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即便是林教练想要给陈平安排一个体面的退役仪式，也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公关部和上层管理层的电话接连不断地打来，林教练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各方质询。
当电话铃声终于暂歇，林教练看着坐在会议室的陈平，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强压着怒火，转头对江限使了个眼色：“你先带他出去收拾东西。”
江限扫了眼呆坐在会议室的陈平，屈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
“走吧。”
训练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原本低声交谈的队员们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跟在江限身后的陈平身上。
房间内落针可闻，只剩下陈平沉重的脚步声。
陈平低着头缓步走向那个熟悉的座位，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停顿了几秒，才慢慢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开口。
“对不住大家…”
话刚出口，他的眼泪就砸在了键盘上。陈平用手背抹了把脸，慢慢开始收拾物品。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拔下键盘线，“也不指望你们能原谅我。”
训练室里静得可怕，只有陈平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和他压抑的自语。
“但现在不说，我怕…”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以后就没机会当面道歉了。”
最后一件私人物品被他收进纸箱，陈平终于崩溃地蹲了下去，额头抵在电竞椅的扶手上。
“我真不是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肩膀微微抽动，声音闷在臂弯里。整个训练室都回荡着他的忏悔声。
唐栗别过脸去，眼眶通红。其他队员也都沉默地低着头，没有人回应。
江限始终站在一旁，直到陈平情绪缓和才开口：“都收拾干净了？”
陈平抱着纸箱，默默点了点头。
“林教练刚发消息，解约合同已经准备好了。”江限又道。
这是在提醒他该离开了。
陈平抱着纸箱的手指紧了紧，纸箱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他最后环顾了一圈训练室
那些熟悉的设备，墙上挂着的战队合影，还有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
“嗯。”
他低声应着，将纸箱又往怀里紧了紧，转身朝会议室方向走去。
走廊的顶灯下，他的背影被拉成一道细长而孤单的影子，随着远去的脚步，渐渐消失在空荡的过道尽头。
唐栗终于忍不住趴在于嘉肩膀上哭了出来。
于嘉轻拍他的背部，没有出声安慰。
五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是假的，但触及职业底线的事，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
舆论发酵后一小时，得益于林教练第一时间就将江限说的事情反馈给上层，所以公关部早有应对公告。
【VOR电子竞技俱乐部官方公告】针对近期事件，我俱乐部声明如下。
经核实确认其严重违反选手守则，即日起解除合约。
俱乐部对管理疏漏深表歉意，已全面加强选手行为监管制度，我们正在联盟规范流程下积极物色人选，具体阵容将在转会窗关闭前通过官方渠道公布。
VOR电子竞技俱乐部始终秉持“竞技精神至上”的原则，我们将以更高标准要求自己，继续为电竞事业发展贡献力量。
公告一出，部分理智粉丝的怒火已渐渐平息，但仍有一小撮极端粉丝不依不饶，在评论区持续发泄着情绪。
【VOR管理层是集体眼瞎了吗？代打半年居然毫无察觉？现在春季赛开赛在即，临时去哪找合格的首发中单？我看这次春季赛可以直接弃权了。】
【从青训到管理都烂透了！这种队伍还能打职业？VOR今年还是别上场丢人了行不行？】
【这就是电竞圈的现状？代打、包庇、敷衍了事！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作为国内顶尖电竞俱乐部，VOR的这一则公告刚发出就被广泛传播。
早上的对局结束之后，许度都在专注冲击排名，完全没注意到外界的风波。
直到弹幕开始疯狂刷屏，他才从粉丝的讨论中拼凑出事件全貌。
虽然意外牵扯出陈平让他略显诧异，但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事件导火索而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代打本就是事实，既然陈平选择走上这条路，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至于VOR战队，以他们的底蕴和资源，要物色一个替代陈平的中单选手并非难事。
更何况有江限这样的队长坐镇，所以对于VOR的春季赛前景，许度并不怎么担心。
今早连续几场高强度排位让他的手腕微微发胀，但效果显著，按照这个进度，下午再赢两三场就能冲进前十，正好赶在全明星赛前七天完成目标。
“先下播吃饭，两点继续。”
他关掉直播间，拿起手机准备点餐。这时，屏幕上弹出一条物流推送。
顺丰速运：您的包裹正在派送中，配送员李师傅预计30分钟内送达，请保持电话畅通。
许度愣了一下，点开购物软件才想起，上周给‘自闭小蘑菇’订的裙子今天该到了。
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对方发来的晚安狐狸表情包。
最近事情较多，两人已经有几天没好好聊过了，他打开输入框打字。
xd：礼物今天到，你有时间记得拿一下。
半小时后，城郊一栋中式别墅内。
身着淡青色旗袍的女人提着刚收到的快递走进客厅，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
“老江，”她转向正在看时事的丈夫，“你买东西了？”
男人立即放下平板，目光温和地落在妻子身上：“没有，是什么东西？”
“快递单上标注是服装类，收件人写的‘自闭小蘑菇’。”
老江从妻子手上接过包裹，仔细端详着快递单：“要不打电话问问儿子是不是他买的？"
此时VOR会议室里，江限刚处理完陈平事件的后续工作，连水都没来得及喝，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本以为又是联盟那边打电话来询问，他看都没看就划开接听：“还有问题？”
“小限？”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疑惑的声音，“是妈妈。”
江限闻言神色一松，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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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揉了揉眉心：“妈，怎么了？”
“家里收到个服装类的快递，是你买的吗？"
江限刚要否认，突然想起前几天许度前几天提到要给他寄礼物的事。
“是我的，正好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马上开车回去拿。”
挂断电话，江限划进绿泡泡，发现许度半小时前就发来了消息。
限：你给我买的衣服吗？
尚未在许度开播的时间段，他回的很快。
xd：是衣服，你拿到了吗？
限：还没有，正准备回去拿（狐狸期待.jpg）
聊天框上“正在输入”约莫打了有一分钟左右，许度终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xd：希望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限：你挑的，我一定喜欢！
对于江限来说，这是今天唯一能称得上高兴的事情，他简单收拾了桌面上的文件便起身离开。
同在市区的距离不算远，开车过去顶多一个半小时。
江限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放在沙发旁边的快递。
江母端着茶从厨房走出来，眼角带着促狭的笑意。
“以前可没见你为个快递还特意跑回来一趟，是哪位小姑娘送的呀？”
“不是小姑娘，是个男生。”江限找了把剪刀划开外面那层快递袋。
里面是一个淡粉色的硬纸盒，盒面印着小小的粉色爱心花纹，盒子用乳白色的绸带十字捆扎，系了个饱满的蝴蝶结，还别着一朵小小的布艺樱花。
包装很好看，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江母的目光在看清盒子的瞬间就转向了儿子，温婉的眉眼间浮现一丝困惑。
“这是…，那个男生买给你穿的？”
“嗯。”江限头也不抬地应了声，手指已经挑开了绸带蝴蝶结。
江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儿子拆礼物的动作。
盒子终于被完全打开，一条樱花粉的羊毛连衣裙映入两人眼帘。
蓬松的泡泡袖口缀着精致的珍珠纽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裙面上别着一枚小巧的标签卡，上面写道：冬日甜心、零下5度也能甜美出行。
江限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向来能说会道的嘴里此刻却吐不出一个词。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确实是一条女装连衣裙，还是带着蕾丝花边的款式。
屋内半响无言，直到江母再次出声。
“你确定，这是那个男生买给你穿的？”
“……”
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江母突然越过江限，伸手拎起那条裙子，蕾丝花边在她指间簌簌轻颤。
她将裙摆往儿子肩头比了比，笑出声：“这尺寸倒像是给你订做的。”
“……”
可不就是给他定制的吗？连身高体重都是他自己亲口告诉那个男生的。
江限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在自己手上的粉色泡泡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