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辞盈的反击属实让周明安意外,他没想到前几日还是商贾之女的何辞盈,一朝翻身,居然敢这样说话。
“妹妹,何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吗?”
何辞盈说:“对,我爹就是这样教我的,大哥你有意见的话,我让人拿纸笔给你,你自己写封信跟我爹谈谈。”她话里的爹喊的是何老爷。
这话一出,变了脸色的就不止周明安一人了。
眼瞧着情况不对,自送完见面礼就像个隐形人一样的二老爷两步走过来,扬起手就扇了周明安一巴掌,“你倒是出息了,盈儿今日刚回家,你当哥哥的,竟然就说这样不成体统的话。”
打完,二老爷就没管他,满脸愧疚的对忠顺侯说:“大哥,都怪我平日太忙了,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成这样的,我实在不清楚。”
忠顺侯早知道老二的德性,对他早就不抱指望了,索性罚了周明安一个月的月例。想想他又说人已经见过了,让二房和看热闹的三房先走,该照顾孩子的照顾,该办事的去办。
没等二夫人江氏起身,三夫人俞氏就先动了。
本来周明安在这样的场合丢人,江氏是窃喜的,可后来二老爷说他忙没空管孩子,不就是明着指责她没管好。
一个庶子,让他平平安安长大,还花钱给他娶了老婆,江氏觉得自己够有良心了,二老爷还这样说。
正生气呢,俞氏一个作弟妹的,又越过她先走,这彻底将她的理智烧没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俞氏前面,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放慢脚步,恢复她的仪态。
江氏不满俞氏,俞氏也觉得自己这个二嫂简直不可理喻,先前忠顺侯让她们走,她不走,她就坐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氏还以为她是还有话想说,就想着自己走,不等她了,结果她又闹这一出。
发现妻子生气了,三老爷忙伸手去牵俞氏,想叫她别跟二嫂这样的浑人计较。
等两房的人都走远了,何辞盈还要继续认人。还有一个人,她还没跟她说话呢。
看着两两相望却不出声的何辞盈和周怀瑾,侯夫人忍不住想插嘴说些什么,但在她即将开口时,老夫人先说话了。
“老大媳妇,你去看看我们先前给盈儿安排的院子扫出来了没,马上天色就晚了,别让孩子回来第一天就住不好。”
院子早就理出来了,老夫人这是让自己别掺和孩子们之间的事,侯夫人怔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己着急了。
整个侯府,何辞盈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周怀瑾,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份复杂的感受。
抱错这件事,周怀瑾当然是受害者,她是周家女,却顶着冒牌货的名头,感性上何辞盈同情她。
可对何辞盈来说,何家更无辜,只因为多年前的善意,就被卷进来,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所以这份同情,她只会压在心里。
周怀瑾不知道她们对视的这一会何辞盈想了些什么,她拉住了何辞盈说:“我们出去说话吧,就我们俩,说完了再进来。”
何辞盈跟她出去了,这次见面,何辞盈认识了原书里那个温柔又敏锐的周怀瑾。
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的对何辞盈道歉,因为她知道这是逼迫。她也没有像忠顺侯预想的那样说什么要回渔阳的话,因为她知道行不通。
她还说想跟何老爷夫妇通信,何辞盈就顺水推舟告诉周怀瑾,她的行李里,有给她带的礼物。
她们俩在外面说话,屋里,忠顺侯和老夫人也在说话。
“既然她们二人的身份已经明了,那就该好好想想,盈儿和怀瑾的身份,怎么安排才合适。”老夫人坐在最上首,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两个女孩,她们靠的挺近,这让她有些欣慰。可想起一贯沉稳大气的大儿媳如今却像一只惊弓之鸟,心下叹了一口气,主动提出这个难题,希望能早下定论。
忠顺侯听见母亲的话,也知道当前最该做的是什么,“母亲说的有理,咱们现在合该好好商讨一下两个孩子的安排。”
“你是怎么想的?”
“儿子想着,虽说发现此事的时间晚了些,但晚也比没有好,咱们不如大大方方的把盈儿认回来,怀瑾也就在咱们家养育,两个孩子一同长大,有侯府作为后盾,何兄对此必是赞同的。”说着,他顿了顿,“可如今这情况,实在难办,瑾儿身上和三皇子的婚约,不知该怎么算。”
老夫人听他冠冕堂皇的一顿说,知道他看似为难,其实早就想好了,却还要跟自己的母亲绕弯子,不免想起离世的夫君对儿子的评价:心思敏感,又拧巴。
“你是现在才知道这事难办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心里想的是些什么,我哪怕摸不清,一二分也是有的,要怎么安排,你把人接回来前就想好了吧。非要等我开口,怎么,是想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忠顺侯听母亲有些恼了忙说:“儿子岂敢如此不孝,只是儿子也是一个父亲,终归是有些迟疑。”
“那依我来看,若有人问起,咱们可以对外公布真相,再挑个好日子,让盈儿上族谱,只是上族谱时,把她写在怀瑾下面吧,毕竟怀瑾身上还有与三皇子的婚约呢,”老夫人说着软和话,“再说,我也老了,有些想感情用事了,毕竟怀瑾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
忠顺侯很为难,他娘一直是个理智的老太太,可怎么这时候在孩子的身上糊涂,本来就亏待了何辞盈,现在还连嫡长女的名分都不给她,实在不好。
“母亲,倘若咱们因为婚约一事就让怀瑾为长,恐有媚上之嫌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留下一句,“罢了,你是一家之主,你想如何便如何。”就出去看孩子了。
忠顺侯眼看着母亲走到两个孩子身旁,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一起走了。
周明远也发现了祖母和两个妹妹的动静,踌躇了一下,对着忠顺侯行了一礼,就追上去了,留忠顺侯在原处,看着她们离开。
周明远这才刚追上,他就发现,这一小会功夫,老夫人已经跟何辞盈说的差不多了。
老夫人让人带着何辞盈去为她准备的院子,再把周明远和周怀瑾带回她的地盘。
周明远很郁闷,好像没人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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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何辞盈还没说上话,每次要说话就会被打断,他只好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看到给她领路的人是身后跟着碧水的王妈妈,何辞盈就觉得老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
照常理说,主子第一次见下人,只要手头上没那么拮据的,都会给点打赏。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很有些年资的老嬷嬷,更是会得到丰厚的赏钱。
冯婆子就是这样想的,左右人刚回来,不一定知道侯府的下人安排,况且这位小姐刚被接来,还没摸清情况,恐怕不敢得罪府里的老人。
于是在何辞盈一行见院子里新分配的下人时,她就跟着一起凑上去,想白得一份赏钱。
她的想头打眼就叫人看出来了。一众穿青色系衣服的下人里,独她一人穿褐色,简直鹤立鸡群。
回来的马车上,王妈妈不只给她科普了侯府人口组成,也把侯府大面上的规矩都讲了,其中就包括下人的穿着。
在院里伺候的下人穿青色衣裳,院外的穿褐,负责采买,厨房等的穿灰蓝。
碧水很生气,这人是打量着她们刚来,不敢得罪人吗?想到这,碧水又有点泄气,初来乍到,还真的有点忌惮。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的小姐已经得罪了大少爷周明安。
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的下人多是沾亲带故的,得罪一个拎不清的婆子倒无所谓,如果婆子身后有人,就很麻烦。
何辞盈知道碧水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准备纵容这些人,左右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打算在这儿长留,不需要迁就任何人。
况且,有些时候,得罪人,也是个机会。
于是她扬声说:“碧水,好好给我们院里的人发赏,大家都沾沾喜气。”
碧水懂了,把这人直接无视就得了。于是她捧着发赏钱的托盘到冯婆子那儿时直接越过了她。
冯婆子气的手都在抖,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闭上了嘴,转身走了。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只是看着,没人不长眼出来说些什么。
领完赏,下人们就四散开来,开始做各自的工。
碧水陪着何辞盈进了屋,也没问何辞盈为什么这么做,反正她听小姐的就行了。
这事到晚膳时就在侯府传遍了。
二房的夫人江氏听人说的时候,还很惊讶,“这丫头真就这么直啊,今儿白天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故意拿周明安立威呢。你说她会不会是装的啊?”
二老爷烦透了江氏的动作,“你一个隔房的婶娘,管那么多干嘛?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讨母亲的欢心,给咱们这房要点好处,一天天就关心这有的没的。”
“还有,你看看你当的好主母,今儿老大在那么多人面前犯浑,可见是你没管好。”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江氏又想起先前的火气,“你还骂我,你那好儿子开口的时候你不也没阻止吗,自个动了歪心思想瞧瞧刚回来的侄女是个什么性子,发现惹了大哥,你又怪别人。”
二房的夫妻又开始吵架,府里的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