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县城。
苏荔和谢谨是在寅时出来的，当时还如黑夜一般。走到城中时已经有了些许的亮度。
这个时间的县城，没有白日里的喧嚣和热闹，在秋冬特有的清冷色调衬托下，更显得萧瑟和凄凉。
街道上空无一人，让苏荔仿佛有种置身在末日之感。只有零星地店铺，在路过时可以从窗户上看见里面忙碌地身影。
苏荔和谢谨到达王阿婆的店铺，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见屋里的亮光，苏荔先一步上前，推门走进去。
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李云送来的菜都放在店里的桌子上面。
苏荔走到桌子前面，低头看被捆好地韭菜，拿起其中一捆，检查起来。同时在另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筐鸡蛋。
这些食材正是准备被苏荔用来做韭菜盒子的。
苏荔原本没有想好要王阿婆的店里卖什么，是问过李云之后，得知她家中地里有韭菜，她才想到的韭菜盒子。
店里并没有看见王阿婆，苏荔看向后门所在的方向。后门没有关，苏荔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位于后院的小厨房，她透过小厨房半开的门，隐隐约约看见了王阿婆。
昨天临走前，苏荔已经和王阿婆交代过和面的步骤，让王阿婆来之后可以先和面。
步骤和平日里王阿婆和面的方法并无太多差别，王阿婆的手艺苏荔是相信的，所以当王阿婆一口答应下来时，苏荔并不担心。
“你来了，快进来看看这面行不行。”王阿婆在里面听见门的响动声，就从小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
“阿婆，这就来。”苏荔和谢谨拿起桌上的菜和鸡蛋，一起并肩往小厨房走去。
“谢谨，你一会儿帮我打下手。”苏荔看了谢谨一眼，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嗯。”谢谨也感受到苏荔的目光，说完还轻轻点头。
苏荔是第一次进到王阿婆的小厨房，在两边的角落里，点着两盏油灯。可以清晰地看见，锅碗瓢盆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四周没有一丝的灰尘，地面干净。
王阿婆已经和好一个面团，就放在桌上，苏荔用手指轻轻按压，很软。
“阿婆，这个面团就可以。”苏荔的回答让王阿婆有了底气，手上揉面的动作都快不少。
王阿婆的面团没有问题，苏荔现在也要开始调馅的准备工作。
洗韭菜的任务被苏荔交给谢谨，她则是拿起鸡蛋走到灶台边。动作极其麻利地将鸡蛋炒成絮状，然后将炒好的鸡蛋平铺到大一点的盘子中。
盘子被苏荔放在距离门稍近一点的位置，想借着屋外的温度让鸡蛋尽快变凉。
谢谨正巧也将洗好的一部分韭菜拿进来。苏荔顺手接过并把韭菜切碎，放在一个大盆里，在上面撒油，搅拌均匀。
苏荔走到王阿婆旁边，拿起最先和好的面团，揉搓成长条的形状后，用刀均匀地切开。
她继续着手上动作的同时，对王阿婆缓缓解释道，“阿婆，早上时间太紧了。等白天人不多，我告诉阿婆怎么调馅。”
“我不急的。”王阿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阿婆学会以后，我们就可以换着来和面了。”苏荔深知和面的辛苦，不能让王阿婆一个人做。
王阿婆听懂苏荔话中的意思，手下揉面的动作一顿，还没等王阿婆开口，苏荔的声音又响起。“阿婆，韭菜盒子我打算做两个样式的，说不定能多吸引些客人呢。”
“行，你做主就行，我都没意见。”
苏荔把手里的面团全部分成小剂子之后，用之前盖在面团上的布，重新将桌子上的小剂子盖住。
她转身取回鸡蛋，将鸡蛋全部倒入装韭菜的盆里，又加调料调味。苏荔放的调料都不多，不想盖住属于韭菜的味道。
搅拌均匀后，苏荔端着盆回到桌前站定，取出一个小剂子，用拇指在小面团的中间旋转出一个洞，再把韭菜鸡蛋馅加在洞里，然后用包包子的手法包起来。
揪掉顶端多余的面团后，苏荔将包好的盒子平放在桌子上，轻轻用手向四周按压，可以从面皮的外面看见里面韭菜的绿色就停手。
“这倒很像包包子。”王阿婆在旁边仅看几眼，便掌握住关键。
苏荔看王阿婆手里的面团已经揉的差不多，“阿婆你来包，我先把做好的这些烙出来。现在还有时间，剩下的我们吃完再做。”
“行，我来包。”王阿婆的手法很熟练，除第一个的速度有点慢，后面包的都是又快又好。
苏荔在锅里倒上油，油热后把韭菜盒子一个接一个地放进锅中。
‘兹拉兹拉’的声音在寂静地厨房里格外明显，苏荔不断地翻动着韭菜盒子，直到看见两面都呈现金黄色后捞出，控干油后放在盘子里。
余光看见谢谨进来之后，苏荔叫住他。“谢谨，吃饭。”
三人回到店里，苏荔和谢谨坐在一侧，王阿婆则坐在苏荔的对面，韭菜盒子放在三人的中间。
韭菜盒子烙的时间刚刚好，不仅外表是金黄色的，甚至还非常酥脆。
苏荔忙碌了一早上已经饿到手脚发软，但她还是很矜持地小口吃着。
谢谨夹起自己碗中的韭菜盒子，他一口咬下去，可以听到表皮脆裂的声音，在口中细细嚼着。
做成馅的韭菜格外的多汁鲜嫩，和面皮中和的刚好，加上期间还掺杂着鸡蛋的柔软，每一口都令人回味无穷。
王阿婆吃得很急，三五口就吃掉了一半，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也太好吃了，韭菜盒子这么好吃，你是怎么想到用韭菜做馅的啊？”
“阿婆感觉能卖多少？”苏荔现在对转移话题轻车熟路。
“卖多少啊，我们的韭菜绝对进少了，要不我去一趟李云家再买些回来。”说着王阿婆就要起身。
“阿婆不用，我们总不能一天就让所有人都吃到，那我们第二天岂不是要没人了吗？”苏荔及时拦住阿婆。
听着苏荔的解释，王阿婆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她明白苏荔话中的道理，“听你的。”
吃完后，苏荔和王阿婆就回到小厨房。
谢谨则留在店里，时刻观察着路上来往的人群，好及时提醒苏荔不要错过早上的高峰。
还是刚才的分配，由王阿婆来包。
王阿婆包的速度要比苏荔快很多，加上她还要做一些包子，所以烙的任务就交给苏荔。
哪怕王阿婆要包两样，但是光韭菜盒子来说，完全可以跟上苏荔烙的速度。
苏荔将烙好的韭菜盒子装在平时王阿婆放包子的篮子里。
“阿婆，一会儿你出去卖。日后也是这样，我在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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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做，尽量不去到外面。”
苏荔是借王阿婆的店面过渡，留的时间不会长。
她要是在这里刷足了脸，之后离开单独开店的时候，难免会被有心人将王阿婆牵扯上，会让不明情况的人以为两家有什么关系，这对她们都没有好处。
这店铺毕竟是王阿婆开的，众人多年来都是更熟悉她，苏荔贸然出去可能会导致关注点不在韭菜盒子上。
况且这几日在街上卖吃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苏荔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王阿婆出去叫卖是最合适的。
“你一个人在厨房能忙得过来吗？”王阿婆有些担心。
虽然这店铺从开业一直都是王阿婆自己，但是包子和韭菜盒子还是不同。
包子可以一锅出好多个，人也不用一直在厨房看着，但是这韭菜盒子完全是靠人一个个烙的。
她出去后，包和烙的任务全部都落在苏荔一人身上了。
“我让谢谨留下来帮我，忙得过来。”正好看见谢谨过来，苏荔知道是时候出去了。
她将锅里的最后一个盒子捞出，放在篮子里，让谢谨帮着王阿婆端出去。
王阿婆把刚出笼的包子，也一并端了出去。
谢谨已经将大门打开，桌子也搬到外面，他将篮子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王阿婆对谢谨说，“去帮苏荔吧，外面我自己能忙得过来。”
谢谨确实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更何况他也不喜欢，所以在王阿婆说完后就往后院走去。
这时门前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声音豪放，“来两个包子，你家今天这包子闻着怪香的。”
“哪里是包子香，你在仔细闻闻看。”王阿婆说着就将盖在篮子上面的布掀起。
只见黄灿灿的，长得像饼的吃食紧挨着地罗列在一起。比视觉更先掀动人心是，布掀开的瞬间，香味直冲而出。
这香气极为霸道地吸引着街上路过的人们。
“什么味道？”
“好香啊！”
“什么东西这么香？”
“好像是从王记包子铺传出来的味道。”
“走，去看看。”
最初的中年男人，视线早已经移不开，甚至可以明显看见喉结上下移动了两下。他是被后面冲过来的人撞到，才回过神。
“我先来了，先给我装两个，叫，这叫什么？”男人焦急地说着，声音本来就大，现在听起来更显高亢。
甚至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有人要闹事，都围过来看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小小的店面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王阿婆看着眼前的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这叫韭菜盒子，第一天卖，仅限今日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
苏荔站在后门看着店门前热闹的景象，知道这个开头非常成功。
她好像看到银子在向她招手，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么开心？”谢谨站在苏荔的旁边，忽然出声。
苏荔还沉浸在喜悦中，听见谢谨问她，她把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赚钱当然开心。”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的苏荔和王阿婆浑然不知，一双如毒蛇般狠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王阿婆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