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李大丫，骨龄十三，金水土灵根，金明属三九，水暗属十七，土暗属五十六，资质人魔道丁等。”
“姓名李铁，骨龄十四，木水灵根，木明属七八，水明属五三，资质人道丙等。”
我去！
随着排队的人群不断减少，陆雪桃瞪着大眼睛瞅着那道悬浮于空中不断滚动的光幕，不由惊叹出声，“赛博修仙......这对吗！？”
只见半空中悬浮着三个巨大的光屏，上书分别是‘人、妖、灵’，每个光屏下都端坐着数位修道者。
在最中间的‘人’字光屏下，还被分为了‘人道、魔道、鬼道、半妖、半灵......’好多个板块，其下滚动着刚刚检测下去的姓名和资质，只不过那些文字与繁体汉字略有出路，陆雪桃连蒙带猜才能看懂一二，更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整个场景活像是大学招生加体检现场，给陆雪桃造成了极大的心灵震撼——如果不是四周古香古色的景色，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修仙小说里开山招徒的桥段！
“发什么呆呢，往前走啊。”
被拍了下肩膀，陆雪桃回神往前走了几步，才偏头看去。
身后是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女孩，皮肤是常被太阳曝晒的小麦色，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却清亮有神，“我是中洲东边固安城来的，我叫徐秀，你呢？”
孩子对仙神并没那么畏惧，自这些在测试骨龄范围的孩子脱离了大人们的管束，排队队伍便嘈杂起来，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陆雪桃扬起腼腆的笑容，“你好，我叫陆雪桃。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光屏是什么意思呀？”
徐秀指着天幕，小声说道，“那是如今的天道之基。”
“三百年前，各族圣者签订百族盟约，并确立了万法一师之治的大道根基。曾经清渺大陆上的各路势力，包括超三品的宗门，都合并为了如今的万仙书院。”
“人道圣者的天地法相化为一柄名为‘凡生’的神笔，它能测算出各族修道者的骨龄与资质，这些光幕上的字迹都是凡生的神力所化。”
陆雪桃很想说，她连上面写的什么也不懂，但看徐秀的反应，这滚动字幕上的文字大概是这个世界所有人公认的常识，连她们这些小孩都心向往之......
这就有些古怪了，这个世界没有仙凡之别么？那老道和纸人女童明明都是压制了修为的大佬，又为何会那么惧怕外面的山林？
还有这女孩提到的什么万族盟约、万法一师之治，看这情况是人妖灵，包括魔道鬼道大和谐？
她这是穿到了个什么鬼地方啊！
徐秀见她这般茫然模样，便自动脑补她来自消息闭塞之地，遂安慰道，“万仙书院收徒从来不重资质，只重心性，凡生仅是一道门槛，之后问心鉴、阳关道才是真正的测试。”
说到这，她会心一笑，“你年龄小，心思纯澈，只要有修仙的资质定能过去问心鉴的。”
徐秀最后这句话声音极轻，又似说予自己听，若不是陆雪桃听得认真，怕是要错过了。
‘你年龄小，心思纯澈’
陆雪桃不由苦笑，她这228个月大的宝宝心思确实很纯澈哈。
不过，作为21世纪新青年、老实接受义务教育的三好大学生，她也确实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熬到凌晨三点半偷隔壁帮派庄园种的大西瓜并嫁祸给敌对帮算吗？
见徐秀满脸忧虑，应也是在担忧前程，陆雪桃还是把满肚子的疑惑咽了下去。
此时，正是晨雾将散时，凡生那垂于天际的光幕越发璀璨，陆雪桃随着队伍向前，路过庞大的不知名灵械，走过足足五道要塞关卡，才在守卫的默默注视下进入不夜都外城——玉霄城。
自进入玉霄城城门禁制，一股奇特的草木香气便萦绕在鼻尖，金色的符纸于天际飞舞，面前的景色属实是让陆雪桃应不暇接，当即惊叹出声，“哇塞，好美，好神奇！”
“不夜都的每座城池都是各族大能搬山倒海，自四海八荒所罗列而来的，已经可以称为洞天福地了。”
徐秀目光闪烁，侃侃而谈道，“这玉霄城曾坐落于妖庭十万大山之内，悬浮于九嶂山的云涡灵眼，整座城池犹如坠在空中的青玉棋盘。晨昏交替时，七十二座浮空塔楼会垂下琉璃灯链，远远望去好似巨鲲衔着星河流苏般，故而叫鲲城，后来，妖族圣尊将整座九嶂山拔地而起，砸入不夜都地下，鲲城也毁于此，只保留了极少数的建筑，便成了如今的玉霄。”
“你看，”她抚摸着玉霄城冰晶般的城墙，“这是产自北冥寒渊的玄冰玉，曾经鲲城所有的建筑都以玄冰玉为基，可为了......“她笑笑，又道，“它能让墙体自行吞吐灵气，吸引妖兽汇聚，据传当年鲲城每个房屋的檐角都蹲着聚集而来的嘲风兽，它们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活过来，沿着屋瓦奔袭，追逐吞食过盛的月华，留下阵阵珠玉落盘的声响，有道是‘嘲风踏月衔珠走，万点星潮涌玉霄’。所以人族修士也叫它‘玉霄城’。”
“哇，姐姐，你懂好多啊！”
面对陆雪桃亮晶晶的崇拜神色，徐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爹就是鲲城人，如若不是那场天地大变，我怕也是在鲲城长大的，当然了解它。”
陆雪桃默默记下‘天地大变’这个知识点，心中了然，‘她面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女，十有八九是个修二代！’
随即她笑容越发真挚，“阿秀姐姐，你再给我讲讲鲲城的故事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仙城！”
于是，在徐秀轻柔的声音中，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在陆雪桃面前徐徐展开——
鲲城的主街“云霞道”并非固定一处，每日寅时三刻，城中三百六十处青砖地缝会渗出灵雾，雾气凝成的光带自动编织成新路网。
商贩们踩着雾轨叫卖，竹筐里装着会啼鸣的寒渊雪魄、封存着雷劫碎片的琉璃瓶。最奇的是蜃影茶，掌柜会用蛟须笔在雾气上写字，茶客们摘取字符化茶——吞下“松风”二字唇齿生寒，饮罢“赤霞”则浑身暖意融融。
那些飘满全城的金色符纸，原是护城大阵周天星斗图的衍生物。每张符纸都承载着昨夜星辰的投影，辰时随日出升空，未时落在观星池融成金液。
修士们常截留几张当路引，因符纸背面会显出朱砂小字，“过朱雀桁者避让云车三丈”、“西市鲛绡今日掺了火蛛丝莫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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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个符修发现，若把浮光符叠成灵鹤放飞，它会带你去今日气运最盛之处——可惜多数人追到半途就被巡逻的机关木甲卫拦下，说扰乱护城大阵的星轨运行要罚扫大街，却还是有无数修道者趋之若鹜，导致洒扫傀儡都要落灰了。
城池东隅的千藤阁专供灵族栖居，梁柱间缠绕着会开合的天青萝，叶片背面记录着灵族秘史；久居在此的妖族用自身褪下的角、鳞作门环，最气派那间挂着对三尺长的雷犀角，据说是某位妖王幼时在街上打架被罚落的。
这座城最妙的，是连空气都浸着造化玄机——妖族在飞檐磨爪时掉落的磷粉，灵族散步时遗落的精魄，人族修士炼丹失败的残渣，全被周天星斗大阵炼化成新的灵气。
故而鲲城的晨风总带着草木初萌的腥甜，暮雨则混杂着金属冷香，连那些飘摇的浮光符都染着星屑的味道，落在肩头便是一句谶语，坠地即成一场机缘。
那是怎样神眉鬼道的世界啊，陆雪桃听得目眩神迷，不知不觉发起了呆，直到徐秀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万仙书院的护山大阵，亦然融合了周天星斗大阵的阵基，没有让其蒙尘，而是让鲲城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如今的玉霄城虽没了周天星斗大阵，可放飞浮光符，依然成了传统。”
可说到这，徐秀神色又黯然了下来。
当年天地大变、末日将近，为建设不夜都的地基，鲲城被毁于一旦，搬迁至中洲的玉霄城还不足曾经鲲城十分之一。
最后，幸存者只能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去留。
那天满城的浮光符在灵雾中坠落，只有抽到上书‘玉霄’的，才能随之迁往不夜都，中签者被气机锁定不可转让，无数血亲分离、至此天人永隔，永生不复相见，哭嚎之声响彻云霄。
她抬眸看向漫天的浮光符，随着晨雾散去，符纸灵光散尽，又无大阵星轨支撑，只能无力的自空中落下。
大部分浮光符还未触到人身便散了，仅有少数灵气还未溢散，飘飘然的坠向地面。
徐秀随手接下一张，翻开来看，不由怔住。
“月郎，你现在还好吗，愿你平安。”
“爹，我结丹了，上次埋得女儿红又百年了，可惜这坛你尝不到。”
“中州路远，是不是迷路了笨蛋弟弟，等我去寻你。”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风起时，玉霄城檐角的铜铃齐鸣，恍惚间好似惊得嘲风兽残影从瓦当跃出，叮叮当当如珠玉落盘。
徐秀终于能看清母亲眉目之间的郁色，想到她也曾意气风发，仗剑执天涯，在观星池星岩上刻下流传万里仙都的名句——“嘲风踏月衔珠走，万点星潮涌玉霄。”
原来最锋利的不是剑气，是悬在心头数百年、始终不肯坠落的“谁拾琼楼千载梦，与君共赏半阙谣。”
残存的浮光符最终在她指尖碎成细雪般的星屑，风掠过时，那些金箔似的灰烬便散得了无痕迹，唯留下那么丝符纸自带的草木香气，固执着往骨缝里钻，如缠绕着附骨之疽的思念，像是压在玉霄城上空的一座大山。
这世道。这世道啊。
徐秀笑了。
“是啊，天道无亲，常与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