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结果子的树,她与棠棠都会弄一棵回来,像模像样地栽种在此。
右侧那方池塘里种着数株荷花,她们不为赏莲,只为摘得莲子与莲藕。
池塘之中,养的并非锦鲤,而是平日吃不完的小鱼小虾、泥鳅螃蟹。
时至仲冬,虽已花败叶落,但院中的一切依旧如往昔般无甚变化,且格外干净整齐。
推开房门,踏入闺房,阵阵清幽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但见窗边几案上,摆放着两个朱红姹紫的花瓶,里面插着略带露珠的红梅与山茶花。
屋内的一桌一椅洁净如新,连榻上的被褥枕头都泛着阳光的气息……
穆岁安缓步行至榻前,悠然自得地躺在暖烘烘的被褥上,不禁轻笑出声。
真好……回家的感觉……甚是美妙!
入京嫁人的这数月时光,仿若一场虚幻梦境,梦醒之时,她依然是飞云寨的小当家。
“蔺聿珩……蔺宴安……”穆岁安怔怔望着帐顶,口中喃喃自语。
郡王爷随母同赴皇陵,为太皇太后守陵之事,棠棠已悄然传来密信。
她虽知晓此事,但却无能为力。
这三年间,她不会再入京城,既为自己与阿爹,也不想让蔺聿珩背负违抗圣旨之罪。
当日见到长公主那副模样,其实她已在心中暗自做出决定——
在这三年五载的时光里,还是让郡王爷留于京城,悉心照顾长公主为好。
她回家了,回到阿爹身边,岂能让郡王爷丢下举目无亲的母亲……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庄严肃穆的皇陵脚下,银装素裹。
今冬的第一场大雪飘然而至,似比去年延迟了半月有余。
身披雪白大氅的蔺聿珩,独自伫立于院中的红梅树下,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傲雪红梅。
晶莹的雪花飘落于他的身上,还有其墨发上,仿若让他与大雪融为一体。
“宴安……”
昭阳大长公主快步而来,李嬷嬷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撑着宝缨伞。
“你这孩子……本就风寒未愈,岂可在冰天雪地里吹着寒风!”
“母亲……”蔺聿珩抬手轻轻拨弄一下红梅枝桠上的落雪,“您说……郓州是否也下雪了?”
“她那么贪玩的一个人……会不会挺着肚子出去玩雪?堆雪人?”
“如今孩子已五月有余,也不知她身子有无不适?胃口如何?夜里能否睡得安稳?”
说着,蔺聿珩的声音愈发哽咽,直至几不可闻,渐渐没入风雪之中。
漫天飞雪,梅香隐隐,不知可否为他遥寄相思,至那千里之外的郓州……
“宴安……”昭阳大长公主早已是泣不成声,“母亲设法送你离京,皇帝不会为难我!”
“三年太久了……你将会错过孩子的出生之日、蹒跚学步、咿呀学语……”
“岁岁身怀六甲……艰难生子时,你皆缺席……待到他日相见,你还如何与她再续前缘?”
细看之下,昭阳大长公主本就花白的满头青丝,此时已尽数变成银白。
太皇太后薨逝为一重大打击,蔺聿珩再遭软禁,更是雪上加霜。
两大噩耗相继袭来,令她几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闻言,蔺聿珩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颤颤巍巍地往室内走去。
“青柏已携良药,还有数位经验老道的接生嬷嬷与大夫……前往郓州。”
“安安手上握有金山银山,纵是她肆意挥霍,也是三辈子用之不尽……”
“有岳父大人与父亲在,她身边不缺家人照顾,何况在郓州,她是一方霸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