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嘉的这番话后,曹操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多出了几分笑意。
“如今汉室倾颓已久,天子蒙尘受难于乱世之中,吾曹孟德既为汉室之臣,自当竭尽全力重振朝纲社稷。此事确实已经刻不容缓,必须立即着手筹建新都的各项事宜。”
“来人,立即传令下去,命各州郡火速征调精壮民夫五万,备齐上等的砖石木料,立即准备开工营建新都,绝不可有半分懈怠延误。”
吩咐完这一连串命令后,曹操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郭嘉的身上,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然而在这份欣慰之中,又隐隐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因为看着眼前运筹帷幄的军师郭嘉,曹操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已经故去的戏志才。
志才先生从跟随以来,便一直殚精竭虑,尽心竭力地辅佐自己。即便是在其临终之前,都还强撑着病入膏肓的身体,为自己寻来了郭嘉这么一个旷世难逢的大才。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戏志才躺在病榻上,那郁郁寡欢的神情。
所以必须要尽快地拿下徐州,一雪前耻,这样才能告慰志才先生的在天之灵。
…
“这厮。”
典韦斜着眼睛冷冷地瞥了郭嘉一眼,顿时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屑与鄙夷,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在他看来,这个徒有虚名的军师方才夸夸其谈的所谓妙计,不过只是把人家林川的只言片语拿过来拼凑在一起罢了,连一丝皮毛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拾人牙慧的可笑行径而已。
若其真的有什么真才实学,当初在彭城时就不会把好好的一场仗,打得那般狼狈惨败收场。
对自己三番两次的劝解置若罔闻,最后落得个损兵折将的下场,害得主公白白损失掉了足足七万精锐之师,元气大伤。
想到这里,典韦的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看着郭嘉那略显得意的模样,整个人当即就有点要忍不住了,就立马想开口再劝劝主公。
正想着要上前开口进言,却立马就瞥见了主公那已经略显难看的阴沉脸色,所以只能硬生生地把涌到嘴边的话全都给咽回到了肚子里。
对于这一幕,典韦可太熟悉不过了,若此刻再敢多嘴半个字,自己必定又要被侍卫再一次毫不客气地给叉出去。
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放弃了。
又在帐中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等到郭嘉离去,曹操也入睡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帐。
去到偏帐之中取出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那是前些日子同主公要来的赏赐之物,便扛着一箱子的贵重谢礼,径直来到了辎重营里林川的住处。
“子龙兄,这箱子里头都是主公赏赐的稀罕物件,今日某家便将其转赠于你。”
“那日在彭城一战中,若非子龙兄弟在临危之际及时出手相救,我家主公恐怕都早已经命丧于吕布那厮的手中了。”
“某家在此多谢子龙兄弟的此番救命之恩,这一点微薄心意还请务必要收下,千万莫要推辞客气。”
说着,典韦就从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以及三块价值不菲的上等玉璧,另外还有一副制作精良的贴身软甲,一股脑儿地就塞进了赵云的怀里,根本就不给人家半点拒绝的机会。
在做完这些之后,典韦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伸出手不住地挠着后脑勺,转向林川支支吾吾地说道:
“还请先生见谅,某家本就是个粗鲁武夫,实在是有点摸不准先生您的雅致喜好。”
“所以就只跟主公讨来了五幅名家字画,以及十来卷珍贵的古籍。某家虽然是一点都看不懂其中的趣味门道,但此乃主公珍藏之宝物,想来应该还算不错,可供先生闲暇时粗浅把玩鉴赏。”
典韦的这番话音落下之后,静坐在帐中的林川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帐中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气氛也变得有几分微妙。
一旁的赵云则僵直地站在原地,怀中抱着那堆价值连城的贵重物件,出于本能地就想要推辞拒绝。
毕竟这些可都是曹操亲自赏赐给典韦的珍品,若自己这会儿贸然收下了,日后先生在曹营中的处境岂不变得十分尴尬?
拿人手短的浅显道理他当然明白,故而绝对不能因此让先生陷入两难的境地。
想到这里,赵云心中立马下定了主意。但抬头却正对上典韦那眼巴巴的诚挚模样,看得出来他是在真心实意地表达谢意,并无其他意思。
让这赵云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又给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着,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行了,既然是将军的一片赤诚心意,子龙你也不必再推辞了,尽管安心收下便是。”
林川终于是开口打破了帐中的沉默,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淡然得,仿佛眼前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是些寻常物件。
甚至连看都没多看那些贵重谢礼一眼,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神色很是平静。
但此刻内心对于典韦的这番举动,却是感到十分的满意。
这个憨厚耿直的莽夫虽然头脑简单,行事粗鲁,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实在人。
如此一来,典韦所欠下的恩情越来越多,就能越发将他给彻底拿捏住,自己也就能借此一步步地在曹营中彻底站稳脚跟了。
想到这里,林川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开口说道:
“将军在百忙之中,特意准备了这些厚礼,当真是费心了。”
“不过在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将军往后也不必再为此等小事,过多操心烦扰。”
“平生所愿,不过是想寻一处清净宅院,届时再娶上几位美妾相伴左右,便已经心满意足,无他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