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钟楼内部，令人不安的声音占据了罗宾的听觉。
他被铁链束缚着，悬吊在巨大的齿轮之间，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视野受限。他看不见身后发生了什么，只能依靠听觉拼凑。
枪声，击打声，惨叫，人类躯体倒地的声音，很多，不止一个。
不是蝙蝠侠，罗宾想到，蝙蝠侠绝不用枪。
第四声枪响时，头顶上的光源被打碎，周围陷入黑暗，恐慌在敌人中蔓延，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声闷响，几声惨叫，几声身躯倒地的响动，蒸汽喷射的嘶嘶声一度掩盖了其他动静，但很快，更多的倒地声传来。
伴随着枪响和惨叫，和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一切骤然安静下来。
罗宾屏住了呼吸。
十七个敌人，六声枪响。
是谁？
脚步声正在逼近，但在靠近他之前却拐了个弯，似乎去操作了什么。
片刻后，某个沉重拉杆的被拉动的声音传来，那一直将他往机械核心拖拽的巨大齿轮，带着嘎吱作响的摩擦声缓缓停止了转动。
铁链不再收紧，死亡威胁暂时得到了解除。
“别乱动，罗宾，我现在放你下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杰森。
“等等，别！”来不及惊讶，罗宾立即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急忙喊到，“我身上有炸弹，你放我下来会立刻爆炸！”
“……没事”杰森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有拆弹工具吗？”
“有，在我腰带里，左边第二格。”罗宾迅速回答，“你有没有带照明设备？”
“我有手机，这可以吗？”
“我有手电，”罗宾叹了口气，“也在腰带里，左边第一格。”
铁链被拉动，杰森似乎正顺着链条向他的方向攀爬，黑暗中，罗宾能感觉到对方靠近时带来的气流和铁链的晃动。
没过多久，罗宾感觉到腰带被谁摸索着打开。
杰森很快找到了东西。一束光亮起，照亮了炸弹那狰狞的外壳。
杰森似乎是把手电咬在了嘴里，罗宾看着炸弹外壳被撬开，粗糙的塑料外壳咔咔作响。
“希望我俩别一起上天堂特快。”罗宾试图苦中作乐，“我还年轻，我不想英年早逝。”
“你在怀疑我的手艺？”杰森似乎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声音有些含糊，“放心，我拆过好几个类似的，轻轻松松。”
杰森的行动精密而迅速，在几声轻微的“咔哒”声之后，捆在罗宾身上的炸弹变成了一堆废零件，掉的满地都是。
杰森提着剩下的炸药，顺着铁链滑回地面，手电的光芒向上，照亮了被铁链束缚的罗宾。
接着，杰森从怀里掏出了枪，对准了捆缚的铁链。
“别乱晃，罗宾。”杰森柔声安慰到，“我现在放你下来。”
“你从哪搞来——”罗宾的话还没问完，就再度响起了枪声。
砰！
捆住他的粗重铁链应声而断，罗宾坠落下来，但他反应极快，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顺势翻滚了几圈，成功卸掉了下落的冲击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看向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握着枪的杰森。
“你从哪里搞来的枪？”罗宾忍不住再次询问，语气里充满了好奇，以及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担忧。
“你别管。”杰森干脆利落地把枪揣回怀里，避开了这个话题。
回头一定得让布鲁斯好好查查这小子最近都在干什么。
“好吧……”罗宾耸耸肩，略显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话题，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你的手机借我一下，我的通讯设备坏了，我得让B知道我没事。”
“拿去。”
迪克接过手机，飞快地按下一串号码，通话接通后，用一连串急促的、外人听不懂的词语对了暗号。
“这里是罗宾，罗宾安全，告诉B我没事。”他顿了顿，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含糊的说，“……关于这个我们回来再说。”
罗宾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杰森。一时间，钟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地失去战斗力的敌人。
罗宾双手叉腰，看着眼前刚刚拯救了他的杰森。
“我猜……现在让你乖乖回家睡觉应该是不现实的？”
“你觉得可能吗？”杰森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叉腰肌，仰起头盯着罗宾，眼神里满是挑衅。“你呢？大名鼎鼎的罗宾？接下来你要怎么办？继续在这里等着让蝙蝠侠来接你？”
罗宾被杰森最后那句话刺了一下，但他知道杰森的性格就是这样，没有恶意，纯粹是习惯。
瞧瞧这孩子，穿着一件大号连帽衫就来救罗宾了，多可爱啊。
“当然不是等他来。”罗宾严肃起来，“这里很快就会被警察包围，或者……聚集更多的小丑帮，我们得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这。”
“去哪儿？”杰森虽然救了人，但显然没有后续计划，他来这里更像是一种被盖斯博推着走的本能反应。
“跟我来。”迪克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向钟楼一侧的阴影，“这里应该有条小路，我们不能从正门走。”
他带着杰森来到一个不起眼的维修通道入口，撬开生锈的铁锁，示意杰森跟上。通道狭窄，布满灰尘和蜘蛛网，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
“所以……”罗宾状似随意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推理，直觉，还有一点生存经验。”杰森有些敷衍地回答道，他跟在罗宾身后，时不时拨开掉到头上的蜘蛛网。“这里一堆小丑帮的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迪克满意，但他也知道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两人很快从通道的另一端出来，偷偷摸摸地进入了一条远离主干道的僻静小巷。哥谭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潮湿的空气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依旧能听到远处的警笛声。
“好了？现在我们去哪儿？”杰森看着罗宾，再次问到。“总不能是回家？”
“不回家，”迪克做了决定，“蝙蝠侠在城里有几个安全屋，其中一个离我们很近，我们先过去，我需要……换一套装备。”
罗宾指了指破破烂烂的自己。
“我不能这样去找蝙蝠侠。”
杰森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宾，挑了挑眉。
“我猜你还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两个少年，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罗宾制服，另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套头衫，并肩消失在哥谭小巷深处。
蝙蝠侠不断地确认着每一个区域的安全，不断地拆除可能只是虚张声势的装置。
他几乎能听见小丑在某个阴暗角落里发出的狂笑。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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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蝙蝠侠，这里是便士一。”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在蝙蝠侠听来宛如天籁，“收到罗宾的消息，代码确认无误，罗宾安全，威胁已解除，重复，罗宾安全。”
蝙蝠侠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他急促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冲破了水面。
蝙蝠侠没有问罗宾是怎么脱险的，没有问是谁救了罗宾，甚至没有问他现在在哪，这些问题可以之后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小丑恶毒的二选一陷阱失败了。
小丑没有赢。
冰冷的，复仇的怒火涌上蝙蝠侠心头。既然罗宾安全了，那么现在，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事情上——找到小丑，让他为今晚的一切付出代价。
“收到，便士一。”蝙蝠侠的声音依旧低沉，“追踪小丑公开广播的原始信号点，交叉对比所有可能的藏身处，他不会太远，他还在等着看‘好戏’。”
“明白，先生。”
他不再需要去分心担忧那些可能存在的“隐藏威胁”。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小丑。
小丑狂妄自大，而那也往往是他的弱点，他喜欢站在舞台中央。
很快，阿尔弗雷德锁定了一个地点——废弃游乐场的信号塔，那是小丑进行全市广播的最佳位置之一，也是他最有可能欣赏自己杰作的地方。
蝙蝠在夜空急翔而过。
信号塔顶端，小丑果然在这里，他站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座被他搅的天翻地覆的城市。
蝙蝠侠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他身后。
“演出结束了，小丑。”
小丑猛地转过身，十分惊喜的看着蝙蝠侠。
“哦嘻嘻！蝙蝠侠！你终于来了！怎么样？做出选择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心如刀割，是不是体会到了失去的乐趣？告诉我，当你听到你的小知更鸟惨叫的时候你有没有......”
蝙蝠侠一拳砸在小丑脸上，打断了他疯疯癫癫的呓语。
接下来的战斗迅速的可怕，蝙蝠侠没有留手，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小丑身上，每一拳都精准有力，每一击都迅猛狠辣。
很快，小丑被一记重拳击中腹部，飞出老远，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咳嗽声。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失去的滋味怎么样....蝙蝠？”
蝙蝠侠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用特制的束缚带将他牢牢捆住。
小丑依旧在狂笑，他在为他对蝙蝠侠造成的伤害而感到快乐。
“你的小鸟......怎么，不想为他复仇吗？不想杀了我吗？蝙蝠侠？”
“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死了？”明黄色的披风落下，罗宾略显俏皮的声音在小丑身后响起。
小丑不笑了。
“哦，讨厌的小鸟，你怎么还不下地狱？”小丑的声音充满厌恶，“你真令我恶心！”
“真不好意思，地狱不收我。”罗宾满脸微笑。“或许很欢迎你也说不定。”
警方的直升机正在接近，义警们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准备撤离。”
蝙蝠侠坐在蝙蝠翼里，俯视着逐渐恢复平静的哥谭。罗宾没事了，小丑也被抓住，但蝙蝠侠知道，一切远没有结束。
“罗宾，是谁救了你。”
蝙蝠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