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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洱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醉后醒来,脑子还是一阵一阵疼,待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后,寒意瞬间扩散到全身,背后发凉,大脑轰隆一声,嗡嗡响,那一刻,什么都想不出来。


    直到手心吃痛,才发现自己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手脚冰凉,面无血色。


    无意识地捏紧手,掌心的痛还未消散,刺激着她清醒。


    慌忙移开视线,不敢看坐在不远处的男人。


    心下惊愕,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为什么会在这,光裸的手臂刺入眼帘,道道淤痕那样刺眼。双臂立刻撑起,身上盖着的衣袍滑落,青色小衣一角露出。


    一只金丝仙鹤伴着绛色底纹映入眼帘。


    即使鲜少出门,她也知道,那是丞相官袍。


    视线呆滞,身子僵直了片刻,迅速拢住衣衫。


    即便是夏日的早晨,依旧觉得凉,那股子凉从皮肤里浸入身体,叫人遍体生寒。


    发觉自己拢在身上的衣衫不是自己的,江卿月的视线凌乱扫过,在身侧瞧见褪下的衣袍,伸手抓着遮住肩膀。


    思绪迟钝,后知后觉想起来要穿。


    余光却瞥见那道身影,动作一顿,一手打掉床帏。


    深棕色的帷幔散开,遮住一半床铺。帷幔摇晃,一如她此刻震荡不安的心。


    勉强找到里衣往身上套,可那衣服与她作对似的,怎么都不受控制,好不容易穿上,再去穿外衫时,手一哆嗦,衣衫滑落,掉到地上。


    江卿月一愣,视线瞬间模糊,泪水砸到衣衫上,洇湿的痕迹扩开。


    她死死咬着唇,曲起膝盖缩成一团,抱住双腿坐在床上,无助而又绝望。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上只剩下小衣,身上还有那些痕迹。


    为什么醒来,岑移舟会在这里?


    脑中不可抑制地产生各种可怕的猜想。


    她不敢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该会怎么看她。


    与岑府二公子有婚约的相府小姐,醉酒后竟然是在未婚夫兄长床上醒来。


    江卿月无意识地咬住唇瓣,面上血色尽失,茫然地望着前方,眼泪储满,使劲眨了眨眼,泪珠滑落,视线清晰了片刻。


    只看见那只昂首振翅而飞的仙鹤。


    她终于忍不住,啜泣出来,却又怕引来那人,抑制着不敢哭出声,捂住嘴,身子颤抖,像是大雨中漂泊的猫,找不着方向。


    低低的抽泣声响起,岑移舟细细听了片刻,看见她醒来后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


    怎么哭了?


    他有欺负她?


    她醒来后,他便移开目光并未看她,也只说了两个字,自问这两个字里并无凶意,怎的她就哭了?


    听着那微弱的、似是猫儿叫的啜泣声,岑移舟扣住茶碗的手指收紧,随后松开。


    轻轻呵了一声,此刻颇有几分不爽。


    大抵是怕她在自己这的事传出去,影响她与岑亭泊的婚事。


    木已成舟,这场婚事,注定成不了。


    岑移舟站起身,脚步微动,床上立刻传来响动。帷幔小幅度晃动,盖在身上的中衣凹下去,床尾只见褶皱的官袍。


    江卿月瑟缩着身子尽量躲到床角,仰着头盯着床帏没遮到的那一半看去,害怕那里会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只能尽力地保持镇定,寻找对策。


    可思绪乱成一团,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衣衫被揪得起了褶,泪水洇湿衣袖,江卿月忽然发觉,自己此刻孤立无援,谁都帮不了她。


    胡乱地抹了眼泪,正要伸手去捡外衫时,已经被人先一步捡起来。


    像只被惊到的猫,一下蹿了回去,缩在角落,目光直直盯着床尾。


    鹅黄的外衫被扔进来,却未看到那只手。


    外衫被抛到脚边不远处,须得身子往前伸才能够到。


    她没敢立刻去拿,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江卿月颤了一下身子,发觉他并未有进来的意思,稍稍安了心。


    “穿好,一刻钟后,我有事与你说。”


    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随后关门的喀嚓声传来,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江卿月咬了一下唇,等了会才去拿外衫。


    此刻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


    控制着双手不要再抖,她将外衫套好,骤然发现自己只有上衣被脱下,心头一颤,更不敢去想。


    缓缓掀开衣袖,淤痕一角露出,针扎一般刺痛眼睛。


    手指轻轻覆盖上去,还觉得疼。


    撑起身子要下床,身上却传来痛,好似全身都遭遇过什么过分的对待。


    为人十八载,母亲未与她说过这方面的事,虽然偶然听嬷嬷说起过,可她并未记得清楚。


    她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


    江卿月呆滞了片刻,咬牙起身下了床。


    她站在床沿边,视线一点点扫过周围,这个几乎没有生活痕迹的房间里,微弱的霉味散发。


    江卿月闻着这味,心头酸苦。


    明明,明明岑亭泊说了,他兄长不会回来,可是岑移舟回来了。


    他自己也说了,他不会留宿。


    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醒来,见到的却是他?


    岑亭泊呢?


    明明昨晚,他们邀请她留宿,她记得自己被春雨搀扶着出了宴厅,然后……


    脑袋忽地刺痛,捂着脑袋缓了会,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昨晚出了宴厅后的记忆,几乎全无。


    只记得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可说了什么,一点也不知。


    衣袖垂落,遮住痕迹,却藏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


    江卿月转过身,床铺上满是褶皱的官袍映入眼帘。


    她咬了牙,挑起绛色官袍瞧了眼,却似是碰到什么凶悍之物,一下甩开。


    官袍顺着床帏滑落,江卿月闭上眼,猛地一转身,不去看。


    屋子里安静得似乎没人在里头一般,岑移舟立于房门口,一心二用听着小乙禀告。


    “江小姐的两个侍女已经醒了,属下将她们安置在偏房,没有大人的允许,她们不会出现。”


    “岑显宗与柳如眉已经去了岑亭泊那,岑亭泊浑身是血,看样子,并未与明黄公主发生关系。”


    小乙顿了顿,又说:“有幽魂香的那间房暂时未有动静,不过柳如眉在半个时辰前,派人去相府请江夫人来接江小姐,应该是要……”


    这句话不说,也知道岑夫人这举动安的什么心思。


    不自己把江卿月送回去,反倒叫人来接,就是为了让相府的人亲眼见到,右相之女竟然在岑夫人寿宴上,与人苟合。


    小乙说完,只感到岑移舟身上不加掩饰的凶狠戾气,心里为那些即将倒霉的人插三炷香。


    觉得江右相好欺负,连带着欺辱他的女儿,算计到江小姐头上。


    这是人干的事吗?


    “一刻钟后把那两个侍女放出来,继续盯着岑显宗。”


    岑移舟放了话,小乙领命,身形隐去。


    他在外面等了会,抬眼直视旭日,日光倾射入眼中,被深色的瞳孔尽数吸入,深不可测。


    算好时间,岑移舟转身,颇有几分礼貌地敲了门。


    “我可以进来吗?”


    江卿月一听这声音,蹭的一下站起来,又恼又紧张,还有几分惧意。


    这是他的房间,她能不让他进来吗。


    嗓音沙哑地说了声请进。


    岑移舟听着这声请进,嘴角似有那么一瞬勾起,推开门进去时,他已然恢复了那副冷硬的面孔。


    打理好自己的女子站在那,直直望过来。


    哭过的双眼氤氲着雾气,眼尾殷红,唇瓣稍有红肿,瞧着楚楚可怜,更容易激发男人心底那层欲念。


    岑移舟目光毫不避讳地望着她,余光瞥见床上叠好的官袍,挑了眉。


    “昨晚……”


    “昨晚的事已经发生,你想要避而不谈或是一笔带过,怕是不行。”


    岑移舟身居高位久了,与人说话时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叫人听了感觉不到丝毫人气,只觉得他这个人无情且难以靠近。


    江卿月听着他的话,煞白了脸。


    她以为那日济安寺他帮自己,应该是个好人,可他对自己做的一切,还有这句话,都在把她往深渊里推。


    双手捏紧,她缓缓摇头,后退了一步,满目绝望。


    “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婚约,我不能……我不知道……”


    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眶又红了。


    江卿月想起了江母对自己的教诲,想起她无数次失望的眼神,这次,母亲是不是又要对她失望了?


    她想说能不能请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只要他不说,应该没人会知道。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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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母亲就不知道,岑亭泊也不会知道。


    大不了……大不了她与岑亭泊取消婚事——


    “你能不能不要说,我,我……”声音哽咽住,江卿月摁住胸口,呼吸不过来。


    岑移舟欲要抬脚走过去,一见她这副神情,立刻明白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再度想起岑显宗与柳如眉的下作手段,还有昨晚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诱人模样。


    岑移舟不可抑制地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个念头逐渐扩大,占据理智。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手里沾满鲜血,使过的手段只比岑显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她误会了,那他就将这个误会误到底。


    况且昨晚一事,岑亭泊已经配不上江卿月。


    岑移舟朝江卿月走去,她后退着躲避他,他却大踏步逼近,直到被他高大挺括的身影遮住,再无后退的空间。


    “你只有两个选择,嫁与我,或是被岑亭泊退婚。”


    男人的话压迫力十足,像是张网,四面八方兜过来,退无可退。


    江卿月惊愕地瞪大了眼,沾着泪液的长睫不安地颤动,昭示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她下意识就说出了拒绝的话。


    “不行,不行的,我与子珩有了婚约,我要嫁给子珩的。”


    男人却嗤笑:“那为何,你是在我的房间醒来?却不是岑亭泊把你带回去?”


    江卿月煞白了脸。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切太过混乱,她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赌气的那句话,那时是不是只要说了与母亲一起回去,现在的一幕就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如同在沙滩上搁浅的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那一点求生的希望。


    可这一丝希望,也被他一句话,摧毁了。


    “岑亭泊知道你昨晚宿在我这,还会娶你吗?”


    江卿月眸光瞬间暗淡下去。


    眼睫颤动,红了的眼眶蓄的泪终于支撑不住,坠落下来。


    她哭了。


    岑移舟的脑海里浮现这三个字,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哭泣的脸庞,泪珠划过眼尾,在白皙泛红的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明明很伤心,却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倔强,又惹人怜。


    岑移舟不着痕迹地后撤了些,无声地诉说自己的让步,正要开口,她忽然出声。


    “不会的,他不会退婚的。”


    迷茫无助的目光变得坚定,却让人觉得刺眼。


    岑移舟凝视她良久,直起身子,又变成那个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左相大人。


    “是吗?”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掠过女子脖颈上未能遮盖的痕迹,医女下手着实不知轻重。


    “待会你就会知道,他会不会退婚。”


    岑移舟抬手,江卿月反射性缩了身子。


    见她如此反应,心知她在怕自己。


    他只轻轻哼笑一声,转身离开,只留给江卿月一个背影。


    待他的身影消失,江卿月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靠在桌上,双腿还在发颤。


    她咬牙缓了会,正要出去时,脚步声骤起,下意识防备地望向门口,看见熟悉的身影后,提起的心落下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急死我了小姐!”柳梢率先跑过来,汤嬷嬷紧随其后。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有人把奴婢和汤嬷嬷打晕,一醒来我俩都被绑了,后来有个长得人模狗样的人来给我们松绑,叫我们来这。”


    柳梢一口气说完,察觉到江卿月不对劲,闭了嘴。


    汤嬷嬷打眼一瞧,就见着江卿月脖颈上的痕迹,面色骤变,很快调整过来,掩盖了惊慌之色,将已经干了的外衫罩在江卿月身上,遮住痕迹。


    低声告诫江卿月:“出去后,小姐一句话都不要说,他们问什么,奴婢会代小姐回答,相府的名誉不能受损。”


    “小姐可听见了?”


    江卿月缓缓瞧向汤嬷嬷,她有着一张慈祥的面孔,可江卿月从未在她那感受到半分慈爱。


    她不答,也不点头。


    她站直了身子,理好外衫。


    汤嬷嬷被她这反应弄得心头不安,正要再说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江卿月听清楚了,那是江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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