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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不难治

作者:浅水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蒋老夫人有些震惊。


    楚钰芙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回道:“若我没猜错,老夫人腰部曾受过外伤,且坐时也总歪靠着右侧坐,这才会导致腰部气血瘀滞。我按的这几个穴位都能舒筋活血,这气血活起来,便没那么痛了对吧?”


    洪妈妈不语,却在心中暗自点头。


    有一年夏日老夫人与几位夫人结伴出游,路过进安街时碰巧遇到两家商铺的人当街打架,惊了拉车的马儿,导致老夫人闪了腰,自此之后老夫人的身子便不好了。至于歪靠侧坐,的确也是如此。


    几下按揉过后,疼痛渐缓,蒋老夫人舒服地慰叹一声,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从前来给她瞧病的大夫,也有人可以做到即刻止痛,但都是利用汤药,且越到后来止痛效果越差,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楚二姑娘,却是利用点穴手法止痛,方式不同,止痛的效果也更好……


    等楚钰芙停下动作后,蒋老夫人再抬眼看她时,眉宇间多了一丝看重:“姑娘妙手,你这一通按,叫老身身上轻松不少,我竟不知道咱们京中还有官家女儿学医……”


    “钰芙外祖擅医,姨娘也会些,耳濡目染罢了。”楚钰芙笑笑。


    难怪,原来是家学渊源,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接着她便听楚钰芙继续道:“其实老夫人这病本也算不得疑难杂症,并不难治。”


    蒋老夫人怔了怔,恍惚间重复,道:“并不难治?”


    “是,其实治疗痹证,最起效的方式不是推拿热敷,也不是汤药丸剂,而是针灸,刚刚我只按揉穴位便有效果,以针刺之效果会更佳。”楚钰芙柔声道。


    “针灸?那为何从前那些大夫从不曾提起?”随侍在侧的洪妈妈面露狐疑,她不是怀疑面前的姑娘信口雌黄,而是不相信满京城里就没有一个大夫会针灸。


    楚钰芙目光落在了蒋老夫人的臀腿处:“老夫人伤在腰部,疼痛延至臀腿,若是下针,必要除去衣裤扎在臀腿,大夫们又如何使得?既是不实际的法子,又何苦提起?”


    以前上学时,她曾在老师那儿听过两个古代病例。


    一则为,清代富商之妻,罹患乳腺炎,因羞于启齿,疼到胸部溃烂昏厥才求医,那时为时已晚,最终病故。


    二则为,清代一夫人产后出血,因男女大防不得诊治,仅以布条缠腹,以致血崩而死她家人称其为‘全节而死’,被官府赐牌匾褒奖。


    在这里,因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观念,女子就医分外困难,而蒋老夫人伤在隐私之处,更加不可能让大夫除去衣物进行诊治,且这种观念深入人心,大夫自己在诊治病患时,便会下意识进行区分,袁大夫作为京中外科名手,也只敢开些热敷药包,保守治疗,倘若老夫人是个男子,或许这病也不至于会越拖越严重。


    洪妈妈和蒋老夫人也想到了这层,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照楚二姑娘的意思,这磨人的腰疾是可治愈的,不开心的是,若非她是个女子,这病也不至于拖延许久,白白受了这么多年苦。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京中有名的大夫都是男子呢?


    “菩萨保佑……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洪妈妈捂住胸口,眼神亮闪闪,“姑娘,敢问若是你来治,我们老夫人的病,多久能治好?”


    蒋老太太虽没作声,但一双眼睛却牢牢看向楚钰芙,里面隐隐含着期盼。


    “三个月左右。”楚钰芙想想,道。


    按照刚刚她探查的情况来看,若是连着扎针,其实两个月便足矣,但话不能说太满,她便又多加了一个月。


    听到她的回复主仆两人欣喜非常,这比她们预想的要好太多,又细细讨论一阵后,几人决定今天便施第一针,楚钰芙走到门口招来蓝珠,接过她带着的针包。


    虽老夫人赶他们去赏雪,但赵家兄妹和陆嘉安并未走远,丫鬟在暖阁旁的回廊下支起一个炭炉,三人正坐在廊下聊天,见楚钰芙出来取针,便围了上去。


    “楚姑娘,我祖母如何?”赵含蕴眼眶还留有一些残红,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站在她身侧的赵世子轻拍妹妹后背,默默安慰。


    楚钰芙眨眨眼,故意卖关子道:“老夫人这病说容易也容易,要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赵含蕴捏紧帕子,赵世子眉头微蹙:“……可是要用什么难寻的药材?”


    她摇摇头,道:“关键在于治病的人难寻。老夫人的病只是寻常痹证,用对方法去医治用不了三两个月便能好,只是伤在腰腿处,请来的大夫碍于男女之别不好医治,这才一拖再拖,然我与老夫人同为女子,少了这层阻碍,可不就容易了?”


    “你们就莫要担心了,我今日给老夫人扎上一针,她便能舒服许多。”说完她笑着晃晃手中针袋。


    赵世子闻言沉默半晌,微微颔首道谢:“那就有劳了。”


    楚钰芙微微一笑,转身走进暖阁,却发现陆表姐也跟进来了,她跟在后面阖上门,扯住楚钰芙的袖子,面带急色。


    “二妹妹…不是说好了只看看而已,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这一治蒋老夫人有个好歹可怎么办?祖母和舅舅不是这样跟你交代的……”她说话时刻意压低嗓子,冲着暖阁屏风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钰芙捉住她的手捏捏:“放心吧表姐,若没有把握我怎会开这个口?我保证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更坏。”


    陆嘉安还想再说,却被屏风后洪妈妈的声音打断:“楚姑娘回来了吗?”


    楚钰芙稍稍扬起声应道:“妈妈且等等,我净个手就来。”说着她拉开门,将陆嘉安推出去,自己走到丫鬟准备好的水盆前挽起袖子,洗起手来。


    她洗干净手绕过屏风,见这边也准备妥当了,床边又点起一个炭炉,老夫人上身衣裳挽至腰间,下身不着片缕。楚钰芙取出银针,火炙消毒后从腰部的肾俞穴、大肠穴开始下针,一路扎到小腿肚。


    半炷香后,所有穴位都扎上针了,她将幔帐放下来把床遮严实,伸手擦了擦额角细汗。


    这次诊治对她而言意义重大,她虽面上淡定,实际心里也忐忑着呢。这副身子的手不够稳,而臀部处的环跳穴是肝胆要穴,深刺可直达坐骨神经走行区域,扎好了可以缓解臀部至下肢的麻痛,若扎不好则会加深麻痛,她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将滴漏灌满水后,静静坐在桌旁,等待一刻钟后过去捻针。


    -


    暖阁外,回廊下。


    赵含蕴瞧着陆嘉安跟进暖阁,扭头看向兄长:“二哥哥,我竟糊涂了,难不成你这次真只为给祖母瞧病,才请人家姐妹来?”


    赵淳衡转身往炭炉边走,撩起斗篷坐下,看了妹妹一眼:“就不能二者俱有之?”


    看上陆家姑娘是真,但知晓楚二姑娘擅医,欲请她来瞧病,也是真。


    祖母病了多年,京内京外名医请了许多,他打今年夏天起便换了思路,想着去请一些游走四方见多识广,声名不响却有本事的大夫来给祖母医治。


    楚家仆役在这次疫病中伤亡甚少之事他早有耳闻,在消寒会前就派人前去打听过,图的便是她是女子,或许能给祖母好好瞧瞧,恰逢宴会上陆姑娘提起,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楚二姑娘的本事,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说话间,暖阁门再次打开,陆嘉安走了出来,赵含蕴伸手招呼她:“快过来暖暖,楚姑娘可说了她要在里头待多久?若是时间短,不如等她出来,我们再同去后院?”


    赵淳衡俊脸含笑:“后头院子里有几树你喜欢的腊梅,开得正盛。”


    陆嘉安脸色微微发红,睫毛抖了抖,低垂着头走到炉子旁,道:“妹妹没说要多久。”


    赵含蕴看看她,又看看二哥,忍不住唇角微勾,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忽然听见身后转角处传来一声喊。


    “大公子!大公子——您慢些跑!”


    廊下三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微胖的黄衣年轻男人正往他们这儿跑来,在他身后追着两个手抱斗篷和暖手炉小丫鬟,见到他们男人来了个急刹车,粗喘着停到几人身边,露出一个憨憨的傻笑。


    “二弟,五妹妹!你们怎么在这儿!”


    赵含蕴伸手拍拍他的背,让他慢慢呼气,顺手接过来小丫鬟手里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大哥你要慢慢走,莫要跑,路上全是霜,滑摔了怎么办?”


    赵淳衡也问道:“大哥怎么过来了?”


    黄衣男人眨眨眼,小声道:“我、我来看看。”他身后的丫鬟道:“回世子,大公子听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便想来看看。”


    赵淳衡拉着他坐下:“大夫正在屋里给祖母治病,咱们一会儿再进去。”


    男人想了想,冲他咧嘴一笑:“好!”


    赵含蕴对着陆嘉安抱歉一笑,低声道:“这位是我大哥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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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启,六岁时生了一场病,从那以后脑子便有些糊涂。”


    陆嘉安心中一惊,抬眸认真打量起陆家大哥。


    陆庭启面盘圆润,肤色偏白,眉眼与陆淳衡如出一辙,但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天真劲儿,一照面看不出什么不同,但讲起话来,便明显能看出来他与旁人有些不同。


    陆庭启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刚说好了在外头坐一会儿再进去看祖母,不到两句话便反悔了,觉得坐在外面没意思,非要进暖阁不可。


    于是陆嘉安走出回廊,蹲下身捧起一堆雪,灵巧地捏出一个雪梨子,放到他面前:“要不,咱俩玩雪团?我不光会捏梨子,还会捏桃子、捏雪人呢。”


    陆庭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也不管认不认识,当即跳起来笑眯眯奔向她,道:“好啊!”


    不远处林涛院外,明宣侯府夫人听闻婆母犯了病,正往这边走,边走边听身边的大丫鬟禀报,当听说楚钰芙和陆嘉安现在正在暖阁时,她不禁拧拧眉:“陆家姑娘,可是蕴儿前几天提到的那位?”


    “是,就是她。她是工部郎中楚昌儒大人的外甥女,二哥儿请楚二姑娘过来给老夫人瞧病,陆姑娘便也一道来了。”


    侯夫人不再说话,跨过院门槛往暖阁走去,临到暖阁前,忽然看到廊前雪地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大儿子,另一个是位从未见过的女子。女子捏起一团雪,三两下团成球,又从地上捡起一个干树枝,插在圆球上笑着递给她的傻儿子。


    “二弟,快看,这个像不像苹果!”傻儿子接过雪球小跑几步靠近回廊。


    “像。”只见二儿子笑道。


    “嘉安,冻不冻手?快来烤烤火。”五闺女道。


    接着她便看到那女子又取雪团了个四方形,笑吟吟递给大儿子,大儿子接过雪球哈哈大笑,捧在手小心翼翼放在离炭炉很远的位置。


    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素织先是呀了一声,道:“这么冷的天哥儿怎么在玩雪?”紧接着她又迟疑地接了一句,“好久没看到哥儿玩得这么开心了。”


    侯夫人盯着大儿子的笑脸看了许久,侧头低语:“那就是陆家姑娘?”


    素织仔细瞧了两眼道:“是,夫人。”


    侯夫人脚步顿住许久,最终并没有走过去,听着廊下笑语声,松开眉头,默默退出林涛院,交代道:“告诉下头的,好生招待二位姑娘,送些驱寒的热茶到廊下去,别让他们冻着。大哥儿高兴起来不知冷热,要格外留心他的鞋袜,若是湿了就赶紧换下来。”


    “对了,婆母那边着人盯着,若有不对及时来禀我。”


    素织应道:“是。”


    -


    暖阁里,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后,楚钰芙上前捻针,边捻边问:“老夫人,我捻针时你有何感觉?”


    蒋老夫人答:“有些酸麻的感觉在腿里窜来窜去。”


    “那若是将疼痛感分为十分,未曾医治时为十,完全不疼为零,现在您感觉有几分疼?”


    老夫人细细琢磨一会儿:“五、六分?”


    这与楚钰芙自己的估算相差无几,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嘱咐道:“这腰疾控制住不再疼是可以办到的,但让歪了的骨头挪回去却不行,就算这次好了,以后老夫人也要分外留意,不可着凉受伤,保护好腰。”


    洪妈妈在旁边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又过了一刻钟后,楚钰芙上前将针拔下来收回针袋,洪妈妈又问道:“姑娘,那袁大夫处开的药包,我们可还能继续用?”


    治疗痹证无论外敷内服,都是冲着行气活血而去,她思索片刻道:“一并用吧,不碍事。”


    针灸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也没用半个时辰,约好下一次针灸的时间后她起身离开,一出门便被赵含蕴迎住,几人一并往后院走,边走边追问楚钰芙伤治的如何。


    暖阁内。


    洪妈妈给蒋老夫人掩好被角,低声问道:“老夫人,楚姑娘这回……是否要准备红封?”


    有道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八娼九儒’,医者地位并不高,仅高于工匠而已,按理说人家上门看病应该给诊金,可楚二姑娘又并非医者,而是正经的官家女儿。


    蒋老夫人微闭着眼,道:“红封便不必了……去库房取只镯子来,临走时送给楚姑娘便好。”


    随着腰腿上的麻痛缓和,一股倦意涌来,等洪妈妈掩好帐幔,几乎是顷刻间她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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