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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腐草为萤

作者:莲子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行!”


    顾九朝挡在姜云玲面前,“受伤了怎么办?他们斗法下手都没轻重。”


    姜云玲从来没有参加过斗法,她只会摘摘果子,钓钓鱼,怎么能去。


    顾九朝替姜云玲很不愿意。


    “哟哟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看不起小铃铛还是怎么的。”


    祁玉山怀抱双臂,扯动嘴角,发出极其轻蔑又响亮的笑声,“往年不是你欺负我们家小铃铛欺负得最多?如今跳出来说什么受伤,干嘛,你是黄鼠狼?”


    就是这小子从小到大欺负他们的小师妹,还拉帮结派地欺负。所以每次祁玉山卖丹药,直指清风宗。


    “我不是!”


    顾九朝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姜云玲的。


    是十四岁练剑时,总是想到她的样子,总是想听到她的声音,总是想见她。


    有时候会梦见她......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


    祁玉山眼瞧着顾九朝的脸涨红了一圈。


    他一阵狐疑后,恍然大悟。他手指不断指着顾九朝道,颤颤巍巍,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你小子,做梦呢!小铃铛就算是喜欢咱们小黑,都不会喜欢你的!”


    祁玉山气愤地伸手一捧姜云玲肩上焰翼的脸颊,语气肯定道,“小黑,以后咱们化个形,碾压他!”


    焰翼并没有伸爪子。


    【诶?】


    有人在揉搓主上的脸。


    祁玉山并不愿意再理会顾九朝,接过姜云玲手中的木桶,拉着她一路小跑。


    “我会比不过一只猫?”


    顾九朝的脸更红了,只不过是被气得涨红。


    他会比不过一只低价的灵宠?


    “这个么......”


    也许呢。


    毕竟哥哥不会说话,也确实欺负过小铃铛。


    顾槐咬着剩下的莓果。


    再说了,还有一位很漂亮的妖修呢。


    斗法的场地并不远,在溪流畔就能望到。姜云玲被祁玉山一路拉着胳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场地。


    不似方才,这儿场地空旷,最适合比试斗法。各宗门弟子乌泱泱一片,或老成,或年轻,将场地围了一圈。


    除了宗门,也有山脚与远处城镇的百姓前来观看,在不远处一睹他们的风光。谁都想自家出个根骨极佳的孩子,届时也能站在这一堆人当中。


    台旁竖着的宗门旗帜在东风中簌簌有声,各具恢弘。


    听雪宗的旗帜极好认。除了自听雪宗创立起就有的蓝色梅花纹路外,一旁还有只攀爬着绿豆眼的乌龟。虽然样貌看起来有一丝憨态可掬,但实在是有些潦草过头了。


    这是听雪宗乌龟的画像。


    这只乌龟比听雪宗宗门的年纪还大,一直生活在缥缈峰,是听雪宗的“镇宗神龟”。


    姜云玲小时候吃了祁玉山炼的丹药,每日晨起都要一块与它攀爬锻炼身体。这就导致练习画符咒的她脑子里只有这只乌龟,正经的符咒没有记得多少,却画出了一堆乌龟符咒。


    乌龟样式的符咒哪里能有什么效果,只能用它们的绿豆眼与姜云玲一块大眼瞪小眼。


    姜云玲一难过,哭得昏天黑地,停不下来。眼泪让她灵力四泄,将听雪宗院子里的蔬菜瓜果催发了遍。西瓜挤破了祁玉山的房门,豆角于晓枫月归云阁的榻旁搭了一排天然帷帐。


    非常清凉。


    在晓枫月没收祁玉山瞎炼的所有丹药,为了哄好差点将听雪宗变成蔬果培育地的姜云玲,专门挑挑拣拣了一个乌龟符咒给她做了个小旗子,插在院里后......


    那个夏日,听雪宗连吃了两个月的西瓜与豆角。


    二师姐的脸都吃绿了,摸着小姜云玲的脑袋:感觉小铃铛不是木灵根,是极品菜灵根。


    一年比试,有一位一直在外溜达,终于知道自己还有个宗门的师兄远游归来,顺道参与宗门斗法。他拿错了宗门的旗帜,拎着姜云玲的小旗子就去了斗法场地。


    祁玉山痛苦锐评:我说师弟啊,咱们宗门再垫底,也不至于整只绿豆眼王八当宗徽吧......没事能常回宗看看不。


    在小小姜云玲期待的眼神中,晓枫月提笔,往颇具潦草的乌龟旁画上了梅花。


    恰巧那年各宗门招了新人,大家都非常认真地去认识其他宗门。自此梅花与乌龟,真成了听雪宗的宗徽。


    其实这个宗徽,也是非常具有代表性和独特的嘛,比如能让人一眼瞧见,眼前一亮。


    阳光洒在姜云玲的眼睫,她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春日灿灿,又是不少新面孔。


    【主上,您平时一直被抱着吗?】


    肯曼从能通过主上的意识看清东方到现在,除了捉鱼那会,就没见主上自己下来走走。


    “偶尔站着。”


    焰翼跳到了姜云玲的肩膀上,四处张望,也对这东方的魔法界有些好奇。


    【......】


    龙的习性都哪里去了。这些行为,不是他们小猫咪才会一直做的吗。


    看来,主上为了回西方,正在努力适应如何当一只猫。


    主上威武。


    晓枫月正坐在一堆年纪稍长的人当中,一旁站着摆弄蝎子的姬师兄。


    面对一旁的喋喋不休,晓枫月眉头紧皱,姬师兄淡定盘蝎。


    “姐姐,你的小猫好漂亮。”


    姜云玲试图在一堆人中往师尊那儿挤,忽有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是一位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件绿色的小裙子,梳着双丫髻,簪了两朵迎春花,也有一只狸花猫卧在她的怀里。


    她看起来并不像宗门的人,应是山脚下的百姓。


    “它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偏头,笑眯眯地望着焰翼,连同怀中的狸花猫,也对他充满了好奇。


    焰翼仿佛在狸花猫身上看见了它眉头一挑,冲他眨了眨眼。


    这是在做什么。


    “叫小黑。”


    祁玉山接过话茬。


    焰翼怒视了祁玉山一眼。


    高贵的龙,怎么能叫这么草率的名字。


    “才不是!”


    姜云玲跟着瞥了瞥祁玉山,立刻反驳,“还没想好,取名字可是件大事,我得好好想想......倒是你的叫什么,也是很漂亮的小猫呢。”


    小姑娘怀中的狸花猫皮毛油亮,整个身子都肥嘟嘟的,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主。


    狸花猫对焰翼非常友好,又高高地翘起了它的尾巴,展示着自己已经不存在的肌肉和线条。


    “嗯,取名字确实是件大事,当初阿爹帮我把笑笑聘回家时,跟我一起想了好久呢......它叫王笑笑,跟着我们一起姓。”


    她与姜云玲说话时,一直是眉眼弯弯,笑起来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可爱。


    “王笑笑。”


    姜云玲摸了摸狸花猫的脑袋,“真是个好名字......不过这儿在斗法,你可要站远些,一不留神会被误伤。若是要看的话,去山头那里,看得更清楚。”


    山头那里围了不少百姓,喝彩声阵阵。狸花猫似乎听懂了姜云铃在夸它,轻轻蹭了蹭她。


    小姑娘很听话,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不是来看斗法的,我是与我阿娘来看阿爹的。”


    “是哪家宗门?”


    “都不是,我的阿爹已经去世了。”


    她又摇了摇头,却并没有露出悲伤之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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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在穹莱山,我与阿娘一会儿要去给他送他最喜欢吃的笋块炖鸡。我阿爹是生病走的,阿娘说阿爹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胃口,什么都吃不下,现在终于可以大口吃了,是解脱......阿娘还说前几日阿爹在梦里夸她做的饭好吃,夸如意越来越懂事了。如意感觉虽然阿爹走了,却好像一直又在我们身边。”


    小姑娘满眼都是期待,亲人的去世并没有带给她极大的痛苦。年纪小小,却像是会将一通大道理似的。


    看来她的阿娘将她养得很好。


    “他当然一直在你们身边。”


    姜云玲指尖双触,有淡淡流光在指尖溢出。她掐了个决,将流光洒在了小姑娘鬓边的迎春上,如纷飞萤火。


    “等到了夏日,穹莱山萤火飞舞,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真的吗?”


    “嗯。”


    穹莱腐草化流萤,萤火渡亡魂归乡。


    当然会再见面。


    “如意,该走了!”


    不远处有一位妇人。她正挎着一只竹篮,里面装着砂锅与香烛纸钱,向小姑娘招手。


    “来了阿娘!”


    小姑娘又偏头盯了焰翼一眼,“姐姐一定要给他取一个好名字啊,小猫最乖了。”


    “当然。”


    姜云玲挠了挠焰翼的下巴,欣然应允。


    绿色的小身影跟在她阿娘的身后,流光在迎春旁晃晃悠悠,裙摆随风飘扬,很快就离姜云玲越来越远。


    “想叫什么呢,咪咪。”


    “本王叫撒西法·焰翼。”


    姜云玲感受着小猫咕噜咕噜地蹭过她的手心,喵了两声。


    在这里,主上可以被揉脸,也可以被挠下巴,真是神秘的东方啊。


    肯曼跃跃欲试。


    【主上,属下也想......】


    “想死。”


    【。】


    “别名字不名字了,快轮到我们了。小铃铛,上!”


    祁玉山拉着姜云玲在人群中穿梭,挤开了一波又一波人,将他们全都冲散。


    待姬师兄将他的大蝎子都盘出了亮光,二人才挤到晓枫月面前。


    “小月啊,你说你,我说你,你说这,唉.....”


    “小月啊,你说你们宗门,你说我们宗门,你说这宗门,唉......”


    “小月啊,唉......”


    【这帮老头在说什么,怎么比羊长老说话还抽象。】


    叽里咕噜一堆,肯曼即便用语言魔法,愣是一句都没听明白。


    “小月啊,你说这三年一招新,眼下又来了新人,也要做做样子嘛。虽说你们听雪宗你捡到那小姑娘起,就再也没招到过人了,但好歹也是宗门。你说这人每年都来不齐,就算了,年轻人都忙,我能理解......如今竟吓唬新人,又没人顶替,这像什么样子!”


    一老头摸着胡须道。


    “我可以再上场,规矩是死的。”


    姬师兄忽然在一旁掏出了他的金光老鼠,开始盘。


    老鼠一身金色的长毛发,对着此人吱吱一叫,离他只有几寸远。


    他摔倒于凳子。


    “永永永,永远取,取消姬寒声的斗法资格。”


    祁玉山一拍脑袋,马尾上的金珠穗子晃动,砸在了他脸上。


    他觉得自己正当青春年少,却已经发量稀稀。


    “小师妹,该你上场了!”


    趁着自己没有咽气前,祁玉山拍了拍姜云玲的肩膀,发出了呐喊。


    “让姜云玲来?”


    地上的老头单手撑着椅面,盯着半蹲着检查桶里的鱼有没有在奔跑中掉落,肩膀上又站着一只猫的姜云玲,尖叫。


    “你们听雪宗,莫不是在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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