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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无言更向何处见

作者:乌罗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坠入绝壁第四天。


    山间小道陡峭,夹杂簇簇乱石。


    遍生的尖茅一刮过就痛饮鲜血,嘶嘶冷笑。


    独孤无忧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爬,背着人走了大半天,此时还没有好透的肩头发麻得厉害,偏偏这路又生得古怪,歪歪扭扭,硌人的矮石头稍一踩上,还会崴脚。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提了一把劲儿,还没抬脚就眼尖地盯到盘在石缝里的蝮蛇,这阴冷玩意儿露出两只细长竖瞳,弓起身——


    蛇头弹射的瞬间,独孤无忧眸光一锐,向后猛地一仰,察觉有异的兰烟贞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挑开了云姜拽着的衣带,而后随着另一个人从斜坡上一路翻滚下去。


    碾压过的茅草并着乱石将人伤得头破血流,两个人一直滚到了数丈外,堪堪撞停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坡地上。


    独孤无忧眼前一阵昏黑,低低地闷吟一阵,半天都爬不起来……好在他将那瘸子护在身前,才没有叫他当场开瓢。此时,他听到云姜急切的呼喊,模糊地望向朝那一道寻来的身影,吃力地抬了下手,想提醒她小心些,结果喉咙塞了一团腥甜,怎么也说不出话。


    山坡斜陡,云姜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扑倒在一旁,慌乱地朝一片漆黑问去:“兰烟贞!你怎么样了?”


    摔得半死不活的兰烟贞抱绞住膝,额头冷汗长冒,尽量教语气自然些:“小麻风,我没事,他伤得重。”


    他说完就瘫躺在地上,小腿上的伤再次撕裂,整个人痛得如火灼一般。


    知他没事,云姜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滚到坡底的独孤无忧,一手无意摸到他鼻尖下的温热:“纨绔,能不能说话?伤到哪里了?”


    “那些破石头……”独孤无忧胸腹酸涌,已不知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腰肋没有知觉,骨头碎了没有?”


    云姜急忙检查了他的四肢,发觉应是撞麻木了,微微笑了一下。她将他扶起来靠在坡上,定心诊脉:“骨头没有大碍,不过或有内伤也难说,先时不明显,这两天若有晕吐不适,要叫我知晓。”


    “你不是在意他吗?为什么来看我?”


    独孤无忧想起刚才的情形,他眼巴巴地等着她,她却……


    这人又痛又躁,生气极了,谁料赌气的话将将说出,云姜就滞了一下,他连连冷笑道:“被我说中了?先来管我,只是为了继续要我背着你这姘头,是不是?”


    云姜窒得目瞪口呆,而后脸色难看地拂开他的手腕,没好气地骂道:“你要发疯?那你自己走。”


    好,赶他走。


    他眸中一下子变得猩红,捂着自己的腰腹,只觉那已不是痛,而是酸楚得怒火沸烧:“现在我也受伤了,用不上我了,就恶言相向了,真会过河拆桥!”


    没料到他这样想,云姜自觉被他激得失了冷静,忍了忍被讽刺的火气:“真是会……”


    话还没有说完,独孤无忧就将她倏地拽过去,几乎抵到额头,急躁的呼吸覆到她的脸上:“你跟他什么关系?既不是夫妻,也不是主仆,为什么待他好?”


    云姜被他攥得生疼,猛地一推:“至少他会救我的命,患难见真情,懂不懂?”


    “我没有救你?怎么不见你待我这样好?方才问话就先问他也只问他,至少也……”


    独孤无忧颓败地倒回地上,闭了闭眼睛,鼻下那新鲜的血迹流也流不尽,怎么也止不住。


    一睁开眼,映入满目的柔软白云,鼻尖一酸,却不肯叫她知道。


    他胡乱地擦了擦滴落的温热血迹,又强行咽下满腔复涌的腥甜,声音沙哑极了:“摔下来的时候我就护着他,怕伤了你在意的兰烟贞,结果你头一个就过去瞧他……我替你护着他,你就不能先来瞧瞧我?”


    “我是个瞎子,瞧不见当时的情形,你这样无理取闹,莫非还在耍小孩子脾性?”


    “不至于。”


    “那就闭嘴。”


    云姜狠狠地扎了他一针,为他止血。


    他悲愤地又擦了一把鼻尖,两道墨漆长眉纠结一起,闷了一团郁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真是夜叉。”


    “总比口蜜腹剑更好。”


    云姜起了身,又摸索着去找兰烟贞。


    独孤无忧又急又气,猛揪了一把茅草出气,却割得手掌锐痛阵阵。


    他心烦意乱地揩在袍子上,还不如叫那蝮蛇一人来上一口,两个人都躺在那里来得好。他想着就朝上望去——


    兰烟贞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解开布带的瞬间痛得他浑身紧绷……喔,真是遭罪。


    他异常烦躁地冷笑一声,再次擦了一下鼻尖滑溢的温热血迹,痛死他倒好!


    好一阵耽搁折腾后才找到一处溪水歇息,三个人都累得不能走动,崇山峻岭多艰险,林深路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云姜双眸无光,在水边洗了洗脸上的灰,又绞了一张帕子给兰烟贞擦脸。


    受人伺候的兰烟贞嘴角微弯,按着她的手,笑得似是而非:“多谢你,小麻风。”


    她轻轻摇头,给他将手指一并擦干净。


    现在他倒是彻底躺平了,好不容易能够稍微行走,又摔成瘸子一个:“你待人真好。”


    “不过举手之劳。”


    云姜有些走神,回忆着独孤无忧的那一席话,难道在她心里当真已经这样在意这个人?


    危急关头,就只记得他?


    他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追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姜将帕子翻折过来,还是摇摇头:“倒也没有想什么。”


    他见她眼睫垂下,很是落寞,不禁想起昨日白天里的事:“你想不想重见?你的眼睛想必还有救治之法,是不是?”


    记得下船时,她对强烈的光晕十分敏感。


    “想也不想,这极难做到。”


    “你说给我听。”


    “说给你听倒是没什么……最要紧的那一味药,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奇花,叫素心草。”


    记忆里那一页书泛黄,连素心草的形容亦渐渐模糊,她当时只是当作传说之物来观赏,毫不在意,怎知一眼略去的东西竟然成了求而不得的灵药。


    “传说这味药长在塞北的雪峰上,因为地处极寒,所以生长得十分缓慢,三年当成一季来用,一长一休一开花,就是数十上百年,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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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药草倒是邪性。


    兰烟贞望著她朦朦的双眼,灰败得似染上了暮霭:“那你离开这里以后,要去哪里?”


    “或许再一路乞讨回去,那纨绔心肠好些的话,就该打发我一些银子。”


    云姜想起自己在边陲流浪了三年才一路回到奉朝……难道又要她耗费三年跋山涉水回去?


    “小麻风。”


    温醇的嗓音忽而凑近,一只手扶住了她的颈,面上微微一热——


    原来这人偏着头,压近了她的唇。


    他的眸光凝在她的眼睛上,发觉她没有退却,不再迟疑地迎低。


    贯林长风在掀起的簌簌声中翻卷推搡,一股湿润的潮意贴在肌肤里。


    云姜避了一下,唇上的触觉柔软得不适。


    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又轻轻地啄了一下,而后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捧着脸,笑意隽然:“姓独孤的成天在你面前炫耀美貌,他怎知自己就是最好看的男子?岂不知人外有人。”


    “你想说你生得更美些。”


    “你有眼睛,你会看得到。”


    “不见得。”


    “好,就冲你这句话,小麻风,必要你看见。”


    他摩挲着她的脸庞,看到她笑了笑,含了一种令人心惊的薄凉。


    “你不相信?”


    “无所谓,我最想要的不是这个,不过有眼睛办事更方便些。”云姜垂下眼睫,遮住了里头的灰败。


    兰烟贞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鼻尖,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姜有自己的打算,问道:“你出身沣京,是么?或许……若是有一天,我来问你讨要人情,你给不给?”


    这算什么?


    兰烟贞嘴角一勾,给了个不算承诺的承诺:“心情好就给了。”


    她极快地叹道:“你不肯许诺。”


    难道她有什么一定要办到的事情?


    兰烟贞眸光微凌,略微思索一分,倒也不害怕给出这一句承诺,若是她喜欢,要办到又有什么难处:“这天下能得到承诺的人……好,许你这个例外,如何?”


    “哪怕这件事极难办到?”云姜不禁反问这许诺的轻重。


    兰烟贞淡淡地应:“你不妨说说看。”


    “现在还不能说。”


    神神秘秘,不能说么?


    这也不打紧,毕竟现在也做不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还能吻你?”缠绵的声息下一刻就贴在了唇上。


    云姜陡然将他推开,有些烦闷,开始咄咄逼人:“连这种情形下,你都……你真是无聊到寻求慰藉。”


    她将湿帕子出气地丢在他的肩上,索性起了身。


    兰烟贞拈下那一团湿帕子,好心情地将帕子绞干,再叠好。


    他想了想又将帕子打开,晾在石上,愉悦地笑着:“不假,患难与共,看到你急急忙忙来寻我,心里欢喜。”


    “就该叫你一头撞死在乱石上,免得在这里花言巧语。”


    云姜蹲下身,洗了洗手上的血腥气,然而不远处,不知道听了多久的金冠少年眸光沉鹜,双手紧握,极力吞纳隐忍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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