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白浔鹤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余秋栀的设计理念他不赞同。
他的设计观点余秋栀也看不上。
再这样接着下去，也不过是相互对骂，对设计和工作的完成效率一点改善都没有。
白浔鹤比了个“歇战”的手势。
他看了眼时间：“这样，到点了，我们先吃饭，剩下的吃完饭再说，指不定吃完饭歇歇，灵感就来了。”
听白浔鹤这么说，余秋栀摸了摸肚子，才发现自己已经饿过头了。
胃已经失去了对饥饱的知觉。
她低头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我饿了。”
白浔鹤起身，走进厨房拉开冰箱。
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连泡面都没有。
天塌了。
白浔鹤顶着塌下来的天，轻轻地合上冰箱门：“你的冰箱是个摆设吗？”
余秋栀：“没啊，冷冻室里有饺子，你看看呢？”
白浔鹤打开冷冻室，里面除了冰块什么都没有。
“你在逗我？”
“什么啊。”余秋栀不满地站起来，蹲到白浔鹤脚边在冰箱里翻找。
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白浔鹤的目光落在余秋栀身上，好像在说：你找啊，饺子在哪儿你找给我看。
但余秋栀仿佛毫无知觉。
四个冷冻层全部被拉开，她盯着空荡荡的冰柜，才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距离穿越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好像一直没什么实感，与之前的生活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亲人朋友聊天，不再是之前那个声名赫赫的大设计师。
但她还是设计师，还是在做自己喜欢的设计。
可现在冰柜里面没有妈妈包好的饺子。
她好像真的穿越了，还发现穿越的代价可能自己并不能习惯。
哪怕白浔鹤在身边，那种失去的怅然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涌上来。
妈妈包的饺子没有了，通讯录里也没有必要的置顶，现在居住的房子就像样板间，自己之前精心挑选的摆件全都不见了。
她已经回不去了。
“余秋栀？”
“嗯？”余秋栀回神，将拉出来的冰柜重新推回去。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难受啊，怎么之前包好的饺子全都吃完了，我心痛啊。”
余秋栀转身盯着白浔鹤：“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什么？”白浔鹤注意到余秋栀的眼角有点红，可能是被冰柜里的冷风吹的。
“这意味着我又要开始包饺子了。”余秋栀难受地叹了口气。
白浔鹤看着余秋栀的眼角，牛头不对马嘴：“眼睛难受吗？”
“啊，你说啥？”余秋栀缓了一下反应过来，“还好。”
白浔鹤：“难受的话可以拿热水敷一下。”
“哦。”
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任白浔鹤手艺再精巧也做不出什么花来，他环视一圈家徒四壁般的样板间，举手投降：“你先画稿子，我出去看看超市里有什么卖的没。”
说着，白浔鹤长腿一迈，就往门口走。
余秋栀在身后阻拦：“等等。”
白浔鹤的手握在把手上：“干嘛？”
余秋栀站在白浔鹤身后，看这人即将走出房间，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倘若她现在就这样把白浔鹤轻率地放回去，这人好像就真的要离开了。
为什么不可以把他留在家里，让他每天只能看着自己。余秋栀心里忽然蒸腾起一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白浔鹤还在门口等余秋栀的回答。
她迅速收敛心神：“我去吧，白总监刚来，对周边可能不太熟悉。”
“你好像也刚来没多久。”白浔鹤想起之前余秋栀的“海归”言论。
“……比你总还是要强上一点的。”
说着，余秋栀拎起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行动迅速地往门外走去。
白浔鹤看着余秋栀风风火火的身影，想起这人之前在办公室要死不活的神态，没有阻拦。
他靠在门边，看着楼梯间等电梯的余秋栀：“路上注意安全。”
余秋栀扬眉，对白浔鹤比了个“OK”的手势。
在之前的世界，认识余秋栀的人都知道，这人嘴里说的话每一句是靠谱的。
但是余秋栀的那句“比你总还是要强上一点的”自信言论，白浔鹤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了，并且还坚定不移地相信。
他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处理工作日剩下的一点文件，这个时候，余秋栀的骚扰电话来了。
白浔鹤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有些莫名。
这个时候打电话能有什么事？
担心自己手下的实习生在外面遇到危险，白浔鹤犹豫两秒还是接通电话：“怎么了？”
手机另一边的环境音很嘈杂，周围人□□谈的声音，超市广播模糊的声音，白浔鹤还在这其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声，很近，好像是贴着麦克风传出来的。
余秋栀：“白总监，我买什么？”
“……你看着买。”白浔鹤感觉白瞎了自己之前的担心。
“那不行。”余秋栀在另一边反驳，“吃饭的没有资格挑剔做饭的。”
“一切都听白总监安排。”
白浔鹤沉默：“我没说我要进厨房。”
“可是我也不会做饭。”余秋栀语气无辜。
实际上是之前乙游里，白浔鹤与主控的相处模式就是，男主内女主外，白浔鹤一个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余秋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心里自然而然地默认了白浔鹤掌厨的地位。
白浔鹤：“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不挑。”
“啧。”余秋栀不爽，“这样，我给你打个视频，带你在这儿转一圈，你要什么我买什么。”
白浔鹤很想把“行”字拆开回答余秋栀。
彳亍。
余秋栀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来翻去都没看到白浔鹤名字，啊这，原来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余秋栀在工作群里找到白浔鹤，扔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栀子花开呀开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下面紧跟着余秋栀的自我介绍。
【实习都这么长时间了，白总监为什么还没加我，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
白浔鹤头痛地揉了揉眉心，通过了好友申请，下一秒余秋栀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出来了。
他按下接通。
比起画面，最先侵袭白浔鹤感官的是声音。
“嘿，白总监。”
周围那些不知所谓不知归属的声音是大面积的马赛克，手机持有者的声音是其中唯一清晰可见的色彩。
白浔鹤的眉眼变得轻松温和：“手机网上抬抬，看不到了。”
手机被人松松垮垮地放在裤腿边，对着来往人群的大腿，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
忽而，镜头往上对准天花板上的顶灯，刺眼灼目。
“白总监，你看看呢。”
手机一晃，又对准了旁边的堆着蔬菜的柜子。
余秋栀就这样带着白浔鹤在超市的蔬果区转来转去，看看这看看那，听手机里人的吩咐。
但隔着一个手机终究不方便。
“你挑菜的标准是什么？”
在白浔鹤第五次眼睁睁地看着余秋栀把一个发芽的土豆塞进推车，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余秋栀的脸在手机里被削弱了攻击性，看着居然有些单纯无辜：“哪个好看买哪个。”
“……”
余秋栀看着白浔鹤无语的模样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别摆出这样的表情，虽然没道理，但是这样挑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差。”
白浔鹤怀疑：“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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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栀：“真的，妈妈教的。”
“你可以质疑我，但是不能质疑妈妈。”
“有事喊妈，这是世界公认的公理。”
在余秋栀手伸向第六个发芽的土豆时，白浔鹤忍不住了：“你别挑了，我还想多活几天。”
余秋栀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看向摄像头：“那你想怎么样，许愿上天以后让我买一个可以隔着屏幕挑菜的手机。”
白浔鹤翻了个白眼：“别贫，手机拿近点，我说你拿。”
“这样能看清楚吗？”余秋栀质疑，将手机对准柜子上的蔬果，点了一下小窗，画面放大，上面只有模糊的色块，什么都看不清。
白浔鹤：“起码不会吃到发芽的土豆，命能保住。”
余秋栀撇撇嘴。
白浔鹤突然问：“你喜欢吃白菜吗？”
余秋栀：“大白菜小白菜？”
白浔鹤：“……大白菜。”
余秋栀：“还行。”
“左手边，白菜拿两颗。”
“两颗也太多了，我觉得一颗就够了。”
“你这么有主意要不一会儿你进厨房？”
余秋栀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老老实实：“两颗就两颗。”
逛完了蔬果区，接着就是生鲜区，白浔鹤又让余秋栀拿了过多分量的肉。
她结完账盯着自己袋子里的东西，左思右想，也只能自我解释白浔鹤的胃口比较大。
毕竟是男人，吃得多理所应当……个鬼。
白浔鹤让她买的东西赶得上她自己三天的口粮了。
就中午一餐，至于买这么多吗？！
带着手上沉甸甸的东西，余秋栀抱着一肚子怨气回家。
打开门，余秋栀把东西往地上一丢，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好吸引客厅里那人的注意。
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很重，白浔鹤也知道回来的人生气了。
他走到玄关，将余秋栀丢下的东西拿起来：“行了，进来吧，东西弄好还要一段时间，你先去玩。”
白浔鹤语气轻飘，像哄小孩儿一样。
余秋栀拧眉站在门口没往里动。
白浔鹤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那人还站在玄关门口不动。
虽然有点矫情，但余秋栀确实生气了，还做作地希望白浔鹤可以过来安慰她，比如揉手什么的……
她盯着白浔鹤停下来的脚步，默数：三、二、一……
白浔鹤动了，但是没往她所在的地方走。
白浔鹤把东西拎到厨房放好。
余秋栀睁大眼睛，盯着瓷砖上的空地，心中烦躁。
她也知道现在闹脾气没道理，但她就是生气。
今天这么热的天，这么大的太阳，手上的东西那么多，为了能把白浔鹤囚禁在自己家，她一个人扛下了那么多，终究是错付了。
余秋栀裤子一提，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白浔鹤去而复返：“行了，起来。”
余秋栀偏头不堪白浔鹤，没说话。
白浔鹤在余秋栀身前蹲下身，正视着余秋栀的脸：“起来了，茶几上的杯子里有泡好的乳茶。”
余秋栀撇撇嘴，你以为我是这么好收买的吗。
白浔鹤还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余秋栀实现余光落在白浔鹤身后的落地境上，落地境里，她的身影，白浔鹤的身影，白浔鹤看着她的模样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白浔鹤鼻梁高挺，镜子的倒影里，他的鼻尖敲好抵着她的眼睑。
余秋栀眨眨眼，最后忍不住收回视线，言语中都是掩饰：“好了好了，进去就进去。”
她摆摆手从地上站起来，去发现白浔鹤还蹲在原地勾着唇角微笑。
“你笑什么笑！”余秋栀炸毛。
“没什么。”白浔鹤没忍住又笑了一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的稿子还没画完。”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