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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说不出口的妥协

作者:喝椰汁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直到下学,薄寒宴都没有再出现。


    这是蛰月第一次和薄寒宴吵架,两方都在气头上,谁都不想理谁。


    薄寒宴从小众星捧月,性子难免骄纵,爱闹别扭。但蛰月也不是他专属的受气包,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去哄他?


    “阿月,你们两个一定是误会了!”宋翌徘徊在蛰月身侧,伸着脖子使劲解释。


    蛰月:“他不一直是这样吗?”


    宋翌长叹了一口气,“阿月,他昨天一直在找你,结果看到你和……”


    宋翌没有再说下去,小心地瞧着蛰月的脸色,生怕加剧了他俩的矛盾。


    蛰月脚步一顿,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宋翌。


    “难道我就不能有朋友吗?他不让我和初识岚接触,但是我和他是先认识的,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


    讲真的,这是宋翌第一次听蛰月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那阿月你也不能让把婚约撤了啊,他很喜欢你啊……”


    这句话,无异于往薄寒宴心里插上一刀。


    熙熙攘攘的走廊上,过往同窗频频回首。


    蛰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没有再做出回应。


    喜欢?


    他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宋翌也知趣的没有再说下去,只好想其他办法让两人和好。


    马车停到蛰府,刚一踏进院门,小百合就冲了过去,双眼泪花的扑进蛰月怀里,抽噎道:“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蛰月皱了皱眉,不明所以,“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百合泣不成声,“林氏那老妖婆说您被退婚了!”


    蛰月嘴角一抽,“没有的事。”


    “哟呵!瞧瞧是谁回来了!”


    矫揉造作的声音穿过重重围廊落入蛰月耳里,只见林氏噙着胜利者的笑,穿着花红柳绿的衣裙,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走来。


    活像刚化成人形的白蛇青蛇,走路走得颠三倒四。


    “我早就说过,你这目中无人的脾气得收收。”林氏晃了晃手中不知名的折扇,似在模仿文人墨客的雅性。


    林氏是蛰戟的妾室,在蛰月母亲去世后,被抬成正妻,府中大小事皆由她负责。


    三品文官嫡次女,这般高贵的身份,在当年寻死觅活也要嫁给蛰戟。


    “蛰星,还不快和你长姐打声招呼。”林氏推了一把缩在背后的蛰星,不忘揶揄道:“我们蛰月可是优秀得很,平时可不一定见得到!指不定在和谁厮混呢!”


    蛰星是蛰月名义上的弟弟,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当年林氏还未嫁进蛰府,已经怀有身孕了。


    至于理由,那便是他们之间的故事了。


    小百合涨红着脸,当即破口大骂,“你怎么说话得呢!”


    林氏一个白眼快要翻上天,刚准备给小百合一点颜色瞧瞧,一直缄默不语的蛰星弱弱开口:“月姐姐,你,你回来了……”


    蛰月瞧着这比自己小二岁的精致小人儿,淡淡嗯了一声。


    蛰星戳着手指,眼神不断闪躲。见蛰月竟真的回应了自己,一时激动得言语错乱,耳根通红。


    “月姐姐。父亲让你去,去房里见他。”


    林氏见蛰星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浑样,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这蠢货!”


    蛰星埋头,细声细气道:“母亲,对不起……”


    蛰月拉过小百合就走,身后林氏还在喋喋不休,见蛰月压根没理她,更是火冒三丈。


    果然,谁都害怕冷暴力。


    “小贱人!整天摆着个臭脸,和她娘一个德行,装什么清高呢!”


    林氏咬牙切齿,又把矛头对准蛰星,唾沫星子满天飞,“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替她说话!”


    蛰星眼巴巴地看着林氏,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低声细语地辩解:“母亲,月姐姐是好人……”


    林氏仰天咆哮,“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软弱的儿子啊!”


    ……


    门并未合上,蛰月慢慢走近。


    房间陈设简单,和普通人家无甚差别。


    一张案几,一壶茶,一盏灯……


    蛰戟官至宰相,为人清廉,为官几十载,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拉官结派,以权谋私。


    “父亲。”蛰月喊了一声,声色沙哑。


    蛰戟停下心中的动作,搁下笔,笑呵呵地看着蛰月,“你们的事,我听说了。”


    蛰月不敢看蛰戟鬓角的白发,也不敢看他长满细纹的双眼,目光闪躲般聚焦在那只有些炸毛的毛笔上。


    那是蛰月很久以前送给蛰戟的生辰礼物。


    “阿月长大了。”蛰戟的嗓音温和,毫无责怪之意。


    甚至有几分欣慰。


    但这却让蛰月倍感煎熬……这件事关乎皇家颜面,先皇的旨意,又岂容她这小辈指点?


    会被多少官场敌势针对,又会被多少有心之人做文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薄寒宴是宁朝唯一的皇子,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不管站在什么角度,她都没有资格向他发脾气。


    蛰月:“对不起父亲。”


    蛰戟摇了摇头,“是父亲该说对不起,没想过你的感受,强……。”


    “父亲,别说了。”


    别说对不起。


    彼时的蛰月静默着,内心却掀起一场接一场的狂风海啸。


    两道不同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又给父亲添麻烦了,他都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说什么呢!她难道还不够忍让吗?一直以来,薄寒宴要她说一,她绝对不会说二。她有自己的人生,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以后会是太子,会是天子!这等尊荣,是别人求仙拜佛,八辈子都等不来的!”


    “被迫绑在一起,听凭他人摆布,困于四四方方的后宫,和别的人共侍一夫,难道有什么令人羡艳的地方吗?”


    蛰戟走过去,那双布满薄茧的手拉起蛰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阿月,你要是不愿意,明日上朝我就向皇帝致意。我蛰家为朝廷赴汤蹈火了一辈子,就不信皇帝会不给面子!。”


    “我的女儿,一定要嫁给天下最好的儿郎。我看薄寒宴那小子,也就占了个出身好,配不上我们阿月。”


    宁朝重文,外忧内患,对敌国来犯屡屡妥协。


    蛰月祖父挂帅出征,以命杀敌,一去不返,这才得了先帝亲指的婚约。


    瞳孔失去了焦距,让蛰月心底一片漠然。


    “父亲,全是女儿的错。我明日就进宫向他道歉,您别忧心。”


    蛰戟依旧笑着,蛰月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微不可查的松了松。


    “好孩子,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和林氏说。”


    “她待你还好吗?”


    蛰月点点头,只道:“很好。”


    院门前,蛰戟晦涩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轻如棉絮的话落入蛰月耳朵里,却像是千斤重担,压在心间,隐隐作疼。


    “以后,就和他保持距离吧。”


    他是谁,蛰月再清楚不过。


    “好。”蛰月应了一声,迈出了院子,投入无边夜色。


    “父亲,他是我仅有的朋友啊。”这句话,卡在喉间不上不下,蛰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蛰戟是她的父亲。


    但她的父亲,也有自己的父亲。


    蛰月侧躺在床上,一宿未睡,任由月华洒落,骄阳初升。


    顶着黑眼圈,蛰月对着镜子里的人比了个牵强的笑脸,慢慢站起来往外走。


    “月姐姐,今日学院休息,你还要出门吗?”稚嫩青涩的少年音自角落传来。


    蛰月寻声望去,只见蛰星缩在廊后,忐忑的眸子隐约闪过期待。


    蛰月走了过去,少年一个战栗,如临大敌般站直身子。


    “我去皇宫。”蛰月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人儿,轻声道。


    蛰星眼神四处逃窜,赶忙从背后拿出几个锦盒。


    “月姐姐……给,我……给你。”蛰星望着蛰月,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地撞击着胸口,让他言语有些紊乱。


    蛰月一直觉得蛰星说话有些结巴,若不是见过他读书时的模样,还真就这么以为。


    “谢谢。”蛰月的手擦过蛰星的手背,竟发现他在发抖。


    她有这么恐怖吗?


    蛰月:“怎么都是我爱吃的?”


    蛰星目光灼灼:“是我专门去买的,我知道月姐姐爱吃。”


    蛰月还赶着去皇宫,没考虑太多,“我还有事,得走了。”


    “你功课怎么样了?”蛰月想客套几句,又发现对他并不了解,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拿出作为长姐的威势。


    “功课很好!夫子昨日还夸我了。”蛰星受宠若惊,就差手舞足蹈,“月姐姐,你去忙你的吧!我,我去读书了!”


    蛰星和蛰月同在一个学院,虽不在同一个学舍中,但关于蛰月和薄寒宴的事,蛰星也是略有耳闻。


    蛰月嗯了一声,辞别蛰星。


    说实在的,蛰月对蛰星并不熟悉。虽同在一个屋檐下,但能说上话的时间少之又少。


    去皇宫的路上,蛰月买了些薄寒宴爱吃的,看着大排长龙的商铺,蛰月这才反应过来。


    蛰星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点心?


    还是买给她的?


    蛰月提着一大堆东西,终于到了皇宫。


    都是薄寒宴爱吃的。


    因为先帝的意旨,蛰月被允许自由出入皇宫。寻着记忆中的路线,蛰月来到一座华贵恢宏的宫殿外。


    单从这里,就可看出他受宠的程度。


    认识蛰月的小丫鬟一个大惊,飞似的来到她跟前,“蛰小姐!”


    蛰月:“劳烦向你家殿下通报一声。”


    小丫鬟立马会意,脚底抹油似的朝内殿跑去。


    “蛰小姐来了!快通知殿下!”小丫鬟奔到殿前,唯恐耽误了时间,匆匆道。


    守卫面露难色,相视一眼,“殿下说过,谁都不见。”


    昨日薄寒宴奔回皇宫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谁都不见,饶是栗贵妃来了都一样。


    栗贵妃心急如焚,却也深知薄寒宴性子,只得作罢。


    小丫鬟也不死心,急道:“你们去通报一声,殿下一定会见蛰小姐的。”


    守卫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殿下不准任何人踏进内院,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殿下!蛰小姐来了!”小丫鬟一个嗓门喊了出来。


    守卫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赶紧捂住她的嘴,“快住口,你这像什么话。要是惹恼了殿下,有你好看的!”


    “快走快走。”守卫不停驱赶着小丫鬟。


    小丫鬟看了眼无声无息的内殿,没有办法,只得讪讪离开。


    蛰月坐在殿外花坛处,见小丫鬟回来了,急忙起身。


    “蛰小姐……殿下说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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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蛰月一愣,“没事,我在这里等他。”


    小丫鬟深知两人关系,不敢怠慢了蛰月,“蛰小姐,奴婢带您去偏殿等殿下吧。”


    竟是道歉,就得拿出点诚意。蛰月摇了摇头,重新坐了回去,“不必了,我就在这里。”


    “那怎么行,这里露水深重,小姐千金贵体,如何受得了。”小丫鬟为难道。


    蛰月:“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去忙你的吧。”


    小丫鬟点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晨露沾湿了衣袖,期间人来人往,蛰月抬头看着天穹,不动声色。


    从太阳升起,到落下。


    蛰月一直等在那里。


    原野金黄的麦子此刻像在苍穹疯狂生长,金色的麦田点染了以往那单薄的色彩,让一切压抑焕然一新。


    落日余晖之下,蛰月终于站起身来。


    “蛰小姐,您还在这里?!”小丫鬟忙活一整天回来,见蛰月还在那里,不由得大惊失色。


    蛰月没什么表情,白皙的脸上有些苍白。


    “蛰小姐,殿下可能出了点事儿……您改日再来……”小丫鬟心中不免被煽动,说话多了几分可惜。


    动了动干裂的唇,蛰月的嗓音有些晦暗:“给他的东西。”


    说完,蛰月递出早上买的点心,转身离去。


    小丫鬟站在原地目送着黄昏下蛰月单薄的背影,百感交集。


    虽然与蛰月接触不多,但她从未有过小姐架子,对下人也很友好。她不爱说话,但能感觉到,她是个很好的人。


    有同僚跑过来,戳了戳她的腰,“发什么呆呢?又想被骂吗?”


    小丫鬟摇摇头,掂了掂手中的东西,“我帮蛰小姐拿东西。”


    同僚替她分担了些点心盒子,“主子们的事儿,我们也没资格参合,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儿吧。”


    “我晓得的。”


    蛰月走后不久,沉睡已久的薄寒宴终于苏醒。


    晚上辗转难眠,薄寒宴干脆爬起来练习书法。


    蛰月说书法能让人静下来,薄寒宴却越练越生气。


    蛰月竟然说那么伤人的话!


    从小到大,没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薄寒宴一把甩飞毛笔,看着自己那龙飞凤舞,宛如打醉拳般的字迹,心中更是鬼火冒。


    写的啥啊这是……


    薄寒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地上躺着的毛笔,薄寒宴记起这只是蛰月送的,又马上捡起来擦干净。


    薄寒宴翻出一个精美的匣子,打开来,竟是叠放整齐的书法帖子。


    很难想到,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能有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方。


    并不是什么文人墨客的真迹,有些泛黄的宣纸上,一手簪花小楷行云流水,却有着时间特有的青涩。


    这些,都是蛰月写的。


    想了想,要是蛰月看见他也写得一手好字,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说干就干,薄寒宴临摹着字迹,脑中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很久以前,蛰月教他书法的模样。


    凭着这个幻想来的念头,薄寒宴亢奋地练到早上,困意才姗姗来迟。


    倒头便睡,没想到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荒地老。


    薄寒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乌发推开门,“来人!”


    听到动静,下人立马蜂拥而至。


    “殿下,方才蛰小姐来过。”不知哪个丫鬟悄声嘴了一句。


    “蛰小姐?哪个蛰小姐?”薄寒宴尚有些混乱的脑子不明所以。


    京城还有谁姓蛰,竟然敢和蛰月一个姓。


    “蛰月小姐。”又一个丫鬟嘴了一句。


    “啊?!什么!!!”薄寒宴猛的站起来,想到什么,又猛的坐下,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漫不经心道:“她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小丫鬟探出头来,一眼识破他的伪装,特地加重了语气,“早上来的,蛰小姐一直在花坛那等您。”


    薄寒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什么?早上?!!!”


    “怎么没人和我说?”薄寒宴以最快的速度换着衣裳,怒道。


    “通知了,您下令谁也不见。”


    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薄寒宴自己扎了个马尾就准备往外头跑,“现在人呢?!”


    “方才走了。”小丫鬟的声音弱了几分,将蛰月带的点心拿了出来,“这是蛰小姐给您的。”


    “走了?”一道闷雷在头上炸响,薄寒宴彻底惊醒过来。彼时的空洞抽丝剥茧般袭来,让他一片漠然。


    薄寒宴摩挲那些盒子,像是在感受蛰月指间残留的几分温度。


    竟都是他爱吃的。


    也就是说蛰月大早上买了一大堆东西,在殿外等了他一整天。


    而他,竟然睡着了!睡得和猪似的!


    薄寒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响亮的巴掌把下人们吓得不轻,跪倒了一片。


    已至宵禁,没办法去追蛰月了。


    昨日的事全被抛之脑后,薄寒宴悔恨的同时,又有几分快意。


    蛰月果然舍不得让他伤心!


    想到这里,薄寒宴又呵呵笑了出来,在殿内上窜下跳,一会儿对着几张鬼画幅自说自话,一会儿一个劲地吃着蛰月送来的点心。


    下人们面面相觑,见薄寒宴一会笑,一会急的模样,内心一阵无语。


    哎……


    活像得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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