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宁脑子懵了一下,不太懂孟淮祯为什么问这种话。
她和段西楼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光芒万丈,一个寂寂无名。
耀眼的鲸鱼怎么会向透明的水母投来注视的目光?
陈嘉宁无奈地说:“孟总,您别调侃我了,这件事情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孟淮祯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像是琴弦被拨动。
陈嘉宁觉得耳朵有一瞬间的酥麻。
“我很快回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别怕。”
直到电话忙音嘟嘟地传来,陈嘉宁仿佛才从这句低语中缓过神。
别怕。
她在怕什么呢?
陈嘉宁扣着手机壳,垂下眼睛想着。
见孟淮祯结束了通话,田秘书才走上前,说:“孟总,杜总来了。”
杜总就是陈嘉宁的前老板,胖头鱼的姐夫。
杜总刚听说了自己的妻舅被孟淮祯送进警局,就连忙赶了过来,顾不上满头大汗,“孟总,小庞他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孟淮祯才三十出头,而胖头鱼还要比他大十来岁,谈什么年轻呢?
孟淮祯说:“杜总,收购明天工作室的时候,条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庞总的所作所为,恕我不能接受。”
杜总点头哈腰连声称是,“小庞这件事情是做得不对,孟总您需要什么补偿,我都一定照做,他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他养活呢!他可不能进去啊!”
孟淮祯淡声说:“广告部成立后,我会另派人做正职,杜总为副手。”
杜总脸色一僵,“孟总,我们当初谈的可不是这样的……”
“此一时彼一时,杜总要想清楚了,再说。”
杜总被人捏住了短处,当然只能妥协。
“另外,赔偿我的员工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孟淮祯轻飘飘地比了个手势,“三十万。”
杜总瞪大了眼睛,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三十万?!孟总,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孟淮祯没有否认,“三十万对庞总的人身自由来说,不过是区区之数,我相信你们给得起。”
开了这么多年公司,杜总和胖头鱼手里绝对不止这个数,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小小地放点血。
孟淮祯没有想要直接压到底线。
杜总权衡利弊,深吸一口气,问:“给了这三十万,孟总您就会放过我妻舅吗?”
孟淮祯微微往后一仰,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当然。”
杜总咬牙:“成交。”
这一番谈下来,杜总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陈嘉宁下班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显示是手机联系人孟淮祯。
孟淮祯神通广大,连她的电话都能不问自知,更不用说微信了。
陈嘉宁通过了好友申请,一边关电脑一边打字:
【Ning:孟总,您找我吗?】
【孟淮祯:跟我去个地方。】
陈嘉宁有些疑惑:【去哪里?】
【孟淮祯:警局。】
陈嘉宁:?
半小时后,陈嘉宁跟着孟淮祯站在警局门口对面的五金店旁边。
她心里头觉得奇怪,但是看着孟淮祯脸色淡淡的样子,还是没有主动开口问。
跟大老板站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感觉战战兢兢的,她还是没有勇气主动搭话。
孟淮祯没让陈嘉宁等太久,就在陈嘉宁低头数到第一百三十三只蚂蚁的时候,他开口说:“来了。”
陈嘉宁闻言抬头,随着孟淮祯的视线看过去,怒气冲冲的杜总领着垂头丧气的胖头鱼从警局里走出来。
胖头鱼这么快就被保释出来了?
陈嘉宁心情有点复杂,虽然说她也没想过胖头鱼能受到什么惩罚,但是他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她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隐隐有一抹失落闪过。
下一秒,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了陈嘉宁的肩膀上。
“看。”孟淮祯说。
陈嘉宁抬头去看,只见没走出两步,杜总突然接起一个电话,而后噼里啪啦骂了胖头鱼一场,自己直接坐着专车走了,留下胖头鱼一个人在原地,臊眉耷眼地往前走。
陈嘉宁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
孟淮祯看着专车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才打了个电话出去:“可以行动了。”
挂了电话之后,孟淮祯说:“走吧。”
陈嘉宁看到孟淮祯抬脚往前走,连忙跟了上去,这次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作祟问了一句:“孟总,我们去哪里啊?”
孟淮祯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陈嘉宁心里头的疑惑更甚了,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走了大概五分钟的路,孟淮祯带着她拐进了一条死胡同,站在巷子口监控拍不到的死角里。
太阳已经落山,路灯还没有到开启的时间,小巷里阴暗潮湿,堆叠着杂物,而里面最显眼的,则是几个保镖之后的——一个黑麻袋。
黑麻袋扭得东倒西歪,还传出一阵哭嚎:“你们是谁啊?干嘛抓我?”
“这里可是警察局门口,你们随便抓人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快点放了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啊?我......我姐夫可是星川娱乐的老总,你们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他,他一定会、一定会整死你们的!”
“老实点。”保镖踢了黑麻袋一下,黑麻袋瞬间不敢动弹,乖顺得如同一只鹌鹑。
孟淮祯低声说:“去吧。”
去什么?
陈嘉宁一时间没弄懂孟淮祯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打他很久了?”
陈嘉宁一时晃神,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春日里的露珠滴在花蕊上,令人着迷。
陈嘉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在孟淮祯带着鼓励的眼神下,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黑麻袋面前,一脚踹在了胖头鱼的肚子上。
一发不可收拾。
“啊!”
“别打了别打了!”
“我姐夫是......哎哟!”
叫你给我压那么多活!
叫你猖狂那么久!
叫你扣我工资!
陈嘉宁一边重拳出击,一边嘴里碎碎念,直到踹得没有力气了,才把踩在黑麻袋上的脚放下来,叉着腰扶了一下歪斜的眼镜,重重地吐了口气,似乎要把这些年被胖头鱼打骂的气都抒发出来。
以后可算都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陈嘉宁竟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一只修长的手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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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了一张手帕纸,陈嘉宁接过来擦了擦汗,连腰杆都不由得挺直了。
像狐假虎威的小猫。
“打够了?”孟淮祯问。
陈嘉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思绪陡然被拉了回来,看着身旁矜贵优雅一丝不苟的孟淮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后知后觉地从耳朵后爬上了脸颊。
她尴尬地点了一下头,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去看孟淮祯。
“那就走吧。”
孟淮祯率先迈开脚步,从幽暗僻静的小巷子里走出,陈嘉宁蓦地反应过来,急忙小跑着跟上去。
橘黄色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陈嘉宁走在孟淮祯身后,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节奏,她总是踩在他臂弯处的影子上。
朦胧的灯光模糊了西装笔挺的轮廓,在半光半影之间显得暧昧不明。
陈嘉宁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了一朵棉花上,软乎乎的没有落地的真切感——可是她又切切实实地脚踏实地着。
陈嘉宁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孟总。”
孟淮祯随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瞳反射着橘调的光,似乎在人前的那些运筹帷幄精明算计,都在此时被温暖的灯光掩去。
“怎么了?”他问。
“为什么这么做?”陈嘉宁心跳得很快,她是第一次,敢把自己心里揣着的话说出来。
孟淮祯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又似乎是陈嘉宁的幻觉。
陈嘉宁没有听真切,只能听到皮鞋擦地越来越近的声音,和看到随着灯光渐渐被挡住而蒙来的阴影。
孟淮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
这一次,是真正的一张银行卡。
“三十万,杜总给你的赔偿。”
孟淮祯垂眸看着她,平静的眼神下掩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仿佛下一秒就要打破坚固而易碎的镜面闯出来。
然而所有澎湃的情绪都被封藏,最后,孟淮祯只说:“我说过,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现在,我想对我的客户做售后回访,不知道,她满意吗?”
陈嘉宁瞳孔微缩,看向孟淮祯手里那张价值三十万的银行卡。
她气也出了,钱也拿了,有一种刮刮乐刮中了特等奖的恍惚感。
三十万,那是她六年的工资,是她工作半辈子都未必能攒下来的钱。
陈嘉宁觉得手痒。
一个手里只有千把块钱的打工人,为了换租房没钱而焦头烂额的穷鬼,对着这笔“巨款”,陈嘉宁可以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有了这三十万,她就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更近,还掉自己的助学贷款,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不用天天吃泡面了。
陈嘉宁去看那张银行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卡片仿佛在诱惑着她,如同潘多拉的魔盒。
打开它,打开它。
陈嘉宁蓦地深吸一口气,掐着自己的虎口,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往后退了一步,说:“抱歉,孟总,这张卡,我不能收。”
第二天,陈嘉宁垂死梦中惊坐起。
天光大盛,她坐在床上,看着眼前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堆在桌角边的一箱泡面,锈迹斑斑的铁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她昨天到底在清高什么?!!!
那可是三十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