟……
*
异变指挥中心医疗部。
南朝看着被打成猪头的李重，有些困惑，难不成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其实，章鱼追的是李重？
“我们根据你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了他，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伤成这样！”
说起来，也算是良心尚存，南朝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装作自己意志坚定勉强撑起精神的样子，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断断续续地说了“李重”两个字，然后才继续晕了过去，根据队友后面的描述，他们应该是懂自己的意思了，既然如此，不应该啊！
南朝又看了一眼李重惨烈的样子，摇了摇头，算了，人各有命。
同事提醒南朝：“人你也看过了，现在你该去做检查了。”
南朝在穿戴破损防护服的情况下暴露在辐射中心过久，加上她一个新人竟然独自解决掉了A级异次品，实在是让人有些瞠目结舌，所以中心的人怀疑她身上发生了异变也是再正常不过。
出于人道主义，在将她关起来研究之前，指挥中心还让南朝看望了一下“感情深厚”的队友们，已经是十分仁善了，所以南朝也不打算反抗，而是乖乖同意了。
先不说她表面正常，中心人会把她当做珍贵的异变种的可能性比要消灭的异次品要大，就凭指挥中心有这么多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员工，南朝也打不过啊！
说起来这医疗部已经不是南朝第一次来了，只不过上次她去的就是普通的诊疗室，而这次则是拥有众多高精尖设备的研究所。
南朝在医疗部同事方知晓的指引下坐上研究科专用电梯，这个电梯和医疗部其他电梯不同，需要刷研究科员工卡才能使用，电梯的按钮也只有66-78层。
南朝问方知晓：“医疗部不是有90层吗？怎么这里的电梯也不到更上面？”
“你没看员工手册吧？”方知晓有些无语，“好歹也是正式员工了，还是加强一下学习吧！”
南朝突然想起八面章鱼，他是不是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的“督促”呢？
也许是电梯上去还需要个几分钟，方知晓吐槽归吐槽，该解释的一句不少：“指挥中心除了办公室之外主要分成三个部分，作战部，主要负责外勤部分，也就是消灭异次品，技术部，主要负责对异次品的监控以及中心各项武器的开发，还有一部分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医疗部，也是整个中心最为核心的地方。”
听到这里，南朝心想，应该每个部的人都会这么说自己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
南朝嘴角微微抽动，好家伙，她的异变不会是读心术吧！
“读心术我倒是没有。”
南朝眼睛瞪大了一下，这还叫没有？
方知晓继续解释：“你觉得指挥中心的目的是什么？”
“消灭异次品，维护世界和平？”南朝猜。
方知晓摇摇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叮！”电梯发来提示音，南朝跟着方知晓下了电梯。
“这里是医疗部的检验科，你可以理解为体检中心，这一层主要是对你们这些长时间暴露在辐射区内的未异变群体进行基础检测，上面一层主要用来检测异变种相关数据，楼下一层则是用来检测异次品的。”
南朝到达的位置是医疗部的70层，这里有基本的医疗舱等医疗设施，不过最主要的功能还是检测各种生物的基本数据乃至基因。
洁白无暇的墙壁和通道上通着淡蓝色的灯管，所有的门都是金属的带有防爆和防辐射的功能，进进出出的人无一不是穿着整齐干净的白大褂，偶尔还有推着金属床的人从通道中穿过，留下滚轮滚动的冰冷的声音。
好冷，南朝瑟缩了一下，尽管现在还是夏天，但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格外阴暗潮湿。
“您说的人类的未来是什么意思？”南朝决定找一些话打破尴尬的空气。
方知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完成她之前未说完的话：“治疗自然是医疗部最主要的作用，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数据的采集，通过研究辐射对人类基因的改造程度，从而分析导致异变方向的根本原因，以及异变所带来的人体机能的变化。”
方知晓抬头看了一眼：“这些数据会被研究科的人拿走，他们会根据这些做出药剂，定向地改变人类的基因，从而修复那些被辐射毁掉的人类基因，又或者，让人类变成更强的存在，比如你之前用的肾上腺素，他们是医疗部最核心的存在，位于整个医疗部最高层。”
南朝跟着看了一眼，又听见方知晓说：“好了，到了，你进去找张医生就好，我就不进去了。”
南朝道了声谢，在目送方知晓离去后转身看向面前的金属门，门上挂着喷着蓝漆的金属牌，牌上用金漆写着“检验科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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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检查办公室-主任张宁”，南朝深呼一口气，敲响了门。
“请进！”门后面传来低沉的男声，听起来应该有些年纪了。
得到应允后，南朝推门而入：“您好，我是作战组组员南朝。”
张宁和猜测的差不多，头发花白，皱纹层层叠叠，一看就是七八十的样子了，俗话说医生越老越值钱，南朝也这么觉得，这医生一看就很靠谱！
“你就是南朝？”看着南朝诧异的样子，张宁解释，“你还不知道吗？你现在可是中心的大明星，新员工第一次，哦，不，第二次出任务就能独自解决A级异次品，自中心创立以来都是独一份。”
南朝谦虚：“运气罢了！”
张宁不置可否：“运气到了一定的地步，就不能被称之为运气了。”
张宁拿上一叠打印好的文件走了出去：“走吧，我带你去做检查。”
也许是工作了很多年了，张宁应付新人游刃有余，他把自己手上的文件递给南朝：“虽然现在都靠AI分析一切，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纸质的材料，记录起来更方便，事后做数据研究也要更清晰一点，你觉得呢？”
南朝点点头表示附和，张宁笑笑：“你倒是会做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早就不用实体纸张了吧！”
南朝心想我这还真不是客气，我那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是用纸质检查单呢！
张宁带着南朝一路来到位于这层靠近里面的检查室，为她打开了房门。
南朝瞥了一眼，这房门比这层楼其他地方的门都要厚不少，估摸着是为了防止他们这些经历重度辐射污染的人突然变成异次品从而攻击别人。
检查室内部的环境倒是出乎南朝意料。
和外面纯白无暇风不同，这里的墙壁都是暖黄色的，柔软舒适的酒红色沙发下面铺着米黄色的地毯，房顶上开了一面窗户，可以模拟阳光、星空、微雨、花落等各种令人放松的场景。
房间的边角处放着一张皮质的拥有超柔软记忆床垫的大床，床上用的是粉色和米色相间的碎花床单，床边还摆了书柜，上面放着玩偶和电子化时代不可多见的各种实体书，它们摆放整齐却因为大小并不统一透露出一丝随意。
床和沙发之间是一张书桌，桌上放着饮料和水果，总而言之，一切的布局都表达了一种意思，那就是放松。
“这里个外面很不一样吧，”张宁笑，“异变方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异变发生时人体的思想状态，所以检查室内的布置以温馨为主，就是希望被送来这里的人至少不要变成异次品。”
南朝问：“那要怎么做检测呢？”
张宁从门口的杂物间内取出几个贴纸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帮助我了解你的数据，主要是对精神状态的一个监控，为期三天，这三天内只要不出这个房门，你所有的要求基本上都会被满足，如果三天内你没有出现任何疯癫的可能性，第一项检测基本上就通过了。”
南朝任由摆布，让张宁为自己贴好检测仪，然而就在张宁给南朝贴太阳穴位置检测仪的时候，他突然附耳：“主教大人让您一个星期内去地下酒吧找他。”
南朝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怎么回事，说好的德高望重老医生呢？怎么和自己一样是个二五仔？地下酒吧又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