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阔绰,出手便是翡翠金项圈、整套珠宝头面。
至于蔺聿珩……仅一卷画轴,锦盒中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
“……”穆岁安轻咳一声,“将皇帝和长公主的赏赐,尽数送入库房,临安郡王的……暂且送去我屋内。”
“毕竟看着就不值钱嘛……”她一本正经地向乔随彧解释一下。
“岁岁所言甚是……”乔随彧笑容满面地应和道,“而今宴安……瞧着似乎愈发落魄了。”
自幼成长于宠爱中的孩子,向来不会长久记仇,心胸要比寻常人开阔。
故而,宴安虽处事失当,然岁岁总是会将心比心,暗暗为其思量。
“……”穆岁安有些不好意思,蔺聿珩的家产都已送至郓州了。
今时今日,她坐拥金山银山,远在京城的郡王爷,估计只剩下三瓜两枣。
“闺女!”穆风抬手轻揉一下穆岁安的头发,“快吃团圆饭了,咱爷俩去给你娘上炷香。”
今日的穆风,显然有些异常,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大大咧咧、洒脱不羁。
“嗯……”穆岁安乖乖点头,遂与自家老爹一同往后院小祠堂走去。
每年除夕,阿爹都会带着她来祠堂给阿娘上香,小年夜他们则同去阿娘的坟前祭拜。
凝望着父女二人的背影,乔随彧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亦是感慨万千。
方才穆兄收到密探的来信,老郑国公夫人王氏,于腊月十八因病离世,年仅三十有四。
据闻其病因是思念成疾……众人皆盛赞其与亡夫鹣鲽情深,生死相随。
倘若他们离京之前,穆兄知晓那人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依穆兄之性情,此事的结局,想必依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此时的穆家祠堂内,穆风正静静地伫立于穆岁安的身后。
他看着身怀六甲的女儿……恭敬而虔诚地将三炷清香置于香炉之中。
此时此刻,他扪心自问,是否会因妧娘的含恨而终而感到后悔?
答案则是——毫无悔意!
他不是好人,本就无情无义,于很多事情上,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
“岁岁,爹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觉得你阿娘尚在人世,只是因某些原因离开了。”
“今日爹明白地告诉你,你阿娘在你三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
“她是一位好母亲……我们岁岁是世上最好的孩子,你阿娘临走之前,很是舍不得你。”
“岁岁长大了,自己要做阿娘……”
言尽于此,穆风上前一步,轻轻扶着女儿的胳膊,二人转身往外走去。
“阿爹,我知道了……”穆岁安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算算日子,阿娘已投胎近十六年了。”
“她定会托生于富贵人家,嫁一位如意郎君,安享荣华、尽享天伦……”
“阿爹,咱们去吃团圆饭吧!待吃完饭之后,我要亲自放五个爆竹!”
穆岁安一边豪气地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五指山,直抵穆风眼前。
“想得美!”穆风双眼一瞪,“那爆竹声贼大,会把孩子吓到,明年除夕随便你咋放!”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放爆竹!”
“不行!老子说不行就不行!”
“阿爹!你好偏心!是不是有了孙儿将不要乖乖女儿啦?”
“闺女听话……爹亲自放给你看,实在不行……爹把柳岸绑在爆竹上……”
关于放爆竹之事,父女二人一路上争论不休,最终以穆风的败阵而结束。
团圆饭之后,飞云寨中,特制的五彩爆竹腾空而起,绚丽多姿,好一幅喜庆之盛景。
“敬苍天,愿我闺女岁岁平安!”
爆竹声声中,穆风与柳岸上演一出别开生面的悍匪舞剑,乔随彧坐于树下信手抚琴。
柳如月与林雾,则寸步不离地陪在穆岁安身边,且看她笑靥如花。
恰在此时,数盏造型各异的孔明灯缓缓升起,与万千星辰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
其上皆是飞云寨众人,诚心亲手书写之吉言,以恭贺小当家生辰喜乐——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