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那狗东西下手真狠啊。
明珠蹙眉清理伤口处盘踞的剑气，她心口横贯一道可怖剑伤，血肉翻滚，数百道细密的剑气嵌进血肉经脉深处，不断撕裂加重伤口。只有先清理棘手的残余剑气，伤口才能愈合。
然而进展并不顺利。
剑气顽固，心口处至关重要须精细，她许久才能清除一道，而她所剩的灵力已然不多，更别提精神不济导致效率大打折扣，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时面临的严峻局面，因为造成这道致命伤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道侣——凌阙帝尊。
明珠抿紧双唇，机械地榨取经脉灵力，一道道清理剑气，额头冷汗直冒，但是双手平稳。
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南明之境批阅文件，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珠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只觉一片混乱。
清冷绝尘，一人独居九重天的凌阙帝尊近日收了个妖族小徒弟，形影不离，仙界早就议论纷纷。
作为道侣，她一直是知道的。
不过却没放在心上。
她身为南明帝君，要守护一方，常年忙于公务没时间陪伴道侣。凌阙那人本就寡言，独居九重天后更加冷心冷情，愿意教个小徒弟解解闷也挺好。
至于道侣变心什么的，流言蜚语罢了，明珠是半点不信的。
他们两人相识于年少，一起闯过九死一生的险境、一起走遍仙界，并肩作战生死相依，情意自不必说。
后来他们各自走上高位，不是没有遇到过想要插足之人，但无论是妖娆的海妖还是清冷的雪女，凌阙统统不假辞色，只有面对明珠时，那双凌厉的剑目才会露出一抹柔色，像是初春化冻的小溪，潺潺流淌，凌阙从来不掩饰他对待明珠的特殊态度，这点信任她明珠自问还给得起。
明珠执掌南明之境期间，知人善任，从未看错过一人。没想到在本应最亲近的人身上，她好像看错了。
今晨，明珠如往常一样矜矜业业处理公务，惊闻凌阙大闹道苍仙府。
先不论道苍是她好友，单说道苍在仙界地位威望，便不是能轻易好招惹的。
明珠当即放下手中事务，横跨数万里赶到事发地，远远地看见道苍仙府，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井然有序的道苍仙府如今混乱不堪，灵气盎然的山脉倒塌、飞禽走兽仓皇出逃，价值连城的灵植仙草七歪八扭躺在地上，仙府最前方，站着剑拔弩张的两波人。
一方是唯唯诺诺的狐族女子，和持剑以保护姿态挡在她身前的冷峻仙人，也是明珠的道侣，凌阙帝尊。狐族女子身子被挡住大半，明珠看不真切，但是跟在凌阙身边，想来应该就是他新收的小徒弟了。
明珠垂眸，缩地成寸，加快赶去的速度，一边在心里思考解决办法。
凌阙与狐狸的对面站着一人，一身青衫，疏狂随性，与两人呈对峙之势的，正是道苍仙君，也是此地主人。
此时他脸色并不好看，怒气冲冲：“就算你是帝尊，今天也别想就这么走了！”
离得近了，听到此话明珠心中咯噔一声，能把仙界公认的老好人惹到这个地步，凌阙这是捅了多大篓子啊！
对峙的两拨人中，道苍率先察觉明珠到来，扭头露出一个冷笑，凉飕飕的：“来了？”
明珠讪讪一笑，道苍是她好友，凌阙是她道侣，双方闹到这个地步她难免有些尴尬，干巴巴问了句怎么回事。
凌阙见明珠态度自然地走到道苍身边，似乎皱了一下眉，快得像错觉似的，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清冷神色。
仍然持剑护在他小徒弟身前，八风不动，听到明珠询问原因，也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道苍可不客气。
作为苦主，他显然憋了一肚子气，怨气盈天：
“谁知道帝尊和他小徒弟发什么疯，仙界那么大不够他们祸害，一言不发就跑到我的地盘，拿我的看山神兽当靶子玩，他们倒是尽兴了，可怜我家小绯命薄哦……”
明珠已经深深皱起了眉，“绯雀死了？”
明珠对道苍仙府的看山神兽印象深刻，那是只骄傲的红羽孔雀，臭美骄矜，连道苍都不爱搭理。明珠在南明护着一众凤凰，爱屋及乌，对鸟雀一族多几分偏爱，经常给绯雀捎带点南明之境独有的果子。因此每次明珠到这儿，哪怕只是短暂路过，绯雀都会跑到她身边黏一会儿。
这次确实没看到影子。
她还以为是事情太大，那个小丫头聪明躲起来了，没想到竟然是……
“没有。”道苍摆摆手，“我赶到及时，捡回一条命，骨头断了三根，已经接上了。主要是毛秃了，躲角落哭呢。”
明珠从随身空间掏出一小瓶药膏递过去。
“断玉膏，或许有用。”
道苍不客气收下：“要说治鸟雀一道，还是你们南明的药管用。珠珠，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若是让闹事的就这么毫发无损地走了，我还怎么在仙界混？”
“凌阙帝尊，我知道你灵力强横，不过大家都是神灵境，你真要动手，在下也愿意奉陪！”
“打什么打，凌阙你赶紧领着你那徒弟过来道歉啊，难道真要和道苍动手……”
凌阙没动静，躲在清冷仙人背后的小狐狸，怯生生探出半边身子。
说来惭愧，明珠太忙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凌阙的这个小徒弟。
明珠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外表很不符合狐族刻板印象，柔弱胆怯，竟然是个天生道骨，难怪能入凌阙的眼，就是行事太没分寸了些……
明珠还在费力将事情按下来，万万没想到，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凌阙始终一言不发，听到明珠的话却突然发疯，抬手就是成名剑招，凌厉剑气裹挟恐怖风暴，雷霆万钧——剑刃落下的方向，赫然朝着明珠！
明珠后半段话卡在喉咙，瞳孔骤缩。
数百年的相识，凌阙的剑招明珠再熟悉不过，数次帮助他们抵御强敌、死里逃生，却独独从未想过有一天直面它的竟会是自己！
就连怒气冲冲的道苍也一脸愣，被这变故惊到了，毕竟这谁能想到啊——！
明珠与凌阙百年道侣，不说鹣鲽情深，但是互相扶持也是仙界有目共睹，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当事人明珠更是震惊错愕，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勉强应对。
可是她与凌榷的修为本就差了一个境界，又对道侣全然没有提防，凌阙的剑多快啊，电光石火，闪电雷霆，几乎是挥剑同时，剑气已至眼前。
明珠依据对凌阙招式的了解，本能错身避过大部分剑气，不过护体灵力被剑气扫中击碎，下一瞬，另一剑至，直中心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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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族赤血喷溅而出，落地成焰，瞬间点着了道苍那倒落一地的花花草草。
明珠脸色陡然苍白。
那头，凌阙抓住众人愣神的空隙，揽着小狐狸纤细腰身，划破空间离开。
他头也不回，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明珠的生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道苍回过神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也顾不上追究那点面子了，感受到明珠萎靡的气息，道苍眉头折成一道竖线，低低咒骂一声，脸色沉得吓人：“你伤的很重，上次药尊送我的灵丹我还没用完，你别动，我速速取来。”
明珠撑剑站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
刚才那一瞬，她脑子想了很多。
帝君做久了，说实话，她见过的阴谋诡计数不胜数，遇到不合常理的事难免阴谋论。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凌阙和道苍联手针对自己的一个局。
而她现在没精力求证。
强撑着给南明发了数道急令，命他们关门戒严，没等道苍取药回来，明珠跌跌撞撞匆忙离开，避进了这个她一人偶然得知的小秘境——
意识已经开始昏沉，经脉灵力空空荡荡，因为过度压榨灼热疼痛。
难道她要丧命于此？
不。
灵力消耗殆尽，明珠徒手扒开伤口，拽住残留剑气，一道道往外拔，手掌被剑气割伤，鲜血淋漓，伤口纵横，道道深可见骨。
【嘀！识别到生命体征，扫描中……】
【扫描成功，符合绑定条件……】
【你好，我是虐渣系统005，请问你是否愿意绑定虐渣系统？】
……
饶是明珠，此刻也觉得荒谬。
她之前分明探寻过，这方秘境没有人，可是她现在为何听到一道童声？
视线艰难聚焦。
明珠看到面前一只拳头大小的光团，没有五官，背后生着一双软乎乎的翅膀，带弯钩的尾巴，正费力地上下扑腾，忽高忽低，过了许久才让自己稳定在明珠视线平行的位置。
没见过。
不认识。
不过那双软毛翅膀让她想起了南明的小崽子们，不知道仓促之间，他们能不能机灵听懂她的手令。
体内似乎有一股微小暖和的能力，如逢甘霖，修补她破碎的心脉。明珠恢复了些力气，抬手将小团子接在掌心，免去它费力扑腾，了然道：“是你救了我？”
【不算。】
小光团接触到柔软掌心，诧异地顿了顿，翅膀无辜地扇了扇，察觉到这样更省力，心满意足趴下了，还悄悄滚了滚。
真舒服。
【你伤得太重，我只能暂时帮你稳住~请问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宿主吗？世界之外有万千小世界，只要宿主跟我一起穿行在小世界，脚踩渣男，走上人生巅峰，就能积攒能量修复伤势哦~】
系统说着，凝聚出一本详尽的使用手册，卖力安利自己。
【请放心，我们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哒~会保护宿主的合法权益，和外面那些野鸡系统不一样。】
等明珠看完手册，系统再次出声问道：【请问是否绑定？】
“绑定。”
【嘀！绑定成功！宿主明珠你好，编号005竭诚为您服务~】
【系统传送中，请坐稳扶好，我们出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