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安侯一家走后,存鹤堂的气氛依旧十分紧张。
太夫人坐在炕上,半阖着双眼,慢慢打量着下面的田氏。
太夫人的视线看的田氏心里异常的忐忑。
半晌,还是老夫人压不住性子,急切的呵斥道:“老二媳妇,还不跪下!”
田氏半句话不辩解,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膝盖碰触地面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老侯爷依旧不说话,仿佛屋子里没有他这号人一般。
至于二老爷,看着自家媳妇挨罚,他却连护都不护一下,整个人凑在老侯爷身边装隐形人。
父子俩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一看就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若是武安侯在这儿,肯定会嗤笑出声。
田氏的一双儿女倒是有些担心她,紧张兮兮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田氏,生怕母亲被罚。
等太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张妈就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让丫鬟赶紧将小辈们都带了出去,显然屋子里的事情不能当着小辈的面说。
见小辈们都被带出去后,老夫人也终于是抖起来了。
自从田氏她进门以后,她这个做婆婆没能耍几天婆婆的威风不说,还反而被田氏这个儿媳妇压了一头,老夫人心里早就不满了,只是平日里碍着田氏有太夫人相护,老夫人也不好拿她怎样。
今日可算是让她找到机会了,老夫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候。
“老二媳妇,平日里太夫人惯着你,是疼宠你,你却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张狂起来,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天的事情长辈还未开口,你一个小辈是怎么敢越过我们去答应平乐长公主的话的。”老夫人一上来就给田氏扣上了个不孝的大帽子。
要知道在大庆,不孝可是大罪名,就是连武安侯那个男人都会受影响,更何论田氏一个女人了。
但田氏依旧不慌,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夫人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不急不缓道:“老祖宗,不是儿媳故意要越过诸位长辈去答应平乐长公主的,只是不得不那样做。”
“当时平乐长公主搬出了皇家的身份,若是咱们侯府依旧阻止,那可就是藐视皇家了,儿媳这才斗胆,越过诸位长辈自作主张。”
“都知道如今侯府是儿媳管家,以后就算是平乐长公主拿着府里的事情说事,她也只会找儿媳的错处,断然不能连累到老祖宗和老夫人。”
老夫人见田氏三言两语就摘下来了她扣上的不孝的大帽子,话里还不忘句句说她的孝顺,老夫人嘴拙,愤恨的看着田氏,不甘心的想从别处挑错。
但还不等她开口,坐在上面的太夫人却突然开口说道:“老二媳妇,我知你是个孝顺的,也是难为你了。”
“庭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媳妇扶起来,一会儿找个大夫给你媳妇好好看看腿,刚才那一下跪的用力,老婆子我听了都难受,要不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实诚心眼呢。”
卫庭华这才起身,将田氏扶了起来,田氏的膝盖磕的生疼,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太夫人叹了口气,吩咐身旁的张妈道:“张妈,我记得我这里有套珍珠点翠头面,今日见平乐长公主,才发觉老二媳妇平日打扮的素淡了些,怎么说你也是我侯府的二奶奶,该穿戴的还是要穿戴上,也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儿媳谢过老祖宗了。”田氏低眉顺眼的模样叫太夫人满意,她揉了揉太阳穴,便挥挥手叫屋里的人离开了。
田氏出来后,卫庭华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有小丫头眼疾手快的替了卫庭华的位置扶着田氏。
看着卫庭华离开的方向,田氏冷笑一声,他倒是被方氏那个贱人迷上了,整天盼着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
可惜了,太夫人都隐晦的说了这个孩子任凭她处置,田氏倒要看看那方氏能有多大的命,到时候可别再一尸两命了,还没得让人晦气。
屋内,太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张妈道:“你说,平乐她怎么就回来了呢。”
张妈自然是知道太夫人的心结的,她垂眼道:“您放心,就算她们回来又能怎样,您是长辈,当初武安侯他没能断的了两府之间的关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断也断不了了。”
“他们就算再不情愿,可孝字当头,他们也不能对府里如何。”
太夫人的心思其实和张妈说的一样,听到张妈和她一样的想法,她便愈发的肯定自己想的是对的,“你说的对,只是这段时间要委屈一些了,告诉府里的人,最近都先老实点,在不满也给我忍着,若是叫平乐长公主寻到什么错处,我也管不了她们了。”
张妈道:“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另一边。
从武安侯府回来后,卫玖倒是没在平乐长公主脸上看到不愈的神色,唯一的不快还是嗔怒还是因着武安侯在武安侯府里莽撞的行为,生怕上京城里的人不知道他不孝一样。
卫言昙从外面进来,看到阿娘正在数落着阿爹,他目不斜视的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背影干脆利落,别问,问就是没看到!
武安侯:……不孝子!!!漏风的衣服!
武安侯苦哈哈的转头朝卫玖挤眉弄眼,卫玖和自家老爹打了这么多年的配合,一看就明白老父亲这是让她去哄娘亲了。
卫玖眨了眨眼,噔噔噔几步凑到平乐长公主身边,讨好道:“阿娘,再说下去,爹爹就要哭了。”
平乐长公主看着身边的闺女,又看了看面前任自己唠叨的丈夫,叹了口气道:“柏哥……”
卫庭柏伸手搂住平乐长公主,笑道:“好啦,说了那么久口渴了吧,宝珠……”
卫庭柏话还没说完,宝珠就端着茶进来了。
卫玖接过宝珠端上来的茶,亲手递给平乐长公主,嘴里还不忘给老爹讨饶道:“阿娘不要怪爹爹了,要我说,武安侯府那一家子的确一言难尽。”
见女儿在和自己立场一致,卫庭柏也挺直了腰板,不住的点头附和闺女的话。
平乐长公主被一大一小的动作逗笑了,抿了口茶,头疼道:“我没有怪你爹爹。”
“武安侯府的人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你爹爹毕竟是武安侯,武安侯府的人又是长辈,即便长辈为老不尊,可在外人眼中,你爹爹的行为也是离经叛道的。”
卫庭柏凑上来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当初若不是……我早就与他们断绝关系了,公主府是公主府,武安侯府是武安侯府。”
卫庭柏虽然没说明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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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长公主又哪里不清楚,当初若不是先帝,卫庭柏早就与武安侯府断绝了关系。
说到先帝,平乐长公主嫌恶的皱了皱眉,先帝偏心,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当初她嫁给卫庭柏时,先帝根本不上心,若不是碍着皇家的面子,卫庭柏怕是连武安侯的爵位都保不住。
但就算得到了武安侯的爵位又如何,武安侯府里一堆的腌臜事,先帝真要心疼她这个女儿,又岂会放任那些人恶心她。
武安侯府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能解决,和先帝可是有很大的关系,若说先帝为什么要这么恶心她这个女儿,呵,只怕又是为了他的心肝田贵妃与田贵妃的那一双儿女。
不想再去想先帝的那些糟心事情,平乐长公主转头看向卫庭柏,道:“话是那个话,可侯府欠你的东西,也该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正好赶着时间点,卫言昙心里估计这个点平乐长公主也该念叨完了,所以他慢悠悠的进来,一副我什么也不清楚,我刚回来的模样,舔着脸朝平乐长公主和卫庭柏的方向行礼。
卫庭柏:这小子!这小子还真是!还真是那个啊!!!
见卫庭柏一脸牙疼的看着自己,卫言昙却是不紧不慢,一脸正气的说道:“还请父亲去一趟书房,儿子有些关于北大营的事情想同您商量。”
卫庭柏不甘不愿的跟着卫言昙去了书房,平乐长公主拉过在一旁偷笑的卫玖,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去了一趟武安侯府,阿玖有什么感觉。”
卫玖即便已经十六了,却依旧爱黏着平乐长公主。
见父亲和兄长走了,卫玖便又钻进平乐长公主怀里,乐呵呵的道:“我是不喜欢她们的。”
“太夫人满眼算计,老夫人愚蠢不自知,老侯爷自以为精明,唯有一个田氏,倒是个难的的聪明人,可惜却生了个糊涂女儿,至于其他人……”卫玖想了想,“我虽然暂时不清楚她们的品性,可想也能想的出来,他们那家人能养出什么好的后代来。”
平乐长公主知道自己这闺女虽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心里鬼道着呢,轻轻的用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好了,多大个人了还黏着阿娘,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不怕,传出去又如何,多大我也是阿娘的女儿。”
卫玖的话平乐长公主非常受用,母女俩又亲昵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卫玖才打着哈欠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回到自己的衡潇斋,她先换下来了今日出门的衣服,午膳的时间还未到,让归云记得到时候叫醒她,卫玖便准备小憩一会儿,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卫玖着实是有些困了。
直到一个时辰后,归云来喊她,到了午膳的时间了。
卫玖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醒了醒盹儿,才在归云的伺候下起身朝平乐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武安侯和卫言昙早就坐在桌子旁了,见卫玖过来,卫庭柏不忘打趣道:“阿玖一看就是刚睡醒。”
“这会儿睡了,一会儿还要午睡吗?”卫言昙也跟着笑道。
卫玖瞪了一眼他俩,一屁股坐在平乐长公主身边告状,“阿娘,你看他们两个。”
公主府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所以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连周围的丫鬟都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