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这个戴妃戒指举例吧,圈号是13,预算三千左右我们可以给它戒壁两边掏底,预估金重算它两克左右。今天金价245,这是足金板料价格,18k金含量是75%,我们就……”
周栗边说边掏出计算器,按下数字。
[245×75%=183.75]
“这就是18k板料价格,我们还要算上损耗和工费。每家工厂损耗不一样,工费也不一样。损耗浮动大概在15~20个点,得问工厂,这种市场垃圾货找损耗点低的就行,不然没法赚钱。只有遇到高货,我们尽量找精工的,不要死扣着这点损耗不放。”
“要赚钱的话不就要找能让利的工厂吗?”佳佳不解,“为什么遇到高货不一样了呢?”
林予星想了想,也问:“是因为做得起高货的人身份不同,所以不在乎这点损耗,看中的是质量不是性价比吗?”
“bingo。”周栗点头,再次在纸上写写画画,“好,我们这次三千块戒指找的是15个点损耗的工厂,款式并不复杂。两克金重就是183.75×2=367.5。这个数是板料价,报价绝对不能这么报,一克的价格至少是200,那么金价大概就是400左右。”
她在纸上写下四百。
“戴妃款也是被做烂的款式,围一圈钻而已并不复杂,工费是100~300浮动。接下来我们算钻石价格,每家工厂拿钻的价格也不一样,你用的是1.5mm的钻,1.5份,这里还分足反钻单反钻,我去拿给你们看看区别。”
周栗起身,去她身后那个房间翻找。
她不过离开一会,工作室仿佛被塞满静默。
窸窸窣窣翻找密封袋的动静传出,二人没有说话。
林予星假装在桌上看周栗手机上的今日金价,没管佳佳在做什么。
她明白佳佳并不是自己能交心的朋友,只能走到同事这步,更是懒得继续维系关系,平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佳佳觉察到她的冷淡,但鉴于林予星平时就不是个爱说话的,倒也不怎么放心上。
又过了会,周栗仍在翻找。
太过无聊,佳佳主动和林予星说话。
"六月份珠宝展我们去不了,真是可惜。才哥也不在,也不知道周栗教给我们的这些准不准。"
林予星:"也不可惜,六月份珠宝展本来就不出名,大部分过去的是裸石,很少镶嵌。至于周栗教的这些,才哥都放心让她在这坐阵了,華哥也没说什么,自然而然有他们的道理。"
她话说得委婉,有的学就不错,怎么还质疑这质疑那。
周栗资历比她们深,教人也尽心尽力,总比藏着掖着的老油条要好。
也不知佳佳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林予星语气里夹了软刺,哪怕再和缓,敏感的人也能听出些不舒服。
就像藏了玻璃纤维的羽毛扎入皮肤,看不到摸不着,可它存在,并扎入皮下。
佳佳不再说话,抬头看了眼会议室里重新装上去的摄像头,又看了眼林予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林予星假装没听到,沉默去看金价底下的铂金价和足银价。
恰在此时,周栗总算找到两包碎钻,从小房间内走出。
"找到了,你们去拿一下放大镜。"
林予星:"在哪?"
"你对面那张桌子抽屉。"
"好。"林予星起身,拿来折叠起来后不过鹌鹑蛋大小的三十倍放大镜。
周栗将两袋钻从密封袋里分别倒在两张白纸上,重新坐下。
她点了点两张纸,笑道:"你们先猜猜哪个是单反钻?"
林予星食指骨节抵在下巴上,微微皱眉:"我记得钻石有颜色分级和切工分级,它们是一个等级的吗?"
周栗点头:"是。"
两坨小钻石堆和白砂糖一样,仿佛只要落下点水就会融化。
左边那坨雪白明亮,右边那坨微微发黄,肉眼看似乎有火彩上的细微差异。
“我选这个。”
两根手指指向相反方向。
林予星选的那坨发黄的,周栗望向她:“对了,这个是单反钻。”
“为什么?”佳佳不大服气,“单反钻不是更贵更好吗?”
周栗好脾气道:“单反钻刻面较少,一般是17个刻面,火彩有限。足反钻却有57个刻面,火彩更好,净度也高些。这堆虽然叫单反钻,但跟单反相机扯不上关系。是这个误导你了吧?”
佳佳不吭声,又问:“这个钻那么小,能值多少钱?”
“每个工厂拿货价不同,会根据客户预算分配,我们继续,刚刚已经算出工费和金价,是在七百左右,后期要调整金重之类的,我们就给它算到一千。然后钻石,虽然对我们来说价格很透明,但每个工厂拿货价不一样。我们工作室合作的这家工厂钻石报价是这样的。”周栗说着,将面前电脑屏幕转向她们。
“予星画的1.5份钻石,单反报价35左右,足反报价45-55左右,不仅要看单反足反,同时要看净度。你现在用了……”
“13颗。”林予星接话,“左右两边戒壁钻石是马眼形状,规则3×1.5mm。”
“好。”周栗应了声,在纸上迅速写出数字,又按动计算器算钻石,再算总和。
用了许多年的计算器上面的数字都快被磨得消失。
手指翻飞,在油溜溜的键盘上飞过残影。
最终,它发出机械声。
[一共:2980。]
“你觉得这个价格可以吗?”周栗抬头问林予星。
“如果是我个人做,当然是可以。”林予星迟疑片刻,最终问,“但赚不了钱吧?”
佳佳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嘲笑:“可能就赚了二十块钱画图费。”
“如果要赚三百块,你知道该从哪弄吗?”周栗再问。
林予星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華哥在会议室出声。
“周栗,教的差不多就画图吧。她们学这些还太早了,以后再学。”他边说边推开会议室门,“你进来下,还有个单我要跟你说。”
“我先进去。”周栗放下笔,“你们先看看吧。”
说完,她一溜烟走进会议室玻璃门后。
林予星拿出手机,认认真真拍了张照片后走回自己座位,打算去画刚刚華哥交来的珍珠吊坠。
她刚坐下,就听到隔音一般的会议室里传出些许说话声。
佳佳明显也听到了,坐在椅子上不动,望向门外的眼神是涣散的,脸上神情却很是认真。
两人同时坐在外边,静默无言。
刻意压低的音节犹如跳动的蚂蚱,飞出罅隙的蛾,虽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结合前后却能拼凑出大致意思,仿佛捕捉到某种飞行轨迹,抵达掩藏的洞口。
“有些时候不用太尽心尽力地教,让她们随便学一下就好了。教预算就教预算,教那么细做什么?反正工厂都是你在跟,她们又不懂。”
“知道了,華哥。我也是想着难得的机会,就让她们多学点。万一哪天我休息或者悦姐不在,工厂那边总要有人跟,所以才多教了些。”
“那你教予星就好了,她学东西快。”
这一句出来,佳佳直接望向林予星。
林予星却假装没听到,坐在原位用圆形模板测量珍珠大小,最后用黑色勾线笔在纸上圈了个12mm大小的六个圆。
会议室里,周栗又说了两句打圆场的话,出来时面色如常,坐在工位收拾刚刚倒出来的钻石堆。
无波无澜到了中午。
附近新开了家竹升面,她们说好要一起去吃。
走到新店,里面已零零散散坐了些人,再晚些估计没得坐了。
林、周二人匆匆点了两碗寻到空调附近坐下,佳佳却迟迟不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她们一起吃面。
果然,店家先做好了她那份需要打包的,两人一看,居然是两份,立刻对视一眼,皆明白了佳佳的小心思。
“我先回去啦,刚刚崋哥让我给他打包。”佳佳拎着塑料袋挥挥手,很快消失在门外。
过了会,店内二人点的竹升面才上来。
一份排骨,一份鲜虾。
辅料鲜亮亮地躺在黄澄澄的面条上,清汤浸润下的色泽仿佛秋日稻田,轻轻一吹,表面漂浮的油花消失,像吹散的云层,能清晰看到底下绵延的脉络,根根清晰。
林予星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些许吃了口,嚼着并不如普通面条绵软,却极其爽滑劲道。
周栗咽下去第一口后才出声:“你以后还是离佳佳远些吧,。”
“嗯,好。”她本就不打算与佳佳深交。
道不同,不相谋。
看着挺好的,但真正的心思已是藏不住。
太着急了。
不能一步步踏实向前走的人生,究竟会走向哪呢?
林予星忽然有些迷茫。
而她选择脚踏实地的人生,又会走向哪?
一碗面吃完,只余下碗底清亮汤底。
出锅时的热气消散,已然温凉的液体被倒入下水管道。
将员工餐盘叠放好,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打开手机回复信息。
[沈观止:晚上有空吗?]
[程芷琳:有,我来找你。]
[沈观止:好,我等你呀。(可爱.jpg)]
程芷琳回复了个OK后摁灭手机。
新公司业务她还不熟悉,准备回去加个班,绕回公司后,正好撞上主管。
“回来了,吃了吗?”主管笑着问。
程芷琳连忙点头:“嗯,吃了,张姐,我回去整理下新杰的账目。”
“急什么,回去睡会吧,午休一个半小时。现在不睡,下午困。”
“啊?噢噢,好。”程芷琳连忙点头。
主管笑了笑,挥手离开。
程芷琳松了口气,回到工位,头顶灯光熄灭。
电脑右下角时间指向12:30分,同事像得到什么指令,纷纷架开小床,盖上薄毯准备午睡。昏暗中,手机屏幕亮起微光,照亮还算清醒的脸。
“新来的,呲、噗呲。”
光线黯淡下,有双手戳了戳她的腰。
程芷琳睁大眼睛往旁退开,惊诧望向小床上的同事。
“没带小床去展厅沙发上睡。”她好心提醒,“不过那里空调有点冷。”
“好,谢谢。”程芷琳应道,拿着单薄外套走出办公室。
她们公司主营业务是无人机,绕过狭小的茶水台后就是展厅。
今天没有人来参观,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做销售的同事也横七竖八躺在各个角落。展台上的大大小小机械放置着各种介绍,五花八门的科普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字堪比催眠符。
程芷琳找到她们所说的沙发,是个二人座,轻轻躺了上去。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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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力的弹簧有些支撑不起腰部重量,中间凹陷下去一块,躺着并不舒服。侧躺蜷缩,即使盖了外套也依然有点冷。
她打开手机,闲着没事又睡不着,只能找林予星聊天。
[程芷琳:干嘛呢?]
[X:嘿嘿。]
[X:上次跟你说的,新来的实习生勾搭上我们总监了你还记得吗?]
[程芷琳:必须的,你不还说看到他俩在会议室那啥吗?做了吗?]
[X:我哪敢问,估计是没吧。]
[X:跟你说,我们总监去了珠宝展,结果她今天好像不高兴,又盯上了工作室合伙人中的另一个,我说的那个笑面虎,胖的那个。]
[程芷琳:你说的盯上不会是……]
[X:就是。]
[程芷琳:我去,她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了吗?你们工作室总监女朋友知道也没炒了她?]
[X: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我不可能去提醒,那我成什么了。]
[程芷琳:墙头草。]
林予星盯着上面三个字忍不住笑。
原本犹豫要不要提醒下佳佳适可而止的心定住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的路、做过的事负责。
包括她,从一开始看到佳佳和才哥纠缠,再到后来选择告诉周栗,她其实已经选择站在哪方,又为什么要节外生枝,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好人不是这么做的。
她放下手机,慢慢趴在电脑桌上。
泛黄的会议室玻璃门上有磨砂横条,能遮盖住大部分视线,可当趴下来时,宽度不足三十厘米的横条下能看到大部分室内光景。
脏兮兮的小房间里,吃完的竹升面打包盒堆放在桌角。
同时被丢进塑料袋里的,还有烟灰缸里再次盛满的烟头。
佳佳蹲在崋哥腿边,若有似无触碰他的腿。
而崋哥不拒绝,也不主动,只是拿着笔在跟佳佳说着什么。
那张白胖脸上神情很认真,桌上还有几颗宝石用来示例。
一切都看似很正常,如果不是林予星熟悉那个眼神。
那个充满审视与探索的眼神。
兴趣被勾起,哪怕即将迎来下一阶段,但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猎物,贪婪的鬣狗不会拒绝,他们会围成一团,将自以为手段高明的猎手分吃入腹,连白骨都会掩藏干净。
“跟你说件事。”
“什么?”
“崋哥要订婚了,就在下个月,他会约我们一起去吃婚席,等着吧。”
林予星想起中午和周栗的对话,将脑袋侧到另一边,慢慢闭上眼睛。
她没必要因为告密而赶到良心不安。
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
她倒要看看这三个人能闹成什么样。
没让她等太久。
四天后,周五。
今年雨多,从两天前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听说租房附近有赛龙舟活动,林予星发短信问黎嘉年参不参加。
他只回了句:[我还要上班。(憔悴.jpg)]
[X:(挠头.jpg)]
[X:你不是房东吗?上什么班?]
[JN:房东兼职工作不稳定啊,当然要找个稳定的班上。]
好吧好吧。
林予星懒得再问。
只是当天他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家家户户都有挂菖蒲和艾草,你下班回来别吓一跳。]
[X:好看~]
[JN:晚上不加班就到我这吃粽子?单位发了一堆,桃姨也做了些,我吃不完。]
[X:看看今晚老板放不放人。]
林予星回复完,正要接着问他做什么工作,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和车轮滚动的动静。
有些感冒的周栗听到动静抬起头,恰好看到才哥和悦姐进门。
“我问你什么意思!在胡姐面前这么说我!明明是你那边出问题,却把问题推我头上,我没跟你说清楚吗!什么叫是和我这边没有沟通到位?!我是不是在微信上跟你交代了,胡姐的红宝石项链底下要电色!我交代了三遍!三遍!”
“你烦不烦!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工作室好吗!况且我没有要推到你身上,我就说了句,是我们这边沟通不到位,按照以前的经验,不电色更好,客户哪天如果把宝石拆了会认为诈骗。”
“谢文才!你分明是在说是我的问题!什么按照以前经验!这么大的红宝石项链单子只有我接过!”
“咚!”
行李箱摔到门口,滑行出好一段距离。
雨水被划开水纹,再度汇聚出薄薄水膜,覆盖在瓷砖地上。
工作室里林予星和周栗对视一眼,起身往外走。
周栗出声劝架,林予星打算去扶起行李箱。
崋哥穿着拖鞋连忙从会议室走出,嘴里劝道:“刚回来,先别吵,我们先解决下,是胡姐的货出什么问题了吗?”
佳佳也从会议室里出来,跟在崋哥身后。
才哥眼尖,本只是扫眼她们,眼睛却定在佳佳脖子上。
他先是不可置信,后看到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又转向崋哥。
不等说话,悦姐冷笑一声,指向佳佳:“你是不是跟她厮混混到脑子出问题了!这么大单子出现这么大纰漏?!把我给我辞了!立刻!马上!”
“不可以!”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