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队的行动迅疾如风。法务部经验丰富的律师连夜介入, 基地门口清晰记录着许建海狰狞面目和施暴全过程的监控录像被妥善封存，成为无可辩驳的铁证。
许度提供的照片和视频，虽比较混乱, 却在律师的梳理下, 形成了一条指向长期虐待的辅助证据链。
警方很快锁定了许建海, 面对冰冷清晰的监控录像和许度身上触目惊心的医院伤情鉴定报告, 许建海对当日的暴行无从抵赖, 只得认罪。
然而，面对那些陈年的指控, 他矢口否认，污言秽语地咒骂许度“白眼狼”、“诬陷”。
但法律的天平不会倾斜。
案件进入司法程序。检方以“故意伤害罪”对本次事件提起公诉，许度本人作为受害者的当庭陈述，被法官作为重要的量刑情节予以采纳。
最终，法庭的槌音落下。许建海因故意伤害罪, 情节较为严重，被判处有期徒刑。刑期不算漫长，却足够让许度好好的打完职业生涯。
尘埃落定。
许度走出法院大楼，冬末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感。
缠绕多年的沉重枷锁轰然落地, 留下一身轻盈。
回到基地，距离战队正式结束春节假期、恢复高强度训练, 只剩下短短两天。
这两天, 江限几乎寸步不离。许度的日常换药、涂抹药膏，都被他自然而然地接手。
他的动作很轻, 温热干燥的指尖掠过许度背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边缘，带来细微的触感。
等涂抹完药膏，江限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 目光落在许度已经能比较自如坐起的背影上。
“我待会儿回趟家，假期最后两天了，陪爸妈吃个饭，顺便把家里的行李带过来。”
“这两天你要不和我回去？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好上药。”
许度整理衣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些许神情。
上一次在假期第一天，江限也这样问过，那时他心绪纷乱，本能地选择了回避。
但此刻
背后的伤处似乎还残留着药膏的凉意和那人指尖的温热。
带着一种道不明的情感，让他不想再拒绝江限的话。
“好。”许度轻轻应了一声。
江限的眼底掠过一丝光亮，嘴角向上弯了下，“嗯，那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走。”
车子驶离训练基地，汇入城市车流，窗外的街景渐渐变得陌生。
“江限，”许度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微微地紧绷，“前面方便靠边停一下吗？”
江限正专注路况，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嗯？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许度摇头，目光投向路边一家看起来干净明亮的水果店。
“我想给叔叔阿姨买点东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第一次去你家，不好空着手的。”
江限明白了他的心思，没有说“不用这么客气”之类的话。
“好。”江限应得干脆，方向盘一打，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水果店门口的路边临时停车位，“我陪你？”
“不用，很快。”许度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店内明亮整洁，各色水果码放得赏心悦目。许度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一时有些踌躇。
他不太懂这些，以前的生活里，亲戚们都知道许建海是什么个德行，过年过节都未曾串过门，更遑论互相带礼上门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整洁店员围裙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先生您好，需要帮忙吗？”
许度被点破了心事，抬眼看向店员：“嗯，第一次去别人家拜访，想买点水果。”
“这样啊，”店员眼神在货架上迅速扫过，“第一次上门，带个果篮就很好，您看这款‘新春纳福’礼盒怎么样？”
她指向旁边一款包装雅致、红金色为主调的礼盒，“里面都是当季最新鲜的水果，品种搭配得不错，看着喜庆，味道也好，送长辈挺合适的。而且今天刚到货，新鲜度绝对有保证。”
她一边介绍，一边熟练地打开礼盒的盖子，让许度能看到里面饱满水灵的水果实物。
“就这个吧，谢谢。”许度仔细检查了水果的品相，确认没有磕碰，才将礼盒重新盖上去结算。
提着礼盒回到车上，许度把果篮小心地放在后座，重新系好安全带，道：“久等了。”
车子重新启动，不多时就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别墅区，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下。
许度背着自己的包，拿着礼盒，站在门前。
江限的指纹刚触到密码锁，门应声而开。还未踏进玄关，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着温柔的询问：\"回来了？还顺"
“回来了？路上…”
话音戛然而止。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一位气质温婉的女性正站在玄关处。
她原本含着笑意的目光在掠过江限时突然顿住，显然是在看向门口时才注意到儿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阿姨好。”许度僵硬地鞠了个躬，双手递上礼盒，继续说：“我叫许度，是江限的队友。这是给您和叔叔的一点心意，打扰您了！”
“这礼盒真漂亮，小许有心了。”
看出许度的紧张，江母接过礼盒，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些，“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许度紧绷的神经因这份温和稍稍松弛。
他略显局促地迈过门槛，室内温暖干燥的空气立刻将他包裹。
室内干净整洁，混合着淡淡的茶香，与他记忆中总是萦绕着烟酒浊气的环境截然不同。
玄关处，江限利落地换上拖鞋，转身拉开鞋柜下方的客用抽屉。他抽出一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三两下撕开包装，将拖鞋摆在许度正前方，方便他直接伸脚就能穿上。
“换这个。”
许度愣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我、我自己来就行。”
江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有主见，待人接物向来有分寸。
以前也不是没带过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来家里玩，他顶多是指一下鞋柜的位置，说一句“拖鞋在里面自己拿”，便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像今天这样，亲自蹲下去拆包装、摆拖鞋还是头一遭。
江母的目光在许度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
“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里面坐。”
江限应了一声走进客厅，许度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限身后。
客厅里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暮色正一点点浸染天空。
“别拘束，就当自己家。”江母从开放式厨房的岛台那边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轻轻放在许度面前的茶几上。
许度下意识又想站起来鞠躬道谢，却被江限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手臂。
刚抬起的身体又落回沙发，他只好微微颔首：“谢谢阿姨。”
江母的目光在儿子那只快速收回的手上扫过，眼底的了然更深了一分。
她脸上笑容不变，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
“小许今年多大了？”
“十八。”
江母松了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什么，一直坐在许度身边的江限抢先开口了。
“妈，这两天想让许度就住这儿。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己一个人住训练基地那边上药不方便，住这边我方便照顾。”
“原来是这样，正好江限他爸这两天在外面有紧急会议，回来得晚，白天家里怪冷清的。你能来住两天还热闹些。”
听到江母的话，提心吊胆一路的许度终于放下心来，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点了下头：“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江母笑着摆手，又看向江限，眼神里带着促狭，“小限，愣着干嘛？别让人家干坐着，带小许上去看看房间。”
“嗯。”江限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许度一直放在身侧的背包。
许度想自己拿，但江限已经背在了自己肩上。
“走，上去看看。”
许度站起身，再次对江母微微颔首，这才跟在江限身后，走上了楼梯。
楼上走廊宽阔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江限在一扇房门前停住，伸手推开：“就这间，客房。”
房间很大，以米白色为主调，布置得简洁清爽。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蓬松干净的米白色羽绒被，床头柜、书桌、衣柜一应俱全，飘窗上还铺着柔软的垫子。
“客房每天都有人打扫，可以直接住。”江限将许度的包搁在单人沙发里，瞥见那行李的轻简，又道：“看你东西不多，明天我陪你去添置些衣服。”
许度转过身，看向江限。室内柔和的顶灯勾勒出对方脸颊的轮廓，那双总是沉静专注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
由于东西不多，很快就整理妥当了。确认许度这边一切安顿好，江限便不再打扰，示意他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晚饭时间再下来。
房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房间内显得更加静谧。
楼下厨房。
灯火通明，厨房中央已经摆了几样洗净切好的蔬菜，灶上炖着汤，隐约飘出些许香气。
江母系着围裙，将嫩黄的南瓜切成薄片，一时间，只有水声、切菜声和锅灶里轻微的咕嘟声交织。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妈你居然亲自掌勺？”
江限踱到江母身边，嘴上调侃着，手上挽起了袖子，作势就要接手。
江母瞪了他一眼，没接江限的话，反而反问了句。
“你是不是喜欢那孩子？”
第72章
江限准备拿菜的手顿在半空。
他收回手, 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没有回避母亲的目光，沉默了几秒, 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江母了然地点点头, 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那孩子看着是挺好的, 干干净净, 眼神也正。就是太瘦了，心事也重。”
江限笑了笑, 回复：“是。”
“他呢？他对你是个什么感觉？”
江限的目光落在咕嘟冒泡的砂锅盖上，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才缓缓摇头，“还不清楚。”
江母看着儿子难得流露出的迷茫和慎重, 没再多问。
“行，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汤快好了，你去看看饭煮好了没，顺便把餐桌布置一下。”
母子俩的对话到此为止, 江限应了一声, 转身去布置碗筷。
不多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很快, 玄关处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江限刚摆好最后一副碗筷, 就见江父已经换好拖鞋走了进来。
“爸，回来了？”江限招呼道, 语气带着点意外，“今天会议结束这么早？”
按照父亲平日的行程，此刻会议应该才刚散场不久, 到家至少还需一个小时的车程。
江父的目光划过自家儿子的脸庞，随即又状似无意地扫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方向，这才清了清嗓子。
“嗯，那边结束得快，听你妈说家里来客人了，就提前赶回来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过去家里并非没来过重要客人，却从没有哪次能让他改变既定行程，更别说像今天这样， 主动压缩会议时间，甚至推掉后续安排，只为“提前赶回来” 。
江限心下了然，心头微暖，面上却不显，“我去叫人下来吃饭。”
他在客房门前停下，指节在轻轻叩击了两下。
“许度？”江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比平时在基地要柔和一些，“晚饭好了，下来吃饭吧”
门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靠近。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许度出现在门后。
他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简单的浅色卫衣，脸上还带着一点刚从小憩中醒来的朦胧，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搭着。
“好。”
确认许度状态还好，江限才接着说：“我爸也回来了，他也很高兴你能来我们家做客。”
许度点了点头，拿上外套跟在江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一道沉稳的视线也在了两人身上。
是江父。
他正坐在餐桌前，手里端着一杯刚倒好的热茶。
四目相对，许度率先开口：“叔叔好，我是许度，打扰您了。”
许度的姿态无可挑剔，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江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父将他这份不卑不亢的恭敬尽收眼底，脸上那份惯常的严肃线条柔和了一瞬。
他对着许度点了点头，“你好，欢迎来家里做客，快来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随意点。”
听到江父的回应，许度紧绷的肩线悄然松弛了几分。
他再次微微颔首，依言在江限旁边的位置坐下。
餐桌上，四副碗筷已经摆好，骨头汤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驱散了冬末的凉意。
江母解下围裙，在江父对面的位置坐下，江限和许度则并排坐在另一侧。
饭菜上桌，碗筷轻碰，晚餐开始。
江父简单询问了几句江限战队近期的安排和训练情况，江限一一作答，江母则关心地询问起许度背上的伤恢复得如何，叮嘱他注意休息别沾水。
许度礼貌地道谢后，对长辈们的问话也都认真回应。话题渐渐转向了轻松的家常闲谈，餐桌上流淌着自然而舒适的交谈氛围。
然而，显然不习惯这种家庭聚餐氛围的许度，显得格外安静。
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肴，他只默默夹取离自己最近的那盘青菜，对于稍远一些的菜品，始终不曾主动伸筷。
许度的目光低垂，像一只谨慎观察环境的小兽，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倾听着江家三口人之间的对话。
这份小心翼翼被细心的江母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看着许度清瘦的侧影和低垂的眼帘，心中那份怜惜更深了几分。
趁着话题间隙，江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汤匙，极其自然地拿起了放在自己碟子旁的公筷。
她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排骨，又添了一勺蟹黄羹，放进了许度面前的骨碟里。
“小许，别光吃青菜，尝尝阿姨做的排骨，炖了挺久的，应该入味了。”
那一块炖得酥烂入味的排骨突然落在自己雪白的米饭上，许度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他错愕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茫然，直直地看向江母。
这种被长辈主动照顾的感觉，对他而言，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口，冲散了盘踞的拘谨和不安。
“谢谢阿姨。”
许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夹起江母为他添的那块排骨送入口中。
浓郁的酱香混合着肉质的软糯在舌尖化开，美味异常。
江母对上他的视线，清晰地看到了那眼底翻涌的情绪，心尖也跟着微微一软。
“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限坐在一旁，将这一幕悉数捕捉。
窗外的冬夜依旧寒冷，而室内灯火可亲，饭菜飘香，言笑晏晏。
许度坐在其中，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屋檐下，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晚饭后，江母坚持让许度再喝了一碗温热的牛奶才放他上楼休息。
一夜无梦，当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眼皮上时，他倏然惊醒。
洗漱后下楼，阿姨已经在厨房边忙碌，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煎蛋的诱人气息。
听见动静，正坐在沙发上的江母回头，笑容温煦。
“小许起来了？睡得还好吗？”
“阿姨早，睡得很好，谢谢您。”
“快坐，早餐马上就好。小限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度点点头，在餐桌旁坐下。
刚坐定，江限便推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清冽的晨间寒气。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服，额发微湿，似乎是刚晨跑回来，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
看到许度，江限同他打了声招呼，继续道
“今天天气不错，吃完早饭我们去商场？”
昨天江限就说过要去商场，许度应了下来。
早餐在安静而舒适的氛围中结束。
出门前，江母特意拿来一条厚实的羊绒围巾递给许度：“外面风大，把这个围上。”
深灰色的围巾触手柔软温暖。许度喉头微哽，低声道了谢，笨拙地将围巾绕在颈间。
江限站在玄关处等他，看着他被灰色织物衬得愈发白皙的下颌，眼神微动。
冬日的阳光洒在整洁的街道上，车子驶向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
停好车，两人走进巨型购物中心。
此时正值春节，商场里面人潮涌动，江限脚步放慢了些，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看起来风格简约，但橱窗陈列却颇具质感的男装店。
他侧头问道：“我们先去前面那家？”
“好。”
玻璃门自动滑开，温暖干燥的空气和舒缓的背景音乐包裹住他们。
店内空间开阔，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衣物按色系和款式分区陈列得井井有条。
看见来客，一个穿着米白色制服的年轻女店员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先生上午好，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们的吗？”
江限将许度往灯光下带了半步，对店员颔首：“麻烦帮他挑几身合体的衣服。”
“好的，没问题！”店员笑容更盛，转向许度。
“先生您喜欢什么风格？或者有什么偏好的颜色吗？”
许度被她问得有些无措，他对穿衣打扮几乎毫无概念，以前能蔽体保暖已是难得。他下意识地看向江限。
江限接收到他求助的目光，开口解围：“他平时穿着以舒适简单为主。你先帮他挑些基础款吧，好搭配的。”
“好的，请跟我来这边。”
店员心领神会，立刻将他们引向店内陈列基础款和经典款的区域。
她的眼光确实毒辣，挑选的几件服饰都及其贴合许度的气质。
短短几分钟，许度手里就抱了好几件衣服，他看着店员热切的眼神，又看看怀里这些明显比他平时穿的要好上太多档次的衣服，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江限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目光落在许度身上，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没有干涉店员的热心推荐，只是偶尔在店员拿起某件过于花哨或设计感太强的衣服时，微微摇一下头，示意否决。
趁着店员又转身去拿米白色休闲裤时，江限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店内扫视了一圈。
然后，他朝着店铺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走了过去。
那个区域的衣架上，挂着的明显是成双成对的款式。
同款不同色，或者同色系不同细节设计的卫衣、外套、甚至围巾帽子，被精心搭配在一起展示。
江限的脚步在一排挂着同款加绒连帽卫衣的衣架前停下——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隔日更，最近思路有点停滞，一直想不到剧情
第73章
卫衣设计非常简洁, 面料看起来厚实柔软。
江限朝许度招手，示意许度来这边。
许度抱着满怀的衣服跟了过来，站在江限身边, 看着眼前明显风格不同的区域, 疑惑地眨了眨眼：“这里？”
江限侧过头, 脸上带着点认真审视的意味。
他抬手, 指尖拂过那件淡蓝色的卫衣袖口, 感受了一下厚度和质感，说道：“哦, 我看这个区域的款式也不错，设计简单，面料也挺好，关键是。”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衣架上挂着的“情侣第二件七折”的醒目标签牌, “这种服装还打折，买两件的话，比较实惠。”
“实惠？”许度重复了一遍，顺着江限的视线, 也看到了那个显眼的折扣牌。
他对金钱的概念还停留在能省则省的阶段。
实惠, 这两个字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而且江限说得很有道理，这里的衣服看起来确实也很舒服, 设计也简洁大方。
他理解的附和道, “嗯，是挺实惠的。”
听到许度应下, 江限伸手，取下件淡蓝的卫衣，塞到许度怀里那堆衣服的最上面。
“这件颜色清爽, 你试试。”
紧接着，又极其顺手地拿起了旁边那件同款的灰色卫衣，搭在了自己手臂。
“我也去试试这件，看看尺码合不合适。”
许度不疑有他，抱着满怀的衣服，在店员热情指引下走向试衣间区域。
试衣间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许度看着镜中抱着一大堆衣服、显得有些狼狈的自己，轻轻吐了口气。
放下衣服，他先拿起那件江限递给他的卫衣。
触手是厚实柔软的加绒内里，版型宽松却不垮塌。许度脱下自己的旧卫衣，换上新的。
淡蓝色极其衬他白皙的肤色，显得干净又精神。
正当他刚踏出试衣间的门，旁边的试衣间也打开了。
江限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和许度同款的灰色卫衣，宽松的剪艺完美地展现了他肩宽腰窄的好身材。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遇。
一样的款式，不同的颜色。
镜子里映出的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淡蓝色的清新与灰色的沉稳交织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与默契，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穿着站在一起。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几秒。
许度看着镜中穿着同款不同色卫衣的两人，心头莫名地一跳，一种极其陌生又微妙的感觉悄然划过，快得抓不住。
他连忙移开视线，落在江限肩头的布料褶皱上。
江限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镜中，眼眸里映着许度的身影和自己的轮廓，有什么情绪在眼底深处缓缓沉淀，汇聚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涌。
他薄唇微抿，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一瞬，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就在这时，一直等候在试衣区外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店员小姐，看到同时走出来的两人，眼睛亮了起来。
她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绽放出比刚才还要灿烂的笑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赞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
“哎哟，两位先生穿这身真是太合适了，站一块儿真跟那画儿里走出来似的，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啊。”
许度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俩不是那种关系，江限就抢先开口。
“嗯，穿着是挺合身。”他肯定了店员的评价，指了指自己和许度身上的卫衣，又指了指许度刚才试的那堆衣服。
“就这两件，还有他刚才试的那些，一起包起来吧。”
“好的先生，马上为您结算。”店员大喜过望，声音都带着雀跃。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买完衣服又挑了几件必需品，就回去了。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回基地当天早晨，许度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那件淡蓝色的卫衣。
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听见身后房门被轻轻敲响。
“下来吃早饭。”江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许度拉开门，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江限站在门外，身上也穿着那件同款的灰色卫衣。
某个心中暗喜的人率先移开视线，道：“咳，我妈做了早饭，吃完我们就出发。”
不过几分钟，几人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江母眼含笑意扫视两人，江父佯装专注新闻，眼梢却偷偷往餐桌上瞥了好几眼。
“小许啊。”江母把热腾腾的豆浆推到许度面前，继续说：“有空常来玩，还有这衣服很适合你。”
许度耳根发热，轻声道谢。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许度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江限专注开车，只是等红灯时，余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副驾驶那个穿着淡蓝色卫衣的身影。
当基地熟悉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时，许度轻轻呼出一口气。
“到了。”江限停好车，转头看向许度，“我们先回宿舍放行李，午休后直接去会议室，教练要交代事情。”
许度点点头，推门下车，正准备去后备箱拿行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和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哟！这么巧！”
唐正铭拖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地从基地侧门那边走过来，显然是刚结束自己的假期从家里回来。
他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看到许度和正从驾驶座下来的江限，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关于许度在假期最后两天借住在江限家的事，在俱乐部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林教练在群里提过一嘴，加上老张那天在基地门口目睹了许建海闹事的场面，消息自然就在队员间传开了。
方正铭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只觉得队长够义气。
走近了些，唐正铭的视线被两人的衣服吸引了注意。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立刻堆起促狭的笑容，拖着行李箱就凑了过来，绕着两人啧啧有声地打量了一圈。
“行啊你俩，都整上兄弟装了。”他用肩膀撞了撞江限，又朝许度挤挤眼。
江限把两人的行李箱拎了出来，放在地上，抬手拍开了唐正铭搭过来的爪子。
方正铭倒也不介意，道：“别说，这衣服看着是挺精神！队长，啥时候也带兄弟我去置办一身？”
“下次。”江限言简意赅，拎起自己和许度的箱子，“走了，先回宿舍放东西。”
三人一同走进基地大门。
方正铭还在旁边分享他回家遇到的趣事，许度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
短暂的午休过后，训练基地的气氛恢复了往日的紧绷。
队员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准备聆听林教练归队后的第一次正式训话和接下来的训练安排。
然而今天的会议室，氛围却有些不同寻常。
四下静得出奇。往常开会前总有人主动活跃气氛，此刻那位“气氛组担当”却异常沉默。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坐在角落的唐栗身上。
只见平时喋喋不休的人，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双目无神的瘫坐在椅子里。
方正铭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看看唐栗那样子，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他不主动说，谁也不好贸然去问。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林教练夹着厚厚的文件夹推门而入。
他走到主位，将文件夹平稳地放在桌面上，“都到了？好，开始吧。”
林教练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便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原定的季后赛赛程被联盟提前了整整半个月。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队员们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
提前半个月，意味着原本就紧张的备战时间被大幅压缩，所有既定的训练计划和战术演练都需要重新调整，压力陡然倍增。
林教练显然也清楚这个消息的分量。
他强调了时间前所未有的紧迫性，要求所有人必须立刻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宣布从当晚开始，整个战队将恢复并进入最高强度的训练节奏。
会议结束，队员们纷纷起身。
“江限，”林教练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留一下，有几份战术分析报告要跟你过一遍。”
江限脚步顿住，对旁边的许度点了下头，示意他先走，自己则走向林教练。
许度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走廊里，一直不在状态的唐栗脚步虚浮，低着头只顾往前走。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感知。
就在他快要飘到通往宿舍区的拐角时，一个没留神，肩膀重重地撞在了许度身上。
“唔！”唐栗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茫然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对上许度的视线。
许度扶了他一把，稳住了他的身形。
他低头看着唐栗那张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脸，微蹙了下眉头。
比赛在即，时间紧迫，队友状态如此低迷，对整个队伍来说都是隐患。
很少过问别人私事的许度难得主动开口：“你怎么回事？”
唐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了些，他眼神躲闪了几下，最终还是避开了许度的视线。
第74章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唐栗的手指揪着衣角，烦躁地揉搓着。
过了许久，唐栗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猛地抬起头, 一把抓住了许度的手腕！
许度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怔, 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唐栗拽着, 走向他宿舍的方向。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箱摊开在地上, 衣服散落得到处都是，显然主人回来后便无心归置 。
窗外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大半，使得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压抑。
唐栗松开许度的手腕，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许度默默走到他对面的另一把椅子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他。
空气再次凝固。唐栗双手插进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 胡乱地抓挠着。
他几次张开口，脸涨得通红，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仿佛那个问题极其难以启齿。
终于, 在经过一阵激烈的心理博弈之后, 唐栗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有点紧绷。
“许度, 在什么情况下, 会有人趁你睡着时偷偷亲你的脸？”
许度：？
“谁对你做这种事？”
“就，一个男性朋友。”
这会轮到许度茫然了。
男性朋友？
之前刷短视频时总看到学生时代, 一群男生嬉笑着叠罗汉似的挤坐着，甚至偶尔会有嘻嘻哈哈间开玩笑般亲一下脸颊的举动。
但众目睽睽下的玩闹，和唐栗描述的“趁睡着偷偷亲”, 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喧闹中的无心之举，一个是隐秘越界。
两个在感情领域堪称一片空白的大男孩，就这么隔着昏暗的光线，大眼瞪着小眼。
许度努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试图找到一个理解的支点。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那个亲你的朋友平时为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像是一下子打开了唐栗话题的闸门。
“他长得挺帅气的，很多人都喜欢他，人特别靠谱，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且他很体贴，很会照顾人，对朋友也非常讲义气。”
许度坐在对面，听着唐栗的话，基本能排除是猥琐男的可能，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
唐栗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地细数着那个“偷亲者”的优点，从帅气外表到靠谱的性格，从体贴入微到义薄云天，等他终于停下时，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分钟。
两个被现实世界复杂的人际谜题难倒、在青春期懵懂情感边缘反复试探却不得其门入的大男孩，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将满腹困惑写进手机搜索框里。
【男生被男生偷亲脸，代表什么？】
【好朋友趁我睡着亲我，怎么回事？】
【男生之间亲脸正常吗？】
【被同性朋友亲了，意味着什么？】
无数论坛帖子、问答平台的求助页面一下涌满了屏幕。
唐栗被一个情感论坛的热帖吸引了目光，标题极其直白。
《兄弟偷亲你？别怀疑，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他手指颤抖地点进去，帖子下面的回复更是让他面红耳赤。
“这还用问？百分百是暗恋啊姐妹！直男再开玩笑也不会偷偷亲好吗！”
“+1！趁睡着偷亲，这操作太基了！妥妥的某耽桥段！”
“楼主描述下他平时对你咋样？是不是特别关心你？眼神拉丝？找借口和你独处？如果是，别犹豫了，他弯了，目标是你！”
“过来人告诉你，这就是最含蓄又最明显的表白方式了！他在试探你的反应！楼主快想想你对他啥感觉？”
这些回复让唐栗迅速退出帖子，指尖慌乱下划，终于刷出个正常点的标题。
《宿舍兄弟喝多了亲我一口，算啥？》
“算个屁！下次亲回来！”
“大惊小怪，我们宿舍还互相喊老婆呢！”
“喝多了吧？或者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别往心里去。”
“正常，关系好才这样，说明没把你当外人。”
“只要不是嘴对嘴，亲脸就当被狗舔了呗！”
看到这些，唐栗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立刻把手机怼到许度面前：“许度！你看这个！人家都说很正常！就是闹着玩的！”
许度皱着眉看完，指着下面一条被赞了很多的回复。
“但这个人说得很清楚，‘当众闹着玩亲一口’和‘趁你睡着偷偷亲’，性质天差地别。后者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和隐秘性，绝对不能简单归为玩笑。’”
他看向唐栗，眼神严肃，“唐栗，你冷静想想，这能一样吗？而且，你确定他那天喝酒了或者玩游戏了？”
唐栗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又蔫了回去。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没有，都很正常。”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眼神放空。
难道就没有一个不那么“可怕”的解释吗？
唐栗不死心，又搜索了好一会儿。
然而，跳出来的答案不外乎“他喜欢你”和“他在和你开玩笑”这两个答案。
时间悄无声息的划走，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声音来源是许度的口袋。
许度摸向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微微一怔。
电话是江限打来的。
唐栗也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从放空的状态中抽离望向许度。
许度迟疑了一秒，拇指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
“许度？在哪儿呢？”
顾及到这会在说唐栗的私事，许度抬头询问了下唐栗的意思。
两人靠的近，江限的声音唐栗自然能认出来，他朝许度比了个口型，示意许度实话实说就行。
许度会意，收回目光，回道，“在唐栗宿舍。”
“好，知道了。有点事找你，我过去一趟。”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许度起身去开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走廊里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江限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目光越过许度的肩膀，第一时间就扫向了屋内。
眼前的景象显然让这位素来沉稳的人也微微顿了一下。
瘫坐在椅子上的唐栗，头发被他自己揉成了鸟窝，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狠狠蹂躏过后的颓丧气息。
江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迈步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他走到房间中央，目光在许度和唐栗之间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明显状态更糟的唐栗身上。
“刚才开会的时候就想问你了，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唐栗被江限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道：“在思考人生大事。”
江限问：“什么人生大事？”
“说了你也不懂，是是关于哲学方面的，很深奥的那种。”
“哦？那你思考了这么久得出什么结论来了？”
“结论？”唐栗想了想，“还真的有。”
然后，在江限带着一丝意外和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把头转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许度。
“许度，作为朋友，你能让我亲一口吗？”
许度：“？”
江限：“？”
昏暗的房间里，空间仿佛被凝固了。
两个问号，在许度和江限的头顶缓慢而沉重地升起。
第75章
“嗯？”
江限尾音上扬, 原本随意搭在门框上的手指节收拢，眼眸直直钉在唐栗脸上。
唐栗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嗖”地爬上来，头皮发麻。
他刚才被论坛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复搅得脑子一团浆糊, 那句“你能让我亲一口吗”几乎没过脑子, 纯粹是鬼使神差之时说出口。
可现在, 被江限这目光一刺, 他那点混沌感瞬间清醒。
“不是！江限你听我说！”唐栗从座位上弹起来, 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在做一种新型的心理实验，关于人类在特定压力环境下语言表达失真的可能性研究！”
他求救般地看向许度, 眼睛瞪得溜圆。
许度坐在对面，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唐栗这拙劣到家的借口弄得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看看脸上写满“我在胡扯”的唐栗，又看看门口周身低气压的江限，选择闭口不言。
沉默再次降临, 房间里陷入死寂。
许度或许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江限的心理一清二楚。
于嘉那家伙心思深，敢这么做，必然是心里有数。
反观自己呢？
江限的目光落在许度身上, 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许度大概连他此刻为什么心绪低沉都搞不清楚。
算了, 这种事急不得，也强求不来, 当务之急, 是把他和于嘉的心思尽快告诉教练。
无论他俩怎么想，这类涉及队员间情感纠葛的行为, 作为教练必须提前掌握情况，制定预案。
“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 晚上训练别迟到。”江限打破沉默，不再停留，转身拉开门离开。
——
训练的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战术交流中过得飞快。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深夜，距离休息还有最后一小时时，江限在队伍语音里提议：“最后打场五排，热热手，保持状态。”
五人迅速组队进入韩服的高分段排位队列。
等待匹配的时间不长，选完英雄系统立刻切入加载界面，当对方五人整齐划一的战队ID前缀映入眼帘，训练室里骤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KZ的一队！”方正铭最先认出来，声音带着点兴奋和紧张。
许度也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专注。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对手是刚拿下国际赛事冠军的顶尖强队。
开局还算平稳，双方都在谨慎试探。
但顶尖强队的压迫感很快显现，对方打野的节奏极其刁钻，中路的对线强度也让许度感到了压力。下路，于嘉和唐栗的组合对上了KZ的王牌下路双人组。
压力瞬间来到了唐栗身上。对方的辅助极具进攻性，走位压迫感十足，钩子技能捏得极准。
唐栗本就因为下午的事情心神不宁，此刻面对世界级选手的操作和压力，失误开始显现。
一个关键的河道眼位，他插得慢了半秒，被对方辅助卡着视野盲区排掉，导致己方打野反野动向被捕捉，送出一血。
最致命的是在大龙坑附近的一波视野争夺。
唐栗操作的锤石钩子空掉，自己反而被对方辅助闪现控制住，瞬间被集火秒杀。
失去辅助的视野控制和保护，队伍在龙坑地形被对方完美拉扯，打出0换4，大龙被KZ稳稳拿下。
局势急转直下。KZ的运营滴水不漏，拿到大龙Buff后，步步为营，蚕食地图资源，压缩视野。
江限和许度努力寻找机会，但面对装备和等级都领先的对手，回天乏术。
最终，伴随着象牙塔在对方勇猛的攻势下破裂，这一把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训练室里一片沉默，就在这时，对方队伍的公屏聊天框里，跳出了几行英文。
[All] KZ_ Jxz(ADC)： ?
[All] KZ_Lsbxnk (辅助)：辅助差距 :)
[All] KZ_Cnsk (打野)：钩子用的很好，就是总勾空气。
最后一条来自对方ADC，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All] KZ_Jxz (ADC): 轻松取胜，谢谢你的排位分。
“……”
唐栗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于嘉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桌子里的唐栗，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江限面无表情地退出游戏，摘下耳机，“一局排位赛不能说明什么，不要被对面影响了情绪，晚上都好好休息，别瞎想。明天训练赛前，我们复盘今天的问题。”
这句话让唐栗从自责中喘了口气，但他仍垂着头不敢看人，只胡乱点了下头。
江限的眼神转向于嘉，两人目光一碰即分，于嘉转着电竞椅侧身道：“嗯，你们先走吧。我再练两把，找找手感。”
“我也再打两把热热手。” 江限的声音紧随其后，“你们三个先回去休息。”
方正铭早就如坐针毡，闻言立刻如蒙大赦：“好嘞队长！度哥唐栗，走走走！”
他拉着神游在外的唐栗和许度，赶紧溜出了训练室。
许度被方正铭拉着，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跟着走了。
训练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偌大的训练室里，只剩下江限和于嘉两人。
江限没有坐下，他站在自己的座位旁，开门见山，“于嘉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聊聊？”
他刻意省略了具体指代什么，但双方心知肚明。
江限言简意赅，“你怎么想的？赛程这么紧，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状态，更何况是这种事？”
于嘉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江限过于直接的审视，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窘迫和自嘲。
“我知道。” 他低声承认。
“我和他假期结束前回来得比较早。他提议去KTV放松一下，你也知道他酒量浅，几杯啤酒下肚就晕乎了，话也变多，最后直接趴在KTV包厢的桌子上睡着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散场时，他那副样子，走路都东倒西歪。我看他一个人实在不行，不放心，就把他架回了基地。”
江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训练室里只剩下于嘉的叙述。
“我本来只想把他弄上床，盖好被子就走” 于嘉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挣扎，“但没忍住，就亲了上去。”
江限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冲动已经发生了，后果也摆在眼前。唐栗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状态全无，刚才那局排位赛你也看到了。”
他的语气冷静：“我希望你们接下来能沟通好，处理好这件事。不要因为感情问题，影响到比赛。”
于嘉语气郑重回复：“我明白。我会找他谈，尽快解决。”
江限点了点头，“还有我们俩的心思，我觉得也有必要和教练提前报备一下。”
于嘉明显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江限会主动提到这个，“你准备和教练坦白你对许度的感情吗？”
“嗯。”江限应了一声，“这种事情，藏着掖着风险更大。教练提前知道，心里有底，也能有更多预案空间，既然要报备，不如一次说清楚。”
于嘉沉默了几秒，消化着江限的决定。这无疑是把他们两个人的私密心事都彻底暴露在管理层面前，压力倍增。
但江限说得没错，对教练坦诚，或许是应对未来潜在风暴最稳妥的方式。
与其等哪一天被意外曝光，不如主动掌握节奏。
“好，是该说清楚，我没意见。”他看向江限，“一起？”
“嗯。”江限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吧。”
与此同时，教练办公室内。
林教练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战术分析图和选手数据，眉头紧锁。
明明才刚开始训练，但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从天而降。
第76章
林教练揉了揉眉心, 试图理清思绪。
最近训练按部就班，至于选手状态，除了今晚唐栗有点失常,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
难道是赞助商临时变卦？或者对手研究出了什么针对性的新战术？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来了。” 林教练应道。
门被拉开, 迎面就撞上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江限和于嘉并肩站在门口。
林教练愣了一下。
江限 身为队长深夜找他汇报情况本不稀奇, 但于嘉 怎么也大半夜找上门来？ 再看两人 的神情，似乎都有要紧事要与他商讨。
林教练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那点不踏实感被放大，右眼皮更是跳得飞快。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慌乱，定了定神，侧身让开路，把人迎进办公室, 顺手带上了门，“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有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江限先开了口。
“林教练, 等会说的话可能会有点超出你的接受范围, 要不要我先给您备上两粒速效救心丸？”
这话无异于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份力。
林教练的心悬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的神经。
“少来这套, 磨磨唧唧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沉声追问。
“教练，我们来找你, 是因为队内”
江限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林教练的反应。
“可能要出两队情侣。”
“”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教练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维持着刚才身体前倾，准备倾听的姿势,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雷精准地劈中了天灵盖。
时间又过去了几秒钟，林教练终于又了下一步动作，只见他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向江限，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我感觉我好像出现了幻听，江限，你再说一遍？”
林教练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最后一丝渺茫的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江限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教练，我们来找你，是因为队内可能要出两队情侣。”
“我们队里？我们队里五个不全是男的吗？”
于嘉迎着林教练惊愕到极点的目光，道：“教练，世界上有一种人群，叫同性恋，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并且成为情侣。”
林教练混迹电竞圈多年，从选手到教练，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
同性恋是什么他当然知道，这并非什么稀罕事。
但是但是！
一个队伍里！五个队员！四个都是同性恋？！
这概率是不是也太离谱了点？！啊？！
江限看着林教练濒临崩溃边缘的样子，适时地开口，“教练，准确地说，是‘可能’会有两队情侣。另外两位当事人目前的情况，还处于不确定状态。”
“还有两个是谁？ ”
“唐栗和许度。”
在林教练看来，这大概是今晚唯一一个勉强能算是“好”的消息了。
唐栗和许度这俩小子看着就懵懵懂懂的。
林教练闭了闭眼，努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江限和于嘉能这么直白地来找他，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心意是无比确认的，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他们四个在一起，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认知让林教练感到一阵无力，他挥了挥手，朝江限和于嘉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此刻，他思绪混乱不堪，完全无法进行任何有效思考。
他需要独处的空间，来消化这个极具冲击性的消息，并评估它对队伍未来可能产生的影响。
江限和于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话已经说开，态度也已经表明，剩下的，就是给教练和高层时间去接受和应对了。
“好的，教练。您早点休息。”
两人没再多言，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教练一个人，他瘫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头脑彻底宕机。
今晚对于林教练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训练室。
门被推开，林教练走了进来。
他顶着一对堪比熊猫的黑眼圈，脸色有些灰败，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狠狠蹂躏过后的疲惫感，一夜之间像是老了五岁。
他目光在训练室里扫视了一圈，尤其在江限、于嘉、唐栗、许度几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唐栗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比昨天好了许多，虽然眼底还有点没休息好的青黑，但至少能正常交流了，话也多了起来。
“教练，你昨天晚上去偷鸡了？”
林教练没回应唐栗的玩笑话，他清了清嗓子道：“所有人，暂停下手上的训练，我们来调整一下座位。”
队员们都是一愣，纷纷停下手中的操作，疑惑地看向教练。
这个位置固定两三年了，怎么突然要换？
林教练无视了大家困惑的眼神，开始指挥。
“江限，”他指了指靠窗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你坐这里。”
“于嘉，”他又指了指江限旁边的位置，“你坐江限旁边。”
接着，他指向训练室另一侧、距离江限于嘉那排最远的一排位置。
“许度，你坐那边第一个位置。”
“唐栗，你坐许度旁边。方正铭，你坐唐栗旁边。”
这个安排让所有人都懵了，下路组合被强行拆开，隔着半个训练室的距离。
队长江限和于嘉坐到了一起，而原本的许度和唐栗，以及方正铭被安排到了另一排。
“啊？教练？”方正铭第一个忍不住，挠了挠头，满脸不解，“为啥突然换位置啊？”
林教练面无表情，语气麻木。
“没什么特别原因，昨天找人根据你们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说以前那个坐法风水不好，影响团队气场，尤其不利比赛运势。”
说到这儿，他话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换个位置，转转运。”
“算卦？教练你还信这个，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林教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弧度。
“嗯，以前是不信，也就从昨天开始，不得不信了。 ”
“”
训练室里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队员们面面相觑，都被教练这突如其来的“玄学”操作雷得不轻。
江限率先起身，走向林教练指定的位置，于嘉紧随其后。
两人在靠窗那排并排坐下，中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许度、唐栗和方正铭三人则带着满腹的疑惑默默地搬到了另一排。
林教练看着新的风水位置布置完成，尤其是看到江限和于嘉被“隔离”在一边，他那颗饱受摧残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丝丝。
至少物理上算是隔开了。
他疲惫地揉了揉依旧突突跳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行了，继续训练吧。记住，新位置，新气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新位置，新气象？
不知所以的三名队员们心里嘀咕着，只觉得今天的训练室，气氛比昨天输给KZ还要诡异十倍。
时间就在林教练无数次点开招聘网站又关掉、在辞职信草稿上敲下又删除的反复纠结中，艰难地往前挪动。
在这段时间里，电竞论坛上也悄然刮起了一阵“邪风”。
VOR战队的讨论帖里，CP粉的势力异军突起，其中尤以“许度x江限”这对组合的热度蹿升最快。
有心人拿着显微镜，从训练赛的录屏、官方发布的零星花絮、甚至队员直播时的偶尔同框里，硬是抠出了无数“糖点”。
一张张被精心剪辑、调色、配上暧昧文字的“神图”在论坛里疯传，甚至有几张破圈流入了大众视野。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度，真正的CP粉们反而集体噤声。
论坛和超话里，风向开始微妙转变。
标题：【VOR战队讨论楼】某对CP是不是要登基了？正主态度太反常了！
如题，最近刷屏的帖子十个有八个在磕CP，以前也不是没人拉过江限的郎，但哪次不是刚有点苗头，江限本人或者俱乐部就出来灭火了？这次邪门了，热度都出圈了，正主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楼：我也觉得诡异，按江队的性格，早该出来泼冷水了。结果你看前两天直播，江队看度度的眼神，我的天，隔着屏幕都觉得拉丝了！
二楼：那个眼神真的绝了，我男朋友当初追我的时候，看我就是这个眼神。江队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别人？
三楼： ？？？楼上两位别乱解读好吗！江队和度度就是关系特别特别好的队友，懂不懂什么叫惺惺相惜，他们就是最纯洁的兄弟情。
四楼：江限和许度打中野配合，多看几眼不是很正常？教练组肯定是以比赛为重，这种捕风捉影的事管了反而显得心虚吧？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五楼：三楼、四楼别急着捂嘴，楼主说的是事实，谁都知道江限有洁癖，上次后台花絮，许度误喝江限的水，江限看了一眼啥也没说，这要搁以前，江神就该怼回去了吧。
六楼：五楼别脑补了行吗？队友之间喝口水怎么了？你们CP粉眼里是不是队友呼吸同一片空气都算发糖？专注比赛行不行？
论坛的事情闹得不小，几个5G冲浪少年自然没错过论坛的腥风血雨。
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唐栗捧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看着看着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噗哈哈哈哈！队长和许哥你俩怎么可能会谈恋爱啊。”
第77章
方正铭凑过去看了几眼, 也忍不住跟着乐了：“论坛这些人脑洞也太大了，队长和许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俩不是纯纯兄弟情谊吗？”
然而, 训练室里除了他们俩没心没肺的笑声, 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林教练正好推门进来想交代点事, 刚巧听到唐栗那响亮的后半句“怎么可能谈恋爱”和方正铭的附和。
他脚步一顿, 目光复杂地扫过训练室：爆笑吐槽浑然不觉的唐栗和方正铭, 沉默装死的江限和于嘉， 和一无所知的许度。
林教练：“”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唐栗和方正铭还在就论坛的离谱分析嘻嘻哈哈，完全没注意到教练来过又走，更没发觉另外三位的沉默。
好在唐栗心大，只觉得这事好笑，笑过了也就丢开, 很快又投入到训练中去了。
时间就在林教练日益加深的黑眼圈中一天天滑过。
转眼间，韩服赛区的春季赛率先开打。
作为卫冕冠军和公认的世界顶级强队，上次排位撞到的LK战队展现出了恐怖的统治力。
开赛前两天，他们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豪取两连胜, 不仅全胜, 而且场场都是碾压局，平均时长极短, 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 全球电竞媒体都在盛赞LK的王者之姿，将他们视为新赛季无可争议的头号夺冠热门。
就在LK取得第二场胜利后的赛后采访环节, 主持人按照惯例问道。
“恭喜LK再次取得胜利！目前看来，你们的状态非常好。那么对于即将开赛的其他赛区，比如Z国赛区, 有没有哪支队伍或者选手是你们比较看重的呢？”
面对这个问题，LK战队的队长，露出了一个带着明显轻蔑意味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而是对着镜头竖起了一根中指。
紧接着，他放下手，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道：“他们？都不行。”
这个充满侮辱性的手势和直白的贬低，通过直播信号传遍了全球。
采访现场的主持人显然也懵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主持人的表情僵硬，试图打圆场：“Jxz队长想表达的或许是战术层面的绝对自信，众所周知LK战队新研发的‘双核速推流’确实让对手难以招架。”
但金成勋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
视频被火速剪辑翻译，配上各种语言的字幕，在各大社交平台以及电竞论坛疯狂传播。
标题：LK队长赛后采访公然竖中指，侮辱LPL赛区：“他们都不行！”
楼主：气炸了，刚看完韩网搬运的视频，手气的都在抖，LK赢了比赛就狂成这样？
一楼：视频看了，血压上来了，太嚣张了。
二楼：虽然很气，但上一个赛季，我们确实所有世界赛队伍都倒在LK手下了，人家有狂的资本（憋屈）
三楼：楼上跪久了站不起来了？有资本就能随便侮辱人？VOR去年世界赛跟LK打满五局惜败，差一点就掀翻他们了，凭什么说我们都不行？
四楼：不知道这次事件能不能刺激到我们赛区的队伍，要是今年世界赛再碰上LK，都往死里打，打烂那群傻逼的脸。
五楼：虽然平时各家粉丝吵得凶，但这次必须一致对外，棒子国太看不起人了。
论坛被愤怒和同仇敌忾的情绪淹没，之前关于VOR队内CP的八卦讨论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对LK铺天盖地的声讨。
这股汹涌的舆论风暴，自然席卷了所有Z国战队的训练基地。
一线战队的选手群里，消息刷的飞快。
NT_Zyphrex （陈业寒）：论坛的事儿兄弟们都看了吗？
AEG_Draxiss（胡元）：看了，气得我马上要长出结节了，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没下限，这已经不是针对某个队了，这是把整个LPL踩脚底下。
OBS_Vexaro（樊根）：妈的，老子都想冲到棒子国去线下PK了。
NT_Zyphrex （陈业寒）：都冷静一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训练，去年我们赛区没有打过他们战队也是事实，今年世界赛都努努力，争取能拿下全球赛冠军。
OBS_Vexaro（樊根）：话说回来，最近都不见VOR的人冒泡啊，在研究什么新战术吗？@VOR_XIAN（江限）
樊根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VOR战队的人依旧不见踪影。
VOR训练室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反复播放着LK战队在韩服春季赛那两场碾压局的录像。
林教练抱着手臂站在后面，面色沉郁，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
训练桌旁，五个一线队员围坐在一起。
屏幕里，LK的五人宛如一体，转线、入侵、抱团推进，行云流水，效率高得可怕。
所谓的“双核速推流”被他们演绎得炉火纯青，前期取得微小优势后，便能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滚起雪球，对手往往在20分钟出头就面临高地告破的绝境。
两局结束，训练室里了无声息。
林教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敲在每个人心上：“看完了？有什么感觉？”
“强。”江限回复。
“比去年更强了。” 于嘉叹了口气。
看完采访视频的VOR众人愤怒吗？
当然愤怒。
Jxz轻蔑的话语，像一巴掌一样打在每一个LPL选手的脸上。
但此刻，充斥在VOR训练室里的更多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凭我们现在的状态对上这支进化后的LK，最乐观的估计，胜率顶多四六开。他们六，我们四。”
这个数据甚至比去年世界赛决赛与LK打满五局最终惜败时，他们预估的胜率还要低。
去年是毫厘之差，今年这差距似乎被对方无情地拉大了。
更何况，不久前排位赛撞车时LK的嘲讽言犹在耳，这份切身的屈辱感，让VOR全员对于胜利的渴望较之其他队伍更加强烈，也更加迫切。
距离全国总决赛开赛仅剩几个月时间，想要在实力上寻求突破，唯一可行的路径就是投入近乎极限的高强度训练。
于是，在LK侮辱事件爆发后的第二天清晨，一个让整个LPL赛区一线战队经理们瞠目结舌的现象出现了。
早上八点整，其余战队经理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教练群内。
VOR_林教练：@全体成员 上午9点，训练赛，BO3，有空吗？
VOR_林教练：下午1点，再来一个BO3？
VOR_林教练：晚上7点，还能约一个吗？
早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对于习惯了下午甚至晚上才开始正式训练赛的电竞选手来说都太早了。
许多选手可能刚睡醒没多久，甚至还在吃早饭，而VOR已经约上了训练赛。
第一个在群消息里捕捉到这反常一幕的是NT战队的教练老李，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邀约信息，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没醒透。
“卧槽？” 老李爆了句粗口，“VOR这是搞什么名堂，九点就开始约训练赛？一天还打三场，他们队员是铁打的不用睡觉吗？”
他手指一动，在教练群里扣了个问号。
不出三秒，林教练的头像倏然亮起，仿佛早已在屏幕另一端蹲守多时。
VOR_林教练：老李，约不约？
NT_李教练：等会，老林，你老实说，你这是受啥刺激了？
VOR_林教练：少废话，你就说约不约？不约我找别人了。
老李被这强硬态度震了一下。
NT_李教练：约！下午那场我们接了！
VOR的这种“自虐式”加练，很快在圈内传开。
起初，其他战队只是抱着“看看VOR能撑几天”、“陪兄弟战队练练手”的心态，接了其中一两场训练赛。
但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VOR所有选手诠释了什么叫做“卷王”。
更让其他战队队员感到毛骨悚然的是VOR的作息。
有次训练赛打到凌晨一点多结束，AEG的队员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明天还约吗？”
结果VOR那边传来江限平静无波的声音：“明天一天我们这边已经约好了欧洲赛区的人了。”
AEG众人：“”
第一个被卷进去的是NT战队。
看到VOR如此拼命，队长陈业寒坐不住了。
他在训练结束后的复盘会上，直接把VOR的训练日程拍在桌上。
“兄弟们，看看VOR！我们呢？还想不想在世界赛上一雪前耻，从明天开始，我们也加练！早上九点，约训练赛！”
紧接着是AEG。
看着自家队员被VOR“折磨”得够呛，又被NT的加练消息刺激，AEG队长一咬牙。
“不能光看着人家拼命，我们也调整作息，训练赛密度提上去。”
OBS的樊根本身就是个行动派，看到VOR和NT都动了，第二天就制定了早上九点起床训练的日程表。
蝴蝶效应，就此形成。
这股由VOR点燃、NT和AEG推波助澜、OBS火上浇油的训练狂潮，席卷了整个LPL一线战队。
原本可能还有些犹豫或者保持原状的战队，在发现约训练赛越来越难约，对手越来越强，训练时间越来越早之后，被迫卷入了这场战斗中。
第78章
这场“内卷”风暴其影响并未被局限在国内。
就在LPL各大战队被VOR的疯狂训练节奏逼得不得不跟进训练强度和时间都大幅提升的同时, 欧洲赛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尤其是作为欧洲赛区上赛季无可争议的霸主，并且经常与LPL队伍保持着高频训练赛交流的UV战队，对这种变化感受最为直观。
UV战队基地的战术分析室内, 主教练Heny看着数据分析师递上来的资料, 眉头紧锁。
“哦, 天呐！”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看看这些数据, LPL那些家伙, 特别是VOR、NT那几支，他们的实力提升速度快得简直像换了支全新的队伍！”
“这才几周？上帝, 他们到底用了什么魔法？”
角落里，一位年轻的男人摩挲着下巴，接话道：“你记得那些关于Z国‘玄学’力量的传闻吗？也许他们真找到了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东方奥秘？”
作为UV战队代表兼队长Kec，恰好是个对东方文化，尤其是那些笼罩着神秘色彩的“玄学”力量, 有着近乎痴迷般兴趣的人。
他坚信Z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必然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
这个“玄学论”在UV内部引起了一些讨论，但主教练Heny更倾向于实际因素。
为了弄清真相，也为了学习这种“快速进化”的方法, UV战队高层经过商议, 决定主动出击。
他们以“促进两国电子竞技友好交流与共同进步”的名义，正式向LPL联盟及VOR战队发出了访问请求, 并特别点名希望深入了解VOR的训练模式。
请求很快得到了积极的回应。
几天后, UV战队的代表，主教练Heny、“玄学爱好者”Kec, 以及队内数据分析师，带着满满的诚意和一箱子精心准备的礼物，踏上了前往Z国的旅程。
他们准备的礼物既包含具有本国特色的纪念品和实用的电竞外设, 更精心准备了一份针对H国LK战队‘双核速推流’的战术破解思路，意在以此作为深入交流的“敲门砖”。
这份厚礼用意明显，他们不仅希望向LPL学习，也深知近期LPL与LK战队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想通过主动示好换取更深入的合作。
当UV代表一行人在联盟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抵达VOR战队基地时，“玄学爱好者”Kec内心是充满期待的。
他想象着VOR基地里可能存在的风水布局，亦或者是神秘的训练仪式。
Kec甚至在口袋里偷偷揣了一个自己常用的神书“周易”，打算在“关键时刻”拿出来交流一下玄学心得。
基地门口，林教练站在基地最前面，身后站着熬出统一黑眼圈的队员们。
主教练Heny看到林教练，热情的走了过来，抢先半步握住他的手：“许久不见，林教练最近还好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过得很好吗？
林教练虚假的扯起一抹笑容，同Heny握手。
队员们也纷纷和Kec问好，几个人都是赛场上面的老对手，虽然不算亲密，但同为顶级选手，彼此之间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寒暄过后，林教练和Heny以及数据分析师需要去办公室初步交流访问安排，而Kec则被交由VOR众人招待。
作为队里最外向的成员，唐栗主动揽下“导游”的活儿。
Kec眼带歉意对VOR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们，肯定影响大家休息了吧？”
“Kec哥别见外，我们训练日都这个点起，正好吃早饭呢。”
唐栗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正好指向九点半。
他说着引Kec往餐厅走，“听说你们要来，阿姨特意多备了几份热乎的。”
Kec脚步一顿，诧异地挑眉：“哦天，你们现在都起这么早吗？”
众所周知，职业选手一般是没有早餐这个概念的，包括之前的VOR众人，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其余人听到Kec的疑问，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从队员们的三言两语中，Kec很快弄清了最近Z国赛区所有人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
虽然这件事和他预想的玄学毫无关联，令他颇感遗憾，但他这位资深“玄学爱好者”的信念却丝毫未动摇。
他坚信Z国人或多或少都懂点玄学。
这一定是他们能承受如此高强度训练的“秘密底蕴”。
一路上，他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VOR基地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任何法器的痕迹。
比如他曾在书上读到过的八卦镜之类的东西。
然而，现实让他略感失望。
他注意到，基地内部的陈设虽然专业先进，但和他见过的其他顶级俱乐部并无太大不同，根本找不到法器之类的物品。
Kec心里那点期待的小火苗，被这正常的景象浇得奄奄一息，兴致不由得有些缺缺。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安静跟在队伍后面的许度。
许度半倚着墙，眼帘低垂，安静地听着队友和Kec的交谈。
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干净的轮廓。
Kec的视线被吸引，瞬间聚焦在许度的脸上。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Oh! My God！” Kec心中惊呼，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他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目光在许度脸上逡巡。
许度的下巴线条流畅，这面相在他所学习的相学书中，是能承载福气的面相。
最关键的是那颗痣，Kec飞快地在脑中检索着他那点相学知识，下眼角生痣，有贵人运，能旺身边亲近之人及团队整体气运。
那颗痣的位置，简直生得恰到好处，是典型的“福痣”。
Kec迫不及待地跟着众人走进了食堂。
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阿姨热情地招呼着，队员们各自去取餐盘。
Kec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度，看到他端着一碗粥，走向靠窗的位置。
“嘿，泥嚎，介里风景不错！”
Kec说着带着口音的Z国话，脸上扬起熟络的笑容，动作迅捷无比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而跟在许度身后不远的江限看到这一幕，脚步硬生生顿在了半空，随即拐了个弯，面无表情地拉开许度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其余也陆续端着餐盘过来，看到Kec紧挨着许度坐，而队长坐在对面，都略感意外。
唐栗眨眨眼，用口型无声地对旁边的方正铭说：“Kec哥这么热情？”
方正铭耸耸肩，表示可能就是想认识新朋友。
Kec完全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位置变化带来的气氛波动，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许度和他那颗“福痣”上。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打开话匣子，笑容灿烂地转向许度。
“许，第一尺见面，我叫Kec。”
Kec努力让自己的赞美听起来自然。
“我也是打中单位置的，非常期待以后能在赛场上和泥交手。”
许度略微抬了抬眼，语气平静：“你好Kec，我知道你，欧洲最强中单之一。”
这句话精准命中了 Kec 的靶心。
“泥知道我？太棒了！”
“许，我们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交流游戏心得，或者其他有趣的事情！”
作为资深i人，这种社交简直比连续打十场高强度Rank还让许度感到疲惫。
“我不用国外的聊天软件。”
“没关系，没关系！沃有微信！沃们赛区很多人也用这个跟你们交流的！”
他点开自己的二维码，满怀期待地递到许度面前。
对方连微信都准备好了，姿态放得这么低，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行。”许度妥协，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就在他刚扫完对面的二维码，一声短促带着些不耐烦意味的声音，从餐桌对面传来。
“啧。”
许度捕捉到江限的声音，加好友的动作停住。
他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江限正用筷子夹着一小块酱牛肉。
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精神、带着点倦怠感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声“啧”只是他的错觉。
只是那双眼，此刻正没什么温度地看着许度递出去的手机。
“怎么了？” 许度疑惑地询问。
江限把牛肉送进嘴里，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一口。
“没事，刚肉好像卡牙缝里了，啧，有点塞牙。”
第79章
听到江限的话, 于嘉斜睨他一眼， 鼻腔里轻轻嗤出一声
自尊心真强。
这顿气氛微妙的早餐 终是在江限的低气压和Kec的心满意足中收了场 。
众人陆续走进训练室，上午没有训练赛安排, 队员们各自按下开机键, 准备投入单排或专项练习。
“早就听闻你们设备非常先进, 这么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Kec由衷地赞叹, 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自己认定的“福星”。
“许, 既然没有训练赛，闲着也是闲着, 要不要来场友好的Solo？我一直很想亲自领教一下你的实力！”
许度闻言，直接点开客户端创建了solo房间。
与世界顶尖中单一对一较量，这对任何职业选手都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来吧。”许度道。
“哇哦，Solo赛。”
唐栗第一个跳起来，椅子被他蹬得滑开一段距离。
“这两星期天天打训练赛, 打得我快吐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玩的事儿。”
他搓着手，眼睛发亮地提议：“要不要开个盘赌谁赢？输的请一顿夜宵！”
江限回复：“行，我压许度。”
方正铭也笑着凑过来：“那我跟队长反着来, 我觉得Kec哥能赢。”
“于嘉, 你压谁啊？”唐栗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人。
于嘉明显有些意外，这是发生那件事以来, 唐栗第一次主动和自己搭话。
他想了想, 回道：“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solo赛开始, 许度和Kec的座位就被其他队员围了个半圈。
江限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没有挤在最前面，而是靠在一旁的桌边, 双臂环抱，目光落在许度专注的侧脸上。
第一局开始，Kec拿出了他招牌的刺客英雄。
他似乎想用快节奏和压制力打乱许度的节奏。而许度则选择了一个偏发育的传统法师。
开局Kec打得异常激进，利用英雄前期的强势不断换血骚扰。
许度虽然操作细腻，尽力规避，但在Kec一波精妙的闪现点燃强攻下，最终被拿下一血。
Kec兴奋地挥了下拳：“Nice！许，你很强，但我更快一点！”
第二局，许度换了一个同样灵活、前期对抗性更强的AP刺客。
这一次，他明显吸取了教训，对线期稳扎稳打，利用手长优势消耗，将兵线牢牢控在塔前。
Kec几次想故技重施强攻，都被许度的技能和走位化解。
当两人技能CD同时归零，许度抓住Kec一个急于补刀的微小走位破绽，一套连招将Kec秒杀。
屏幕变灰，Kec惊讶地张大了嘴：“许，你这反应和计算比许多人都优秀！”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度哥帅！”
比赛来到决胜局。
两人都拿出了自己最自信、最考验微操和细节的英雄。
对线期的每一个补刀、每一次换血都充满了博弈。
双方血量都压得很低，召唤师技能也交得七七八八。
最终，在河道草丛附近爆发了决战。
两人同时出手，在极限的血量下，许度凭借一个极其刁钻的走位扭开了Kec的关键控制技能，同时反手打出了自己最后一个技能。
First Blood！
胜利的提示音在许度的电脑上响起。
“Oh My God！”Kec猛地靠向椅背，脸上不是沮丧，而是巨大的兴奋和赞叹。
“许！你太不可思议了，那个走位简直像预知未来一样！”
“最后一波太完美了！你绝对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中单，我完全被你的操作征服了！”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欣赏和喜爱，甚至伸出手想拍拍许度的肩膀。
“这感觉太棒了！和你交手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许度刚摘下耳机，面对Kec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肢体接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不着痕迹地拦在了Kec和许度之间，顺势拿起许度桌上的空水杯。
“渴了吧？我给你接水。”
江限同许度说完话，瞥了Kec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Kec高涨的热情莫名地冷却了一瞬。
三局精彩绝伦的 Solo 赛，让 Kec对许度的欣赏和喜爱指数飙升到了顶峰。
接下来的几天，UV 战队在 VOR 基地的交流学习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主教练 Heny 和数据分析师如饥似渴地吸收着 VOR 高强度训练模式的精髓，与林教练探讨得热火朝天。
而 Kec，这位欧洲赛区的顶尖中单兼队长，则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许度挂件”。
无论早、午、晚餐，Kec 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许度身旁的座位，并且他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要和对方分享。
许度被迫营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短暂地回应，但这丝毫浇不灭 Kec 的热情，反而让他觉得这位东方中单更显神秘低调。
然而，这一切落在另一个人眼里，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江限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低。
以往他偶尔还会和队友开几句玩笑，或者指点一下操作细节，现在除了必要的战术沟通，几乎惜字如金。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唐栗和方正铭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嘶，队长这两天怎么跟个移动冰山似的？”
趁着江限去倒水的间隙，唐栗凑到方正铭耳边小声嘀咕。
方正铭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可不是嘛，感觉训练室的温度都降了两度。”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限的低气压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在训练赛中找到了一个极其“有效”的宣泄口。
下午，VOR战队与一支实力处于联盟中下游的二线战队“Dxa”的训练赛开始了。
这支队伍的中单选手“Kex”是个新人，因崇拜“Kec”特地取了个相近的比赛名，他的操作不错但经验尚浅。
比赛一开始，江限的打野路线就充满了强烈的进攻性。
三级，江限的打野英雄就绕后出现在中路，配合许度，一套技能毫不留情地将Kex送回了泉水。
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成了Kex选手的噩梦。
江限仿佛认准了他，放弃了部分野区资源，放弃了其他路可能的Gank机会，一次次地出现在中路。
越塔强杀！野区埋伏！河道截击！
小风无论怎么猥琐发育，怎么呼唤队友支援，都逃不过江限无处不在的阴影。
击杀提示音一次次响起，Kex选手的心态彻底崩了。
又一次在自家二塔下被江限越塔击杀后，Dxa战队的队长忍不住了，在所有人可见的公屏上打出了一行字。
【所有人】Dxa_Ofc（队长）：江队，手下留情啊！我们家中单快被打哭了，求放过中单吧！QAQ
这行带着明显求饶意味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VOR训练室内先是沉默了会。
下一秒，几道怜悯的目光便齐刷刷投向了对面中单Kex。
屏幕上，Kex选手的死亡次数，定格在了令人绝望的“0/16/1”。
训练赛结束，Dxa那边光速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Kec依旧执着地履行着他跟屁虫的职责。
江限的低气压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稳定”状态。
终于，在江限的忍耐快要到达临界点时，UV战队的访问日程迎来了终点。
告别这天，阳光明媚。
VOR基地门口，林教练代表战队与Heny教练握手，交换着官方的感谢和未来交流的期许。
气氛融洽而友好。
这位热情洋溢的欧洲队长给了许度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并在他耳边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兴奋道：“许！我会想念你的！期待在世界赛上再和你交手！保持联系！”
许度点点头：“一路顺风。”
然后，Kec转向了站在稍后位置的江限。
“江队长，非常感谢这几天的照顾！”Kec笑容灿烂地伸出手，“你是我见过最顶尖的打野之一，和许的中野联动简直无懈可击！希望下次见面是在决赛场上！”
江限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脸上因为刚拥抱过许度而显得更加满足的笑容。
下一秒，江限的嘴角极其不自然的向上扯动了一下。
“慢走，不送。”
四个字语调平直，配合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硬生生让Kec灿烂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呃，好的，谢谢。”
Kec收回手，总觉得这位队长最后的眼神和笑容让人心底发毛。
UV战队的车驶离了基地大门。
江限脸上那点强行挤出来的假笑瞬间消失无踪，他转身，率先朝训练室走去，步伐都轻快了两分。
众人跟着走回训练室，方正铭的声音从江限身后传来。
“不过说真的，Kec哥跟度哥关系是真好。你看他那个黏糊劲儿。”
“而且人家可够意思，发微博还特地放了许度和他的单独合照，排在我们集体大合照后面。底下粉丝都在问为啥就他俩有单独照。”
他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江限脚步倏地停住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有个大惊喜[熊猫头]
第80章
训练室里, 熟悉的键盘敲击声重新响起，中间夹杂着几句游戏内的语音播报，一切都恢复了日常模样。
但江限的心思显然不在眼前的登录界面上。
他握着鼠标, 在电脑上漫无目的地滑动了几下, 最终还是点开了浏览器, 飞快地输入了微博网址。
心脏在胸腔里撞击, 带着被他强行压下的焦躁。
他登录账号, 找到Kec的微博主页。
那条微博被Kec置顶在最上面。
如唐栗所说，Kec特意发了一张他和许度的单独合照。
照片里, 两人并肩站在基地的窗前，窗外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
Kec咧着嘴笑得爽朗，一条手臂大大咧咧地搭在许度的肩上，姿态亲昵又自然。
江限放在鼠标上的手一紧, 视线迅速下移，看向评论区。
热评第一：“啊啊啊我K宝和度度同框了，双厨狂喜！！”
热评第二：“居然有单独合照哎，这互动也太甜了吧。”
热评第三：“这俩人同框简直是视觉盛宴, 说是电竞圈颜值天花板组合都不足为过。”
热评第四：“好奇问一句, 为啥只有和许度有单独合照呀？（狗头）”
这条评论被Kec单独拎出来回复了。
UV_Kec：因为我喜欢他（爱心）
短短五个字后还缀着爱心表情。
一股灼热猛地从江限胸腔直冲颅顶，强烈的酸涩翻涌上来, 几乎冲破他强撑的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压下心底疯狂肆虐的情绪。
喜欢？才认识几天就敢说喜欢？
江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关掉了微博窗口，屏幕随即回到游戏登录界面。
他侧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许度。
许度已经排进了单排, 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英雄选择界面。
江限喉咙动了动，那个想问的问题还是被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时候。
训练室里有监控，有队友，更重要的是，许度需要训练。
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干扰到他，再等等。
江限收回视线点开游戏。
时针在键盘的敲击声中缓慢转动，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煎熬。
时间来到中午，今天的训练算是搞了一段落。
鉴于近期高强度的训练，教练特地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
“干饭干饭！饿死了！”唐栗第一个跳起来喊道。
“走走走，今天食堂好像有糖醋排骨！”方正铭也积极响应，跟着起身。
许度退出了游戏，也准备和大家同去食堂。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微信跳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许度拿起手机解锁。
消息来自置顶的联系人，江限。
Xian：等一下再去食堂，有事问你。
许度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江限的方向。
只见江限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一股明显的不悦。
他们就在同一个训练室里，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非要发微信？
虽然心里有点疑惑，许度指尖还是乖乖地在屏幕上轻点。
Xd：好。
唐栗三人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训练室的门轻轻合上，偌大的空间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江限和许度两人。
又过去了五分钟，江限站起身，对许度说，“跟我来。”
许度心头疑惑更甚，但脚下未停跟了上去。
江限步履生风，走得很快，方向却并非食堂，而是拐向了基地深处一条鲜少有人使用，也没有监控的安全通道。
“吱呀——”
厚重的防火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和声响。
声控灯短暂的明亮后，又因为没有持续的声响而渐渐暗了下去，光线变得暧昧不明。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臂多的距离。
江限背靠着防火门，双手插在队服外套的口袋里。
许度则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他。
楼道里太安静了，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起伏。
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许度看着江限隐在阴影里的轮廓，心里的困惑一点点扩大，但他依旧耐心地等待。
江限叫他来，必然有事。
终于，在昏暗的光线里，江限开口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还掺杂了一丝试探的意味。
“你和Kec关系很好吗？”
许度似乎没料到是这个问题，他微微偏了下头，认真地想了想，像是在衡量“好”的定义。
几秒钟后，他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答案：“还行，他话很多，人也很热情。”
热情，有多热情？
江限消化着许度的话，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跟你聊了很多？聊什么？比赛心得？还是别的什么？”
许度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后仰了一下，才继续说。
“都有一些，他说了很多他们队伍的事，训练方式，还说我人很好，想邀请我去他们基地，把他队友介绍给我认识。”
江限自动省略许度最后两句话。
“哦？他觉得你很好？”
他又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臂。
“他当然觉得你好。Kec对你的喜欢，全世界都知道了。”
江限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意，许度微微蹙眉，觉得江限的状态有些反常。
“Kec对我们全队都很友好。”
“是么？那他怎么偏偏只单独发了跟你的合照？”
许度被他这指向性极强的问题惊得愣住了。
微博？合照？
Kec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训练之外的时间他很少刷社交媒体，更不会特意去关注Kec的微博动态。
他看着江限近在咫尺的脸。
昏暗的光线下，江限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许度看不懂的、浓稠而激烈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度向向后挪了一点，脊背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这带着逃避意味的动作被江限捕捉到。
嫉妒、不甘，无数种黑色的情绪瞬间从心底炸开，汇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想起了那张刺眼的合照，想起了Kec搭在许度肩上的手，还有那句公之于众的“喜欢”。
江限没有给他留任何退避的余地，又向前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远远超出了安全界限。
江限的身体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将许度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距离太近了。
近到许度能清晰地看到江限眼底自己的倒影，近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方的气息交融、纠缠。
许度的心跳失序，撞击着胸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
“那你呢，许度？”
“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江限强烈的压迫感早已让许度大脑一片空白，他思绪混乱，根本没听清对方在问什么。
只看到江限的嘴唇在动，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和快要贴上来的热度。
许度的沉默被江限解读成了另一个意思。
那压抑的火焰又窜高了一分，眼底的墨色更深沉。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江限不假思索地又向前倾身，右手抬起，手掌撑在了许度耳侧的墙壁上。
这个动作彻底将许度圈禁在他身体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形成了一个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意味的姿态。
“回答我。”
“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