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时不时有颠簸的凸起，改装过后的车轮十分平稳，竟也没有十分晃荡。
王小俊坐在后座，为大佬介绍了自己和女朋友的名字，又忍不住想多说一点体现自己的用处：“末世之前我家就是开修车店的，我从小就对改装车感兴趣，这一辆就是我自己……”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顾妄打断了。
男人对他的过往不感兴趣，神色平淡地开口：“你刚刚说的避难所在这附近？”
王小俊连连点头：“是的，这里之前似乎是个S级变异物的领地，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却很少出现。”
避难所的建立就是在这基础上苟且生存着。
那些攻击性强的生物不敢靠近这块领地，领主又暂时消失，是在合适不过的躲避之地。
尽管只是暂时的，但是人类现在本就是夹缝中求生，每天都有小基地在沦陷，那些运气好没有被吃掉的人类，就只能一直在逃跑保命的路上。
若是拥有排万难的能力，就能到大基地寻求庇护，至于一些无法承担远距离荒地赶路的人，往往只能在路上报团取暖，活一天算一天。
这也是避难所越来越多的原因。
小基地覆灭得越多，这种不到百人甚至不到十人的临时避难所就越多。
在天灾面前，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只剩下弱肉强食这套万古定律依旧在运转。
只是短暂的小半天相处，王小俊就已经摸清了和顾妄的相处方式。
这位大佬看起来十分冷漠，并不喜欢别人窥探太多，他和女友所能做的就只是尽量降低存在感。
只偶尔在需要指路的时候开口。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大佬对那朵蘑菇的态度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纵容。
甚至于蘑菇刚刚跑得太快差点从前座上摔下来，大佬分明眼睛全程没有往旁边偏移，还是第一时间就接住他。
现在这朵灰蘑菇跑累了，开始躺在大佬的腿上休息。
王小俊不知道的是，灰唂不仅直接躺在顾妄的大腿上休息，更是直接躺在了他腿上的伤口。
尽管已经愈合得看不出外伤，对于变异物来说依旧有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灰唂很喜欢，有种培养皿身上独特的气息。
王小俊和芳香香对于灰唂也没有了任何顾虑，哪怕只是吸入了被稀释化数倍的信息素，他们也已经被魅惑了一部分心智。
不仅不好奇为什么大佬为什么非要养着一只变异物，甚至在心中也生出了想要对灰唂好的念头。
顾妄：“你们了解关于这片荒地的领主？”
见大佬感兴趣，王小俊赶紧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往外说：“听说是S级的变异性植物，也是目前罕见的非攻击性S变异物，别人都叫它霸王花。”
芳香香补充：“末世前应该只是朵养在室内的花，现在已经长到了好几米高，花冠颜色鲜艳，果实是黄色的。”
听着这熟悉的描述，灰唂忍不住探出头来：“咕？”
这不就是他认识的那朵痴汉花。
天天往他家门口丢“垃圾”，一天丢的比一天大。
不过作为他的小迷花，还算是听话。
顾妄垂眸，伸出手将他轻轻按了回去。
手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安抚地摸了摸蘑菇，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硬到逐渐熟练。
他以为灰唂被吓到了，毕竟对于一只弱小的蘑菇来说，几米高的变异性植物甚至不需要攻击，路过都能把他踩扁成为蘑菇干。
莫名其妙被噗叽按回去的小灰菇：？
灰唂眨巴了下黑豆豆眼，原本想发出不满抗议，却被摸得有些舒服。
叽。
算了，再原谅这个无礼的人类一次，看在他这么会伺候蘑菇的份上。
车内的氛围意外的还算和谐。
一路上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主动攻击的变异物很少，即便是有变异物被吸引过来，也只是一些低等级的变异物。
不到片刻的功夫就会被顾妄的异能劈成两半，那黑银色的飞镖用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在车的周围轮转。
那些变异物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尸体就已经掉落在地上，成为一部分变异植物的天降养料。
灰唂躺着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把头探出车窗，感受风吹在菌帽上凉凉的感觉，整个蘑菇随风而晃。
顾妄总觉得一个不小心，这朵蠢蘑菇可能就会被风吹走，掉到车窗外面，万一运气不好，可能就摔进某个变异物肚子里了。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来注意他。
时间一长，他又觉出了些怪异感。
这画面再次似曾相识。
他幼时领居家的狗，也喜欢在坐车时将头探出迎风飞舞……
简直就是一只小狗菇。
小狗菇很快有了新发现，赶紧提醒：“叽！”
前方有一面墙，上面用粗糙的黑色喷漆写着几个大字：前方右转两百米避难所。
根据喷漆的颜色可以分辨出还不算太旧。
王小俊顿时激动起来：“避难所！是避难所！我们有救了！”
芳香香更是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两个小年轻又抱在了一起。
灰唂对避难所的兴趣被转移，刚想回头看他们就被一双大掌挡住。
顾妄的语气有几分不悦：“别看。”
少儿不宜。
幼崽不能太早接触到这些。
王小俊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本能地放开了女友，一脸疑惑左右看。
灰唂被顾妄包裹在掌心里，闷闷地十分干燥，带着这个人类身上独特好闻的气息。
可他依旧因为被挡住了视线而不高兴：“唧唧！”放开我。
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顾妄顺手将他放到了口袋里，低声嘱咐：“避难所一般都食物短缺，如果你被发现可能会被做成烤蘑菇。”
烤、烤蘑菇？
灰唂愣住了。
顾妄眼中泛起淡淡笑意，又很快消失，语气平静而又严肃：“切记没有我的同意，不要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
灰唂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难得的听话。
顾妄唇边勾了勾，这才带着他下了车。
前方道路有些狭隘，他们必须下车步行一段路才能到达避难所。
王小俊将自己的车藏好，又把车上所有能携带的物资都打包好。
芳香香过去帮忙，期间两个人时不时看向顾妄，却没发现他有半点想过来分点的意思。
这在末世之中几乎是少见的高尚品质。
尤其这还是个实力强劲的新人类。
顾妄不在意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在他们过来时，面色冷淡地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别说。”
算不上警告，只是从他口中说出，不自觉就带着股让人想服从的威压。
他们自然知道是在指那朵灰蘑菇，赶紧连连点头。
灰唂就这样躲在口袋里，偷偷听着他们来到避难所大门，透过建议的对话设备和里面的人沟通。
看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警惕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显出几分不真切，模模糊糊地问着几个问题：“有几个人？”
“三个。”
“有新人类？”
“我们三个都是。”
这句话一出，显然能察觉到门卫的语气好了些。
又问了些基础的问题，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的外伤。
顾妄的外伤几乎已经好得差不多，撩起上衣露出健硕的一身肌肉和漂亮的腹肌时，上面的疤已经开始愈合。
真正严重的内伤只有他本人了解情况，光是从外表无法分辨严重性，更没人想得到距离他从鬼门关里一闯也不过相距了两天。
在荒地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门卫懒得过问原因，继续流程。
“异能什么等级？什么能力？”
王小俊有些不好意思：“我是D级，拥有可以操控水的能力，我女朋友C级有治愈能力。”
说完后他看向了顾妄。
男人脸上的表情依旧莫测，语气听不出喜怒：“A级，独特攻击性异能。”
灰唂在口袋里小小哼唧了一下。
骗子。
A级！
里面的门卫顿时换了种语气，从刚刚高高在上的样子变得谄媚，请示完上级后，像是换了个人马上将大门打开了。
他小跑过来，语气之中有着讨好：“我们不是小避难所，有差不多一百来号人，所以盘查也要严格些，您可以理解吧。”
顾妄没有看他：“还需要检查什么吗？”
如果是进基地，只是简单的肉眼观测可不行。
全身都需要脱光再用仪器检查污染度等等问题。
很显然避难所并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尤其还是面对一位强大的A级新人类，这些要求更是被降到最低。
谁不希望拥有更多庇护。
门卫恨不得马上请顾妄入驻成为避难所的一员，中年男子有些皱巴巴的脸上更加挤在一起：“哈哈，没有没有，我先引你去见一下我们所长吧。”
王小俊开心：“我们也是沾了大佬的光，这么快就能进来了。”
很快避难所来了个A级新人类的事情就传遍了。
许多人好奇地过来偷看。
灰唂躲在口袋里，顺着他自己偷偷戳出来一个三毫米的小洞观察着这个新环境。
这里的人类脸上都脏兮兮的，似乎是因为缺少资源而很少能够清洁自己，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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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更是大多数破破烂烂。
这里原先是这座城市的一处地铁口，现在被改造成了简易避难所。
为了安全，避难所只能一直封闭着，许久未见阳光，通风系统也早已退化，空气之中似乎都散发出一股霉味，带着渗入骨缝的湿冷。
灰唂看了一圈，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这避难所里的新人类似乎较为少见。
“所长来了！”
人群之中发出骚动，他们却没有马上散开，十分默契地让出道路给避难所的领主。
所长比灰唂想象中要年轻许多，顶多三十五岁，带着价格精细的眼镜，穿着一身合适的西装，手指上的戒指是某种高级变异物头骨制成，打磨得十分光滑，完全看不出在末世之中的窘迫，反而更像是末世前事业有成的商人精英。
狭长的狐狸眼经过了进化，瞳孔是翡翠一般的绿色。
这也是个新人类。
而且等级不低。
灰唂分辨不出来他具体的等级，只能感觉到至少是一个A级。
所长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绍：“我是这个避难所的首领，姓余，叫余真新，不过大家都称呼我为余所长。”
说罢他伸出手。
顾妄言简意赅：“顾宸。”
他没有多犹豫就编了个假名。
灰唂透过小孔看着他们短暂地交握了一下，视线又慢慢挪到那所长脸上。
男人依旧笑着，绿眸看不清真实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视线似乎有一瞬闪了过来。
仔细一看他又全程没有低过头。
不喜欢他。
灰唂的直觉很快就将这个人类划分到了讨厌的分类之中。
哪怕面对顾妄的冷淡，所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和和气气地：“我也是A级新人类，也是这个避难所目前唯一一个A级。”
他顿了顿，语气微微上扬，似乎很高兴：“自然，你如果愿意留下，避难所里就能有两位A级新人类了。”
就算是大基地，拥有B级以上的新人类数量也是极其稀少的。
一百号人的避难所里出现了两个，算得上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
“也许我需要确认一下你的能力。”
顾妄对此没有意见，他的异能飞快化为一柄小巧的匕首，一个眼神的交流示意后，顿时脱箭般朝着所长的正中眉形掠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绿色瞳孔还是在这带着凌厉压迫感的瞬间缩紧，所长侧头躲过，可还是不敌这恐怖的速度，脸侧被刀气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余真新本能地运起自己的异能试图拦住这匕首，异能幻化出毒蛇形状的气体，蛇头飞快叼住匕首，可是坚持不到半刻钟就被击散，一团浅绿色的雾气很快在空气中散开。
灰唂歪歪头，在心里撇了撇嘴。
真没用。
还是他的培养皿厉害！
他能感觉到，顾妄已经极力克制自己没有使出太多力。
可S级和A级之间本就有无法跨越的鸿沟，更别提顾妄的真实实力是超S。
这漫不经心的一击就足够击溃余所长的所有防备。
匕首在彻底触碰到墙壁之时停下，就相距了半厘米。
这种对异能的绝对控制，让余所长脸上的表情肃然起敬了起来：“你是超A?”
接近S级的异能，也许在某个契机下就会进化成S级。
对于新人类来说，每往上爬一层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绝大多数的新人类直到死亡也许都没有机会晋级。
顾妄没想到自己收敛的情况下还是超出普通A级该有的水平。
他不擅长撒谎，干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灰唂原以为这个所长会露出不悦，却没想到他看起来十分高兴。
余真新脸上的笑意掩藏不住：“太好了，如果我们避难所能够拥有一名超A级的新人类，一定是我们的荣幸。”
人类真是最奇怪的生物。
灰唂想。
来了一个比自己实力强劲的同伴，作为领主不仅不感到威胁，还十分欢迎？
灰唂在口袋里疑惑地摇摇头。
所长身后的几个人很显然也是新人类，他们纷纷跟着露出喜悦的神色，嘴里开始嚷嚷着要欢迎新来的同伴。
王小俊和芳香香跟在顾妄身后，连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灰唂却突然注意到，除了这些新人类这么高兴外，其余过来偷看的普通人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波澜。
眼中只剩下麻木地看着他们。
仿佛避难所里是不是要多增一个A级新人类，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对于人类这种习惯寻求更强者庇护的群居性生物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