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皇帝这句惊人之语,乔棠当即伏地叩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今日臣妇入宫,只是代病重的秦王向太后请安,再无其他意图……”
“皇帝陛下,臣妇先行告退!”
言尽于此,乔棠再次叩首,甚至未等皇帝开口免礼,便径自起身,继而欲转身退下。
“有骨气……朕倒是没看错你!”
就在这时,姜奕承的声音,在乔棠身后缓缓传来,其声似隐含着笑意。
“乔棠……你不想救秦王了吗?”他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乔棠闻言未曾回头,依旧立于殿门口,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我这条命是穆叔所救,或许当初只因岁岁在寨中无同龄玩伴,穆叔才会出手相救……”
“然而,是他请大夫为我治病,将我带入飞云寨,让我吃得饱穿得暖。”
“这十一年来,我的吃穿用度与岁岁无甚差别,且得以练武,在寨中更是人人呵护。”
说着,乔棠转过身来,直视着上首凝神深思的皇帝,继续说道——
“若无穆叔与岁岁,我要么早早病死街头,要么沦落青楼,最好的结局也是为奴为婢。”
“我这人没有出息,得别人一分好就感动不已,自然想救秦王……”
“然而,谁的恩情更重……我这榆木脑袋还是可以分得清楚!”
说罢,乔棠恭敬地福身行礼,其礼数虽不算周全,却不失铮铮傲骨。
况且,她能成为秦王孺人,完全是先帝与太皇太后念及穆叔军功,否则侍妾都够呛!
如今郑太后待她极好,其中又何尝没有穆叔与岁岁为她撑腰之故?
毕竟自古以来,得力的娘家,方为女子在夫家立足之本。
故而,倘若她出卖岁岁,此举不仅忘恩负义,更是自掘坟墓……
“乔棠,朕着实低估你了……”
许久之后,姜奕承微微一笑,缓声道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若是方才乔棠胆敢……为救秦王而不顾穆岁安,他会毫不犹豫地送其与秦王上西天!
“罢了,你且拿去吧!”姜奕承将一个碧绿瓷瓶随手放于桌上。
“这颗药可缓解秦王病情,保其平安度过寒冬,至于药引嘛……”
“乔棠,皇家之事过于复杂,不是你所能置喙……适时学会沉默,以免累及飞云寨。”
“你既亲自入宫一趟,这颗药且当了却朕与你……昔日那一分交情。”
“此外,此药共有三颗,每年十月朕会派人送至京郊行宫,过期不候!”
“这三年间,你与秦王……还是安分守己地待在京城吧……切勿再帮某人偷偷传信了。”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暗指乔棠之前替蔺聿珩悄悄送信至郓州。
“皇帝陛下,我……”
“乔孺人,请!”
乔棠正欲开口辩驳,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公公,已上前恭请乔棠离去。
“……”乔棠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行礼告退。
狗皇帝!为何不让她返回郓州啊?
莫说乔棠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仅听到寥寥数语的安太后,亦是面露疑色。
“皇帝,你若是对秦王不放心,大可将他与郑太后留在京城……为何不许乔棠归家?”
“穆岁安身怀六甲,临安郡王身为孩子父亲,且其父尚在郓州,有书信往来实属正常。”
言罢,安太后眉头紧蹙,同时抬手拢紧身上的墨绿狐皮大氅。
“母后,并无什么缘由……”姜奕承轻笑一声,“若是非要深究到底……”
“这三年间,朕既见不到她……那么其余人等……包括蔺聿珩与乔棠,谁都不许见她!”
说话间,少年帝王面带微笑,但其笑容诡异而阴森,令人的脊背无端泛起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