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不仅吞噬了4个人的生命，留下一摊烂账，还创造了一个令人胆寒的都市奇谈。
姜薇相信鬼怪并不真的存在，大概是火灾给生者留下了可怕的印象，引发了住在暗洞洞旧小区的住户们的恐怖想象，才慢慢传开，渐渐成为论坛上的热门怪谈故事。
“这是手机，这是云台。”姜薇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沈阳，让对方先熟悉一下工具。
她昨天跟周馥真借了对方闲置的摄像效果不错的旧手机，买的云台也到货，加上给自己准备的收音麦克风，作为第一次探灵直播的全套装备就齐全了。
“火灾发生的那栋楼还有人住吗？”摄影师沈阳跟姜薇下地铁后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他一边熟悉手机，一边询问探灵地点的情况。
“那栋楼其他单元住户应该没受影响，发生火灾的单元楼楼上还有两户，其他人都搬走了。受波及的房子估计很难卖掉，但网传以后会拆迁。”姜薇将麦别在衣领上，带着沈阳拐过一条正街，绕过一片铺面，走进布满杂物的昏暗小巷。
穿过根本没有保安把守的大敞着的铁栅栏门，便进了该小区。
旧小区几乎成了附近人的免费停车场，住户楼下、步道边停满大小轿车。
树木长得高且繁茂，许多住宅的窗口都挡在高树后，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加上路灯昏暗，又有许多根本不亮的坏灯，一路走来想不被绊倒，必须借助姜薇准备的两个手电筒才行
脏乱阴暗的社区与外面明亮的城市夜景形成鲜明对比，真像一个法外之地，。
沈阳埋头查看手机摄像功能，感受手机的重量，边上唯一亮灯的房屋忽然熄了灯，四周瞬间暗下一个度。
身边明明没别人，身侧的垃圾桶里却发出诡异嘎啦声，沈阳有些紧张地转头，正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低呼咔在喉咙口，他差点尖叫出声。
绿油油眼睛的主人扑腾一声跳落地面，是只翻垃圾寻找食物的野猫。
“那里就是我们的探灵地点了。”姜薇忽然开口，手指向前方不远处靠近小区外围铁栅栏的一栋旧楼。
“……好的。”沈阳干咽一口。还没进入探灵地点，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勇敢了。
姜薇并没注意到沈阳的细微反应，她全副注意力都在第一次直播的操作上。
从沈阳手里接过拍摄用的旧手机，打开直播软件，选好设置，输入标题【夜半探灵：女大学生冒死勇闯鬼屋练胆】，“一会儿开播后，你可以说话，但尽量少说，主要还是我跟观众对话。”
“明白。”沈阳深吸一口气，努力拉回思绪，“要化妆吗？”
“我化了素颜妆。”姜薇将旧手机交给沈阳，让对方准备好后告知她，再点开播键，“探灵直播要给大家营造氛围感，我化的跟要去参加晚宴的名媛似的，出戏。”
在真实感、沉浸感面前，颜值只能位列其次了。
“好想法。”沈阳点点头，“你再往前走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
手机可以将凶宅和姜薇都完整地框进镜头，姜薇的脸又不至于完全看不清，这个位置就很好。
“你想一下要说的话。”沈阳说罢扫了一眼姜薇写的标题和对凶宅情况和直播内容做了粗略介绍的公告文字，抬眼睛瞄一眼姜薇，在手机上填了个【美】字：
【夜半探灵：女大学生冒死勇闯鬼屋练胆】变【夜半探灵：美女大学生冒死勇闯鬼屋练胆】。
“准备，3,2,1！”沈阳说罢，在屏幕上点击【开始】按钮，网络连接几秒后，进入直播画面。
与此同时，一些某音用户刷掉上一则视频后，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直播画面——
瘦高的年轻女性，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站在凶宅前，仿佛一个快要融入黑暗中的朦胧鬼影。
女主播的脸在画面里显得有些苍白，为直播增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美女大学生探灵？”
“还真是个美女，大晚上跑去凶宅，不害怕吗？”
“在这种环境里，这女孩子能把话说利索吗？”
好奇心驱使之下，被推送的用户中，不少人手指轻戳，点进了直播间。
镜头中被黑暗包裹着、背靠影影绰绰如怪物巨口般凶宅窗口的姜薇深吸一口气，朝镜头摆摆手后，侧身指着身后的凶宅道：
“大家好，我是热爱恐惧的薇薇安，今天晚上追寻最近几个月最多讨论度的都市怪谈，来到了这间有名的凶宅。
“我身后这栋……
“……很多附近的住户说在凶宅里看到鬼，我们现在就进去看一看，是否真的有鬼。”
姜薇举着手电筒，转身上下照了照凶宅，火焰留下的黑色胶痕盘踞在旧楼外墙上，仿佛无数黑色鬼影伏在其上，正扭曲着身体向上爬。
小区临河，有河风吹来，姜薇缩了缩肩，抽冷气的声音通过别在衣领处的麦克风传进直播间观众耳中。
沈阳举着的手机屏幕上开始出现条条弹幕：
【有人吗】
【有鬼】
【还真是美女主播，现在探灵直播都卷到如此程度了吗？】
【小帅来看美女了】
【靠，穿这么多】
【小帅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阳大步走向姜薇，让远景镜头变成近景拍摄，平稳推镜到姜薇脸上，停顿十几秒，将她脸上露出的不安、紧张等微表情完美呈现后，才又后拉镜头，让超级特写变成可以同时呈现人物和场景的中景镜头。
直播间里的人数稳步上升，在给姜薇特写的十几秒里上升得尤其快。
显然，大家对一位美女居然来直播探灵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卧槽，美女胆子够大的，黑黢黢的凶宅，我这种雄鹰一样的男人也是不敢去的。】
【我怕黑，谁来唱一首好运来】
【美女第一次播吗？小脸吓得挺白呀。】
【这个凶宅故事的帖子我看过，说是临河大柳树下的阴宅，家里妻子和两个女儿的生辰八字都大阴。】
【前面水友说的不对，其实是吸血鬼杀人，为掩人耳目才放火毁尸灭迹】
【那是个吃人的凶宅，烧死在里面的一家四口只是个开始，这地方不拆迁换风水，早晚还要出事，主播还是别去招惹了，速速离开，保命要紧啊】
【都闭嘴吧，英叔护体】
【卧槽，刚进直播间的时候，我真的在屋子边上看到大柳树了】
【富强民主文明公正法治】
【富强民主文明公正法治】
【主播不仅长得漂亮，胆子还大啊。】
【注意队形不要乱】
【主播真漂亮】
【主播真漂亮.】
【主播真漂亮】
直播间人数从一个一个地涨，很快变成十个十个地涨，不一会儿居然已经有二百多人在线，弹幕也多了起来。
姜薇站在废屋窗口前，照了照被烧穿的窗户和部分外墙，想到大火燃烧时的惨烈，只觉瘆得慌，咬着牙关朝镜头苦笑一下，呼出一口气，才压低声音道：
“这里就是许多人看到鬼的地方了，网上说夜里有邻居看到四个黑影齐齐站在这里。也不知道鬼是面朝外站，还是面朝内，想想都挺吓人的。要是这时候发现四个鬼影子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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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我站着，忽然回头看我——”
姜薇抖了下肩，转头看向镜头时，表情都是皱着的。
弹幕瞬间疯了——
【卧槽，主播狠人】
【靠，美女你以前是写恐怖小说的吧？】
【别说，真别说】
“……”沈阳举着云台的手几不可查地颤了下。
四周住户的窗口没有一个亮灯的，河风阵阵，吹得他后脖子冷飕飕，鸡皮疙瘩起了一后背。
这环境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姜薇还在那儿脑补恐怖画面，也不怕说多了晦气。要是真应验了，哭都来不及。
“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决定继续。”姜薇说罢，夹着手电筒，忽然从兜里掏出几根长条物体，镜头往前一递，居然是三根香。
她用打火机点香后，将之插在残墙上，口中嘀咕：
“打扰勿怪。”
直播间里的水友们被她的行为镇住：
【卧槽，还自带香烛？？？】
【不是，在这种地方烧香？主播你是嫌鬼不来是吧】
【主播手电筒能不能不要乱晃？我好像真看到鬼影子了】
【烧香有什么用啊，光是看一看这凶宅就已经是打扰了吧？】
【这种地方还是少去，有些东西就是宁可信其有】
【主播挺会营造氛围啊，一会儿不会还要表演尖叫吧？】
【这有啥可害怕的，这届水友胆子不行啊】
【拒绝封建迷信，从鬼做起】
“烟被风吹斜了，大家看得清吗？这就说明没鬼，要是有鬼，不管有没有风，烟都是直直向上飘的。”姜薇伸手指了指三根正燃烧的香烛上的白烟，拍拍自己胸口。
“……”沈阳。
他瞠目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姜薇，江同学是“恐怖直播圣体”啊，也太会在这种瘆得慌的地方搞整活了吧？
有些暗淡的镜头从正燃烧的香慢慢上移到被风吹斜的烟气，又转移向表情严肃紧绷，小心翼翼扫视室内的姜薇。
姜薇并没接收到沈阳眼神中的“崇拜”，她用手电光照了照窗内，转头对着镜头惨然一笑，避开窗口贴着的封条，二话不说便朝内钻去。
直播间里人数暴增，在镜头恰到好处摇晃着跟随姜薇踏进火灾废墟时，突破了400大关——
【卧槽，主播这粗气喘的我都害怕了】
【光看着主播的表情，就能想象身处这种地方得有多害怕了】
【靠，女主播？勇啊】
【现在就业环境这么卷了吗？美女都要搞探灵直播了？咱们在镜头前跳跳舞、聊聊天不安逸吗？】
【来了，来了】
【美女主播在凶宅里烧香讲鬼故事，我爱看】
【主播敢不敢在凶宅里玩笔仙？我送大跑车】
【主播敢不敢在凶宅里对镜梳头？我送大飞机】
【凶宅要不要人命不知道，这届水友是真要主播死啊】
屏幕上忽然出现心形图案，有水友为表诚意，已经开始给姜薇送50抖币的小红心了。
沈阳看着屏幕上的评论和送礼物特效，惊悚感稍微被平复了一点点。
他迈步猫腰跟进，脚踩在木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手臂上的汗毛瞬间全数立起，咬牙忍住想退出去的冲动，他踩着木灰前踏一步。
身后窗口汩汩往里透风，后脖子仿佛正被无数只阴凉的鬼手抓摸，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举着手机转身朝身后和窗户上插着的三根香照了照。
还，还好，烟气仍是斜着飘的。
沈阳抿了抿嘴唇，快速转回镜头，跟紧在姜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