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老旧的房门被推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我回来了。”
于延在玄关处轻轻地说了句,客厅里却没有一人起身迎接,他扭头看向餐桌,上面一个碗都没有,想来又是没有晚饭吃了。
“你个浑小子!让你听点话怎么就那么难?”男人斥责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于延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他的继父又在训斥于科不务正业了。
这个时候,女人温柔似水的声音便会响起。
“好了好了,老于啊,说两句就行了,小科聪明着呢,这些道理他都懂。再说了,小科都那么大了,总归是要有点隐私的。”
此刻的苏丽琴,温婉贤惠,是于科最善解人意的妈妈。
“对啊,我都多大了,爸你怎么还动不动就骂我。”
于科不甘示弱地反驳着,一时间整个客厅里喧闹无比。
站在玄关处的于延直到感应灯灭了都没有挪动一步,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暖黄色的灯光将客厅包裹住。
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吱?”兄弟,怎么在这儿emo上了?还没到午夜十二点呢。
进来有一阵的桑乐没在屋子里看见于延,通过系统得知对方呆愣在门口,小跑着过去伸出爪子扯了扯。
裤腿微微晃动让于延回过神来,对了,他还有小乐。
少年弯下腰双手捧起了白毛小老鼠,走进了自己的阁楼里。
以前他总觉得这里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现在却觉得,这里是他和小乐的避风港,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真好。
这一夜,吃饱饭的于延没再胃疼,坐在桌前认真复习,桑乐也心虚地趴在他昨晚扯破的枕巾上充当吉祥物,小尾巴一甩一甩的。
谁扯坏的枕头巾啊?反正不是他。
“砰!”
阁楼的门突然被大力踹开,正做着美梦的桑乐立刻惊醒,于延也被迫结束了复习。
他们朝门口看去,一个男人正一脸阴沉地看向屋内,桑乐和于延都知道,来者不善。
“小杂种!回来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吗?!还不快滚过去打扫卫生!当老子是白养你的吗?”
男人的一通指责把还没清醒的桑乐激得炸毛,整一个鼠鼠成了刺猬球形态。
他愣愣地看着破口大骂的男人,忍不住又问了问系统:“统子啊,你老实交代,这一家是不是都是超雄?”
女的哭喊,男的大叫还有个小瘪三脸都不要,不仅对他的椅子又踹又咬还对于延动手动脚。
真是一家子没一个正常人,于延要是没点心理创伤他都不信。
坐着的于延一丝反驳的话都没说,只是低下头去闷声道:“知道了。”
“知道还不快点!找打吗?”
男人的手里拿着皮带,劣质金属扣敲打在木门上发出的声音不小,桑乐能明显看到于延瑟缩了下。
这是害怕?
他藏在枕头后面偷瞄了眼男人,这个就是于延所谓的继父。
削尖的头顶上毛发稀疏,一副小眼镜显尽刻薄,身材五五平分,看上去像根竹竿,还是被削了一截的竹竿。
那双三角吊眼就那么直冲冲地看着于延,好似下一秒就要动手。
桑乐身上炸的毛还没完全服帖下来就被这人奇特的长相惊了一下。
今天在车面前他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就是这哥们儿啊,看起来又瘦又矮,还学别人拿皮带。
咋?
想抽七匹狼?
小老鼠这会儿有些神游天外了,他到不是不关心于延,只是目前的这个状况下他还没办法,等晚上睡着的。
于延怕继父进来看到窝在床上的小乐,赶忙推开椅子走到床边然后把桑乐塞进了手袖里快步走了出去。
被带走的桑乐懵了一下,他呆在床上好好的,怎么就被带走了,主要是这袖子似乎小了点,他在里面好挤啊。
小老鼠不舒服地挪动了下位置,他抱着于延纤细的往外爬了爬,悄悄露出个小鼠头。
“好险,差点没憋死。”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于延在房间外面,他要是就这么露面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只是缩在袖口处悄悄探头。
本来打算把桑乐按回去的少年见他只露出了那撮黑乎乎的毛便没有阻止,正好带小乐认认家。
少年熟练地从卫生间里拿出扫把,开始从客厅打扫。于富围也从厕所放完水回到了客厅,一家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
于科借机离开客厅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于延的房间,他眼神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最后把目光放到了桌子的课本上。
正愁今天没怎么解气呢,这下有了。
屋子不大,于延没一会儿就打扫干净了,当他回到房间时于科正好离开,脸上还带着一副无辜的笑容。
他说:“哥啊,你学习那么差还有读书的必要吗?”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故意用肩膀撞向于延,被少年侧身躲开。
“切,拽什么拽?”于科见没得逞,抬脚踹了一下门,不过想到对方一会儿大惊失色的样子他就心情大好。
“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电视刚好进入广告阶段,于延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纸。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他的课本。
于科把他的课本给撕了。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书包,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在地上,上面还有几个脚印。
“……”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把小花枝鼠放到床上,然后自己转身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碎纸屑和脏了的书包。
“统子,我改变看法了。”
系统:“?”
桑乐:“这一家不是超雄,是傻,b,好想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当篮球踢。”
“……骂人的话有些过时,建议宿主再次进修进修。”
系统总是在不经意间补刀,桑乐这次却没有接茬,别说长年遭受如此待遇的于延,就是他这么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怒火中烧。
一股气憋在胸口根本发泄不出来。
本来是避风港的家比肮脏的臭水沟还要恶心,本来是欣欣向上的学校比满是腐烂物的泥潭还要令人作呕。
桑乐甚至觉得有些没道理,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孩要遭遇这些?
他犯了什么天条吗?
除了不是亲生的这一条原因,他觉得没有什么能解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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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这一家对待于延是这种态度。
地上的少年还在麻木地收拾书本,书里的知识他早早就记在了脑海中,就是怕今天的情况发生。
原本他还心存侥幸地幻想过,他们不会这样,但……
现实还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
那一刻,他的内心没有怒意也没有悲伤,甚至连失望都挤不出来。
只有累。
他真的好累。
“算了……就这样吧。”
于延呢喃了句,身体忍不住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注意到变化的桑乐脸色一变,于延出现躯体化的反应了,他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这般想着,小老鼠扒拉这床单边缘滑下,小指甲和大体重把床单划破了,但他也顾不得掩饰划痕,落地就连忙跑到于延面前。
“于延!于延!你深呼吸!”吱吱吱!吱吱吱吱!
小老鼠焦急地在少年面前发出叫声,但深陷悲观情绪中的于延根本听不到。
他只觉得四肢麻痹,呼吸有些困难。
靠,太矮了,于延看不到。
桑乐摇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在人类眼中很渺小,所以他必须去到于延的面前。
还能怎么办?
爬呗。
小老鼠撸起毛发加油干,整个鼠鼠都卯足了劲向上爬。
“呼——”
双目失神的于延没有注意到小老鼠在干嘛,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碎屑。
死腿,快爬啊!
桑乐越往上这路也就越陡峭,于延太瘦了,身上没有一点肉,他连下爪子都得三思而后行。生怕把少年的皮肤给挠破。
尽管这样,对方的皮肤还是被爪子的前端挠红了。
他也逐渐看到少年身上的陈年旧伤,一条又一条的疤痕仿佛一道道枷锁把将于延狠狠困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向前。
小老鼠爬的更卖力了,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来到了于延的肩膀处。
伸出爪子比对了下,很好,这个位置应该够了。
接下来看他表演!
只见桑乐伸出小爪子攥住对方的一把头发然后像牛犁地一样的扯着头发朝另外一边走。
扯动头皮的疼痛感让少年暂时回过神来,白毛小老鼠还带着他的头发向前。
不知怎的,少年突然感觉好痛。
而后,他颤抖着嘴缓缓说出了一个字:“疼。”
伴随着这个字的,还有倾涌而出的情绪与悲伤。
此时的于延看着面前刚刚松手的小乐,心底的那股酸涩感是怎么也止不住。
眼里的泪水如泄洪一般滑下去,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地上,浸透了一张又一张的碎屑。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于延有些语无伦次,但桑乐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高高举起小爪子,垫着脚尖把爪子送到了少年的脸颊处。
然后,两个软软的小爪垫就那么触碰到了对方的脸。
小老鼠的爪子,软软的,凉凉的,于延突然心安了不少。
只是……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总感觉哪里有点臭?
桑乐:哦豁,遭了,忘记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