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姜薇说小玉牌是爷爷留下的,周馥真便认定了收养姜薇的爷爷是个世外高人。
姜薇明确表示自己并不知道爷爷有这样一层身份,周馥真仍摆出一副“我知道这是你的秘密”“我懂的”表情。
“薇薇,你是不是也继承了你爷爷的能力?”忆起姜薇将小玉牌借给自己时的态度,怎么想都是一副大师做派,周馥真忍不住小声问:
“薇薇,其实你是知道这小玉牌能辟邪,才借给我的吧?之前我可没见你戴过这东西。”
说到这里,她瞠目恍然:
“我知道了,你就是从我上次回家后才开始戴的这个玉牌,之前你都没戴。是不是这东西你一直压箱底放着,在我身上看到了鬼气,才拿出来戴的?”
不等姜薇开口,周馥真双掌相击,低呼一声“原来如此”。
姜薇真怕她马上就要说出“真相只有一个”这句话,还好真真只是恍然大悟地道:
“然后你专门赶在我回家之前,装作关心我的样子,顺其自然地拿出小玉牌借给我!
“你猜到了我这次回家会遇到危险,才将小玉牌借我回去挡灾救命!
“天呐!薇薇!
“你明知道小玉牌会碎,还愿意借我……”
“……”姜薇傻眼,照周馥真这么一说,自己成了然一切、掌控一切的大佬了。
哪有这么神!
但……她又不能说小玉牌是前几天从【祭物】里买的。
就这么迟疑的一小会儿,便让周馥真更加笃定她所猜为实:你瞧,你百口莫辩了吧。
姜薇对于周馥真所说仍有疑惑,她一向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非亲眼所见,亲自验证,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轻易相信。
面对着对方胸口两个形似小儿脚印的淤青、小玉牌留下的烫痕,还有大段大段叽叽喳喳的推理,她极度渴望了解事情的真相——真真说的“鬼”到底是什么?她吓唬孙田的“鬼”只是黑框app【祝福】中的“道具物品”,那差点要了真真命的“鬼”又来源于哪里?另一台神秘手机,另一个黑框app里叫做【鬼压床】的“道具物品”吗?亦或者,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了?
半个小时后,顶着濛濛细雨,她被周馥真带上了一直等在校外的保时捷。
豪车呼啸穿过大学城外围的商圈,直奔周家在七宝镇上的大别墅。
“你帮我们看看就行,是风水问题,还是谁撞了什么邪啊。要是有危险……”周馥真一脸恳切。
姜薇抿唇笑笑,不好解释就不解释了。过去看一看再说,就当去串门了,像往常每一次去时那样就好。
“你爷爷奶奶肯定是隐士……”
“薇薇,我明白你们这一行的,天机不可泄露嘛。”
“不会让你白走一趟,毕竟是借天机救人,让我爸妈给你包大红包,连着这块玉的钱。”
“以前我也对这些没敬畏的,昨天晚上鬼门关上走一遭,真的信了。”
“你不知道那种什么都看不见,清醒着就是动不了的绝望,当时我都吓死了……”
“你不用瞒着我,我信的。”
一路上,周馥真嘴也没闲着,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在姜薇的沉默中,她已经给姜薇重新“谱写”了整个人生背景。
一个传奇大佬的都市扮猪吃老虎剧本就这样诞生了。
……
在姜薇的想象中,她就是来走个过场,或许能探知一些真相,或许不能。大不了装模作样地在别墅里溜达一圈儿,然后见机行事。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进别墅门,会是这样一副大场面。
只见别墅原本宽敞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都是光脑袋的和尚——
他们穿着僧袍,双手合十,围着中心的一个现搭的佛台席地而坐,闭目不断念着某种经文。
男人们齐声唱念的声音笼罩整个院落,几个小和尚在围圈的大和尚身侧钉了红钉,又以极粗的红线缠连,把所有做法事的和尚围成了三圈。
为首的老和尚身穿低调华丽的袈裟,接过小和尚们递过来的6个红绳线头,手法凌厉地几个翻转便将红绳缠成结。
他威喝一声佛号,将红绳按扣在石坛上,手指在石坛上用力一拍,坠在红绳上的铃铛便也跟着叮叮当当地响,再搭配上大和尚们的低声唱念,令人不禁心生畏怯之意。
周父周母及家里保姆阿姨等几人站在别墅门廊内,一脸紧张地看着这场法事。
细雨后的天阴着,压顶的团团乌云被风吹动,掠过别墅屋顶。
姜薇站在门口,只觉这场面既威严又阴森可怖。
“我妈信佛。”周馥真靠近姜薇耳侧,低声道。
姜薇才要应声,院子里红绳上挂着的所有铃铛忽然一齐响了起来。
老和尚正站在石坛前闭目念经,并没有拍桌。圈坐的大和尚们也都合十静坐,没有任何人伸手碰红绳,挂在红绳上的铃铛怎么会在无风无外力的情况下响个不停?
周馥真吓得低叫一声挽住姜薇手臂,身体紧紧贴在姜薇身上。
老和尚猛然睁目,转头更大声地念起经文。
有几个大和尚似乎受了惊吓,停了口中的念诵。老和尚戾喝一声,几乎是大吼着念诵,才惊得那几个席地而坐的大和尚稳住心神继续念经。
姜薇本来觉得这是和尚们骗人的手段,就像探灵直播会故意搞一些机关,伪装有鬼,再做出受惊吓的样子营造直播气氛,引逗直播间的大哥大姐们打赏。
不过但凡是表演,必然有痕迹。姜薇是学表演的,又品学兼优,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方才的一瞬间,她真的在老和尚眼中看到了惊慌,不像是演的。
或者,是老和尚演技超群?
姜薇有些疑惑地紧盯老和尚的脸,他双手合十,手腕轻颤,好像真的是害怕的。而且老和尚念诵时声音不稳,肢体语言也不似方才那么松弛自在。这从声音到表情再到肢体语言处处精湛的演技,连表演系的优秀学生都不容易做到。
现在装神弄鬼赚封建迷信的钱,也需要这么专业吗?
耳边忽然响起怪声,似乎是低低的笑声。姜薇转头,什么都没看见。
心念一动,诡域在身周张开。
全知视角笼罩之下,一抹一米高的黑影刷一下闪出她的诡域范围。
是什么?
眼花吗?还是真有什么?
收起诡域,想要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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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两步再重新张开诡域,看看能不能捕捉到黑影。奈何坐在地上的大和尚们挡住了她的去路——姜薇仅能在自己身周张开诡域,不能随心所欲地将诡域张开到别的地方——只好先作罢。
待红绳上的铃铛不再叮当作响,大家紧绷的情绪稍微平定下来。
老和尚那边竟又出了状况,一直燃烧的香灭了。
守在边上的小和尚忙给老和尚递火柴,“哗”一声火柴点着,重燃三根香。香线却没有左右飘动,而是直直向上飘去,仿佛一根白色的竖行直线。
姜薇瞠目,想起自己第一次探灵直播前在网上查的信息,说大自然是有空气流动的,烟很轻,点燃了熏香,香线一定会有左右飘动,或者顺风朝一个方向飘,不可能出现笔直向上飘的情况——如果环境中有空气流动和风,香线笔直向上,那一定是有鬼,要立即逃。
她之前在凶宅探灵没遇到这个状况,怎么大白天的在阳气这么旺盛的地方遇到了?
或许是老和尚的机关吗?
还是方才那道黑影……
老和尚似乎也被这状况吓一跳,他转头与身边的小和尚对视一眼,伸手在香线上一挥。香线的确左右飘动开了,刚燃起来的香却再次熄灭。
香是越吹,燃烧得越旺越快。
老和尚只是伸手忽扇了一下,香怎么会灭?
四周的唱念声因着变数开始稀稀落落,老和尚只迟疑了一下,立即从石台下取出三根新香。香炉上灭掉的香可能是质量问题,那就再重点三根。
老和尚这番应对并没安了大家的心,站在门廊下的周母脸都被吓白了。
姜薇拉着周馥真绕过大和尚们,走向门廊下——那里距离石坛近,她可以在那儿张开诡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才走了两步,门廊后忽然步出一人,他身穿道袍,头束发髻戴道冠,右手两指在前,捏举一张用朱砂写了咒文的黄符,口中大喊着“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一跃跳至石坛前,不等老和尚将重燃的三根香插入香炉,便挥舞着铜钱剑,霸占了石坛。
只见他捏黄符的右手翻转,符纸无火自燃。
“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吾急急如律令。”道士大声念罢驱邪煞咒,他的两名小道童已在他身后左右站定。
手中黄符烧成飞灰,道士将铜钱剑舞出个剑花,最后抵在指尖。
指腹被割破,他将血滴往石坛上一弹,右手极快地在身后一抹,又抓出三张符纸。
那老和尚被他手中舞着的铜钱剑逼得避让退开,道士长身立在石坛前,仰头朝天又念驱邪煞咒,到这时姜薇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居然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眉目肃立,表情英武,颇有种驱邪杀鬼的正气。
不过,都请了禅师来驱邪,怎么又邀了道长?
“我爸信道。”周馥真似看出姜薇的疑惑,凑近了她耳朵,低声道。
呃——
父亲信道讲究玄学风水,母亲信佛在家里办法会,女儿玩笔仙坚信舍友是世外高人唯一传人……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