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撼动‘天理’?”
巨渊之顶,仙家福地,若陀破天荒端起清茶徐饮,抬头望了眼黯淡的月色。
相对而坐的神明微微沉默,瞳眸在深沉的夜空里仍旧熠熠:“不。他目前尚无法匹敌世界,况且……现在也并不是时候。”
“确切地说,他是‘变数’。一个不在棋局里的‘意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能做到哪一步……我也很好奇。”
“你不准备插手?”
若陀把玩着一块品相绝世的翠珏岩,如琉璃清透的宝石明亮,映出他饶有兴致的表情。
“就算只是微小的变数,在这个世界,也足够珍贵了。”
“为何要插手?”摩拉克斯抱臂后倚,杯中茶雾氤氲,模糊了眉眼:“在‘变数’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
“年岁尚轻的后辈,百年清修入世不过几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但他天资明颖,想来也快。”
“对他评价这么高?”
若陀有些惊讶。在两人悠长的岁月里,见过天骄的数不胜数,能得到眼光极高的摩拉克斯这般评语的,堪称凤毛麟角。
摩拉克斯轻笑,回想起少年炽热的双瞳和煌煌心气:“至真至性之人,我向来青眼以待。”
“啧,是你的风格。”
若陀仰头连茶带叶倒进口中嚼了嚼,遥望千里之外层层叠叠热闹的宵灯,将手中绝品翠珏岩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喏,送你的。”
……
明夷冷不丁朝后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干嘛呢明兄?”惹得一旁叼着烤串的余酉好奇询问,顺便扬手挡了挡过于明亮的太阳,分辨了下方向。
明夷满心疑惑地转过头摇了摇:“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别急,看见前面的楼阁了吗?就快到了。”
余酉并未深究,他现在正处于带天才好友回门派显摆的兴奋之中。
——昨夜,得知明夷的目的,余酉当即就拍着胸脯把此事包了下来,连声介绍周遭各处山水画景,像个急着接活的导游。
明夷想想自己的确没什么急事,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于是今天一大早,两人就踏上了寻访名川的路。
当然,私心作祟,余酉将第一站就设在了归离原南部群山,恰好经过问玄门的地盘。
没想到此举也正中明夷下怀,他打探到李晏如今的安身之处,同样在这附近。
一路聊着天从杳寂无人的山野走到聚落近郊,明夷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昨晚你说的那位蓝裙双角的奇人,是……”
“是一位极强的仙众夜叉,螺卷大将,伐难。这位大人常驻渌华池一带,如遇危难,可寻求助。”
余酉一边回话,一边挥舞着手中备用的长剑,穿了串史莱姆糖葫芦。
“原来如此。”明夷点了点头。因夜叉一族职责在镇守璃月内部,对其他国度威胁较少,情报记录里也只有寥寥数语,他并不熟悉。
忽然。
“嘭!”
响亮的爆炸声惊了两人一跳,不远处,墙上写意地涂着“问玄门”三个大字的院内,突兀飘出一缕黑烟。
余酉脸色突变,脚下生风,一蹬地面窜了出去。
明夷膝盖微弯刚要发力跟上,心中一动,又定在了原地。
三人高的院墙上蓦地翻出一个冒着黑气的人影,还能依稀辨认出是个三十余岁的青年,瞳仁眼白尽数漆黑,邪异无光,令人不寒而栗。
“余寒!”
跟着追出来的是一位发睫缃黄,整个人颜色分外浅淡的侠女,胸前盘旋着一张亮光符箓,后发先至,擒住前者袖袍。
“嗤啦——”
裂帛声中,衣袖断开,人影怪异地四肢伏地,后腿青筋暴起,饿虎扑食般携着墨色罡风与余酉擦肩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顾不得擦擦脸颊的血迹,余酉极限扭身,反手捞了个空,不禁悲愤道:“师兄——”
前方只剩了不明所以的明夷一人。
——总觉得最近遇到的意外格外多。
明夷盯着手脚乱七八糟飞奔过来的人形生物,罡风锋利如刀迎面撞来,压力颇大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想暴露元素力,但临时抱佛脚学的几个符纹里完全没有涉及围困的类别。只能活动了下手腕,扎起马步云手,试试多年前练习的基础体术。
然而——近到一定程度时,他忽然在黑雾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
明夷瞳孔一缩,顾不上其他,手中草色覆掌,擒住已经扑到面前的几乎只剩兽性的青年手臂,不顾扑腾的巨力,将之反剪在青年身后。
——魔神残渣?!
强行摁着人跪倒在地,元素力侵入其体内,明夷瞬间感知此人内部浓郁的魔气已经将五脏六腑尽数包裹,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只剩心口一缕白气勾连命线。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多说,颈间莲蕊泛光,凭空出现的赤色火焰顺着五指一路烧上青年身躯。
“啊——”似是感到极度痛苦,青年嘴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痛嚎,单薄的身体不住蜷缩颤栗。
“住手!”
最先追出的女侠客神色一急,符箓就要脱手砸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救援师弟,却被一旁赶来的余酉伸手拦住。
“大师姐,他不是敌人。”
余酉按下禁锢符,同时握住明夷手腕,悲恸地看着带他入门的师兄在烈焰中哀嚎,声音急切:
“明兄,他是我师兄,并不是什么魔物,由于一些意外被魔神残渣污染至此,不要伤他!”
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修仙者的手里怎么会冒出火焰。
“你师兄马上就要没了。”
明夷干脆震开腕上的手,动作不停:“我在试着净化他体内的魔神残渣。”
“……寒师兄是否还有救?”
“很难说。”
明夷不敢分心,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余寒仅剩的内息保护起来,红莲业火一蹿三尺高,黑气连同血脉在其中左支右突,被烧得劈啪作响。
“被污染得太严重了……以目前邪祟与他五脏六腑水乳交融的状况,强行净化,不亚于抽筋锻骨。”
在一声接一声的哀嚎里,旁观的余酉紧绷下颌,紧攥的双拳甚至有血迹滴落。
大师姐不忍卒闻地闭目移开视线。
——可在远处探视的人,只能见到在火中翻滚的身影。
“上不上?”
“……上吧,救人要紧,别下重手。”
一道水箭冷不丁地飞来,在余寒身上炸开,将火势压了压。
与此同时,应达速度快到模糊成残影,从藏身处转瞬窜到火焰前,右手短剑应声而出,将明夷仓促构建的护罩击碎。
同样不知来者身份,明夷本能地大幅后仰避过剑锋,顺势旋身拉开距离,半空中双手结印,万千草叶如利箭齐发。
草箭在靠近应达面前时被热浪炙烤,迅速卷曲枯黄,焚烧殆尽。
草元素?
应达怔了怔,手中炽红双剑微顿,来不及多想,运起一道红帛凌空电射而来,打着卷儿想要捆缚住明夷身躯。
——不好,楹联还在追我!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明夷有些破防地荡开红帛,数道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一道凝水忽然插入两人之间,化为蓝裙翻飞的姑娘,一手截断明夷的藤蔓,一手架住应达剑势。
“御草魔神,幸会。”
认出这手标志性草元素力,伐难瞬间意识到似乎误会了什么,收手有些歉意地施礼,如春风细雨,浇灭蔓延的火药味:“敢问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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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草魔神?!”
余酉惊呼,被大师姐赶忙在背地拍了一巴掌,强行按下,躬身行礼。
“问玄门余玥、余酉,拜见伐难大人、应达大人、御草魔神。不知我师弟他……”
护法夜叉?
明夷错愕,有些尴尬地与来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因仓促迎战炸起来的毛软了下去。
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明夷转念一想,大致明白了这个乌龙从何而起。
——辖区突然出现的陌生高手,警惕一点也是应该。
友好地冲二人笑笑,尚来不及多作寒暄,明夷划开指尖,蓝紫色血液滴落,将受了些水箭影响的业火重新催旺,不忘解释道:
“我的红莲业火有净化的能力,并不是想烧了他。余兄,你这位师兄深受魔神残渣侵染,没用过镇心丸?”
余酉失魂落魄:
“寒师兄……在十年前的一次魔神残渣大规模暴动中,为守护一座荒郊村落,死战不退,被发现时已经身受重伤……这几年一直用镇心丸拖着,情况算是稳定,不知为何……”
“那个死脑筋,昨天没看住,又在邪魔侵袭里救了个孩子。”
余玥接过话头,咬牙切齿地怒声,却在见到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火人时,变成极深的无力。
万千埋怨不忍化作一声轻叹。
明夷默了默,盘腿坐在余寒身旁,手掌覆了上去。神识探入其体内,精妙控制着业火火势,尽可能多地剥离出未被同化的血肉。
伐难凝重地盯着业火烧灼,魔障逐渐扭曲成虚无,眸中奇异的色彩越来越浓厚。某一刻,转头与应达默契对视,不动声色地催动了一张岩箓。
明夷额头渗出冷汗。
这里的凡人,哪怕是修仙的凡人,内腑脆弱程度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业火干着针上雕花的精细活,将陈年的业障一一灼去,余寒的躯体仍旧不可避免变得枯瘦凹陷。
众人紧张关注着地上的青年,看着他从痛苦挣扎到了无生气地昏迷,气氛凝沉如冰。
整整两个时辰。
业火渐熄,明夷微微喘息着松了半口气,伸手问余酉要了颗镇心丸塞进余寒嘴里。
一刻钟后,地上的青年终于无力地半睁开眼睛。
剩下半口气也呼了出来,明夷挥手织成一张草塌将人半托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好了,算是救活了。但业障侵蚀日久,血肉之躯已经有所异变,如果将之全部净化,他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即使是如今只去除了七成,终究也有碍寿数,要好好温养。镇心丸按时吃,如果没有意外,这种被侵蚀神志的事,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余寒神情恍惚,似乎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盯着湛蓝的天空,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神采,眼球动了动,费劲地张了张嘴,嗓音粗粝嘶哑:
“我居然,还能看到天亮啊……”
“师弟!”“师兄!”
听到地上人的声音,余玥余酉终于敢相信眼前是真实发生的现实,激动地扑到了草塌边,热泪盈眶。
“真是……奇迹啊。”
有谁语气莫名的感叹。
声音有些陌生,明夷欣慰的视线从三人身上移开,看向稍远处的来源。
作为护法夜叉中最为稳重的浮舍,已经很少能有什么让他如此惊讶。
被符箓唤来的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最近讨论度极高的御草魔神。
气质清灵,身量不算太高,像抽条不久的青竹。笑起来霁月光风,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浮舍,这位是弥怒。”
他上前两步,轻声介绍姓名,随即低头看了看问玄门正在七手八脚嘘寒问暖的三人。
“小兄弟,他们三个看起来一时半会是顾不上你了,咱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