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芙握住船舵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叠加的声音，渔船似乎在无形中震动，紧接着她的意识从手心延伸，顺着舵轮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有了新的身体部位，意识在甲板的木纹中流转，在船舷中感知海流，在发动机中穿梭。她的意识快速覆盖了整条渔船，就好像意识中多了一个额外的身体。
阮芙被这种奇特的感知吓了一跳，松开手一个恍神脱离了这种状态。
但她立刻意识到，系统将渔船称为源器，说明自己的渔船也变得特殊了，这应该就是所谓源器带来的能力。
她连忙又抓住舵轮，将意识与渔船链接。
那种掌控整条船的感觉再度回归，阮芙这次没有惊慌，而是尝试让渔船前进。
这好像……并不难，阮芙感觉控制船像控制自己的肢体一般。
船帆自动张开，精细调解着角度，捕捉每一缕风。
原本被疑似头发卷死的螺旋桨在剧烈嗡鸣下重启，发动机转速没有提高，但力量增强了很多，带动螺旋桨绞碎了那团头发。
船开始前进了，速度爬升的很快，只是几秒钟就达到了最高速度。
这样的性能明显超越了渔船的理论性能，不过阮芙没心情深究，她只关心甩开那诡异的游泳声了吗。
阮芙没有感知到船周围的海面有东西，正担心时，一阵游泳的拍水声进入耳中，但这一次，她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之前拍水声就在船周围，甚至都快上船了，而现在的声音在逐渐拉远，说明渔船的速度比对方要快。
只要这样开下去，肯定能离开这片浓雾。
阮芙握着船舵给自己打气，如今的渔船让她有了点底气，这渔场原本就在近海，渔船速度提高，开回陆地也用不了太久。
浓雾从船两侧划过，阮芙一路向前，同时侧耳听着拍水声时，忽然，船头前四五米外出现一道比船还大黑影！
“躲开！快躲开！”
阮芙惊慌下脑中只有这个想法，渔船像漂移般猛地朝左侧拐弯。
在海上这种距离的紧急转向，对船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渔船此刻有了些超凡之处，紧急之下竟是船身微微翘起，以一个非常极限的角度与黑影擦肩而过。
这种近距离下，阮芙也看清了黑影全貌。
这是一艘渔船，比她的船要大一圈。
最关键的是，她见过这艘船！
这正是第一个失踪的2号渔船。
浓雾中只有重复的水声，2号渔船静静停在海面，内部没有一丝动静。船体的状态也很奇怪，后半段像是承载了什么重物，吃水很深，海面几乎要漫过船舷。
“2号船怎么会在这里？”
阮芙感到了惊悚，她应该已经离最初位置很远了，茫茫大海如此宽阔，碰巧撞到另一艘船的概率也太小了。
这艘船的中部还有一个巨大的捕鱼弩炮，弩炮是上弦的，似乎船长曾经想用它跟某些东西搏斗，但还没射出去就遇害了。
阮芙手放在喇叭上，犹豫了一下没有鸣笛，那2号船状态不对，就好像沉睡着未知的怪物。
随着渔船行驶，2号船逐渐消失在了浓雾中。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同步一下消息吧。
暂时跟游泳者拉开距离，阮芙松了口气，拿过无线电道：“还有人能听到吗，我遇到了2号船，它在海上漂流，里面没有人的动静。”
“我还遇到了3号船说的游泳声，现在正在追我，我全速前进勉强能跟它拉开距离，你们遇到快点跑。”
说完她打算挂掉无线电，这种海上无线电通话距离不长，她不确定还有没有人能听到。
“你遇到游泳声了？！”红毛震惊的声音突然在无线电中响起，紧接着频道里传来纷吵声：
“你有看到游泳者的相貌吗，是不是异常怪物？”7号船长的声音颤抖道。
“没看到。”阮芙快速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听完后7号崩溃道：
“雾女，肯定是雾女，她用头发缠住了螺旋桨，她要把我们都带走！”
这一次，无线电中沉默了下来，大家都感到了深邃的恐惧，直到林伯忽然打破寂静：
“不太对，怎么所有人都在频道里，我们分开走了这么久，不应该都还在无线电范围里。”
闻言，阮芙悚然一惊，她从刚才碰到2号船时就隐约感觉到距离不对。
“所有人鸣笛！”阮芙喊着按下了喇叭。
浓雾中，左右两侧各自传来了悠长的鸣笛声，阮芙脸色惨白的松开了喇叭。
“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众人相互确认，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太近了，大家离得都太近了。
每个人的船速度方向都会有轻微不同，在受到海流影响，就算大致方向一致，走了这么久，也不该互相间离着这么近。
我们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转，阮芙艰难的咽了下喉咙。
无线电中也传来了众人慌乱的声音，就连林伯声音都满是恐惧。
一直慌乱讨论了几分钟，大家也没有什么破局办法，渐渐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1号船的胖子船长说道：“各位，我前面海里有人……是，是2号船长！他没死！”
“我往过靠靠，确实是他！”
2号船长居然没死，大家都生出欣喜，除了为他活下来高兴，更多是意味着浓雾或许也没有想象中危险。
最开始认定浓雾出现问题，就是2号船长的失联，现在他要是安全，大家感到一丝安慰感。
阮芙呼了口气，把身体靠在船舱墙壁上，她还能听到游泳声，但已经有点麻木了。
它游的不累吗？
她冷静了点，结合遭遇分析起当下情况：
从起了浓雾，2号船和极光号就消失了，现在2号船的船长活了下来，极光号那么多人却没有一点讯息。
是2号船命大，极光号全员遇害了，还是说极光号靠着雷达安全离开了这片鬼打墙的浓雾。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极光号可能是浓雾的幕后黑手，从最开始散财童子一样的合同，以及第三次打捞时突然起了浓雾，总觉得极光号跟浓雾有点关联。
可这浓雾的情况真是人能造出来的吗？这是人力可吗……也许是我想多了。
她正想着，忽然咚的一声，船撞到水面上的东西。
她急忙跑到船边看去，这一眼差点让她吐出来，海面上躺着一具男性浮尸，身上各处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这些贝壳开合的飞快，从贝壳缝隙有黑色的触须飘动。
阮芙缩回头干呕了两声，想到什么，又鼓起勇气看去。
这贝壳缝隙飘出的黑色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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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眼熟，这不就是螺旋桨上缠绕的东西吗，原来那不是头发。
这具尸体怎么有点眼熟，阮芙飞快回顾，很快她脸色骤变，这不是2号船的船长吗！
她连忙冲到无线电前：“1号，1号听到了吗，我在海上看到了2号船长的尸体，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无线电中，只有刺啦的电流声，一片死寂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红毛沙哑的声音：“2号船长死了，那1号接上船的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无线电寂静的可怕。
1号再也没有传回过信息。
恐惧像电流般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有人濒临崩溃：
“让我离开这里！我要返航！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说话的是一直存在感最弱的6号船，开船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他歇斯底里的哀嚎：
“求海洋之神保佑我吧，让我离开这里，我女儿才8岁，她不能没有我。”
7号船长似哭似笑的叫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无线电里乱成一团，阮芙手缓缓挂断，回到了船舵处，当她再次握住舵轮时，意识与船链接，她才得到了一丝安全感。
忽然，她察觉到了不对，自己的船吃水变深了，有东西附在了船底上！
这是……贝壳？
阮芙疑惑又震惊，她能感知到船底的情况，此时海中不断有贝壳吸附在了船底，这些贝壳数量增长很快，且层层叠叠，船底就像坠上了一块石头。
重物拉扯下，船的吃水深度增加了……微弱的一点。
渔船成为源器后，不光是速度提高了，也变得更不容易沉没，这点重量对它的影响不算大。
但是，阮芙抬头看向周围海面，露出了茫然的目光。
海面上星星点点浮起了许多长着‘头发’的怪异贝壳。
……
深蓝色的大海上，太阳高悬。
极光号正停在水面上，在它正前方不远处，是一面高耸的雾墙，这雾墙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内部充斥着浓雾，而外部却一点雾气都没有。
大副把玩着打火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在屋里还有那干瘦的船长，他正跪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着神龛，里面用红绸缎垫底，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而珍珠后面则放着一个面容狰狞的神像。
“献祭进展顺利，我听到了天使的呼唤。”船长呢喃道。
大副睁开眼，看向珍珠，珍珠本是白色，此刻下方变成了血色，他点燃根烟：
“本来就不会有意外，一群渔港的下等人，在治安局眼里不如市里一条狗金贵，谁会关注他们的死活。”
“不要小看官方，特种部队治安九局杀害了我们很多同伴。”船长抬起头。
特种部队治安九局，是专门从事对内的异常事件调查、管理和抓捕的机构，明面上属于治安局，实际上是独立在治安局外的特种部门。
听到治安九局，大副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转而笑道：
“我们这次可是签过合同的合法行动，治安九局不可能找来的。”
对此，船长也点点头：“这次你做的不错，渔港的下等人确实是很好的祭品，这一批就是最后的祭品了，天使的献祭这次就能完成。”
“等献祭完成，我们就不用怕治安九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