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损的皮革在昏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旧光,那些银链与铆钉的排列方式,分明是多年前她送的那件。
她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权至龙敏锐地察觉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怎么了?”
她抬起头,这一次没有再闪躲他的注视,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眼睛里像是落进了整片星河的倒影——不,是某种比星河更温暖、更恒久的东西。
“就是突然觉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哥的这件皮衣好看……哪里买的?”
“莫呀?”权至龙怔住了,“怎么突然说起衣服?”
但是眼前这双眼睛里的光芒熟悉又陌生,让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阵说不清的悸动伴随着困惑涌上心头。
这时东咏裴从洗手间出来打断了对话,他搓了搓手,“在等我吗?那咱们回去吧。”
三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夜风微凉,步履轻缓。
快到店门口时,东咏裴率先推门而入。
韩嫣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霓虹招牌流转的光影下停住脚步,转向权至龙,郑重其事地朝他伸出手。
“莫呀?”权至龙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失笑,也抬手,却只是带着玩笑意味地轻轻拍了下她的掌心。
“至龙哥,”韩嫣没有收回手,目光沉静而认真,唇角含着温和的微笑,“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叫韩嫣。”
见她如此郑重,权至龙挑了挑眉,收起了些玩笑神色。
他再次伸手,这次稳稳地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知道了,韩焉。知道了。”
他松开手,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在辨认前台方向,“你们先上去吧。”
东咏裴在门内回头,看到这一幕也笑起来,对韩嫣招呼道,“走吧。跟至龙吃饭不用担心这些。”
“他从来不会让别人买单的。”
晚餐在温暖的氛围中结束,众人陆续走出餐厅。
夜风裹挟着寒意,却吹不散眉梢眼角的暖意。
林玧儿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夜色渐深,几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餐厅门口。
CL和权至龙几乎同时看到了各自的车。
权至龙朝SM的众人点头示意,声音带着笑意,“那我们先走一步。”
“这次多谢GD款待了。”林玧儿代表其他人道谢,其他人也纷纷挥手告别。
老虎哥早已拉开后座车门,权至龙利落地俯身坐进车内。
就在引擎启动的瞬间,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抬手与众人一一告别,夜色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道别声。
“路上小心。”
“下次再聚。”
当他的目光掠过站在稍远处的韩嫣时,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整齐的白牙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眼底流转着细碎的光。
“韩焉。”他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夜雾传来,温和却清晰,“你知道一月我们在首尔要开演唱会吧?”
“内。”她立刻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Bigbang巡演的最终站。
“知道就好。”他轻昂下巴,微微鼓嘴,带着某种猫咪式的骄矜。
车窗随之缓缓上升,将他含笑的眉眼与朦胧的街景一同隔在了玻璃之后。
韩嫣站在原地眨了眨眼,随后不自觉地也鼓起脸颊,一抹笑意从唇角悄悄溢出——所以,刚才那是……权猫猫式的特别邀请?
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敏至和东咏裴也同在车里,三人正好顺路。
敏至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个依然站在原地的身影,精准点评,“欧巴,我看韩焉是完全栽在你手里了。”
权至龙只是弯了弯嘴角,未置可否。
“唉,”敏至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SM这么一个大好帅哥。”
“呀!”权至龙立刻不服气地挑眉,“怎么就可惜了?”
敏至笑着继续插刀,“他是对你偶像滤镜太深了,要是见识你私底下的样子,肯定幻灭……”
话未说完,就对上了权至龙幽幽的目光。
“敏至啊,”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哥还是更喜欢你以前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
敏至立刻乖巧地闭上嘴,用手指在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东咏裴回想起之前韩嫣面对权至龙时的种种神情,沉吟道,“我倒觉得未必。”
“那孩子看起来是紧张,但更像是在不确定什么……和普通粉丝第一次见到偶像时的状态,不太一样。”
敏至不太明白,手指轻点着下巴,换了个话题,“不过欧巴,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现在Bigbang的演唱会票有多难抢啊?”
权至龙从侧边抽屉里抽出一本杂志,随手翻动着,嘴角悄然翘起:
“是吗?”
夜色渐深,另一辆轿车悄然滑至路边,精准地停在了众人身侧。
林玧儿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确认无误后,伸手拉开了后座车门。
“接我的车到了,就先走一步。”她回身对众人微笑告别,“大家回去路上都小心。”
在场所有人,包括韩嫣在内,都默契地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目光自然地避开了驾驶座上那个轮廓熟悉的年轻身影。
“好的,玧儿姐再见。”
目送车辆驶离,韩嫣心下稍安——幸好是YG的人先离开。
她看着周围人彼此了然于胸却又不点破的神情,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玧儿姐跟李昇基公开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深夜的宿舍,只余一盏床头灯晕开暖黄的光。
韩嫣洗漱完毕,带着湿润的水汽坐在书桌前,小心地展开那张红色万宝路烟盒纸。
纸张边缘已有些许磨损,凑近时,能嗅到一丝未散尽的烟草气,还有隐隐交织的香气。
纸上是权至龙狂放不羁的字迹,墨迹淋漓,角落还画着一朵简拙又生动的小花。
她指尖轻触那些笔触,低声念出纸上的字句:
“小韩嫣呐,有机会的话,见个面吧。”
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
她躺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有机会的话,见个面吧。”
“见个面吧……”
“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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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在念诵中逐渐模糊。
再睁眼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侵入肌肤。
韩嫣怔住——她竟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道具间,此刻正孤身坐在窗沿。
细碎的雪花从未关严的窗外飘进,无声落在她的肩头。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锁芯转动声再次响起。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口中喃喃,
“欧巴……”
门外的权至龙却怔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失常,甚至泛起一阵莫名的钝痛。
他推开门,果然看见了那个如雪中精灵般的少年。
纷纷扬扬的雪屑从敞开的窗外飘入,在清冷的月光中织成一片闪烁的纱幕。
少年就安静地坐在窗边,微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发梢、肩头都落着细碎的晶莹,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易碎的光泽。
他微微仰着脸,雪花停驻在他轻颤的睫毛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静谧而忧伤的光晕里。
这画面……为何如此熟悉?
是了。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他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韩焉。
可是,心脏为什么还是跳得这样快?快得发疼。
眼前的“韩焉”向他走近。
权至龙正想纠正他又叫错了称呼,却在对上他双眼的瞬间顿住了——那里面盛满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沉重而怀念的哀伤。
对方似乎想伸手触碰他,权至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只手。
一股没来由的难过却猛地攥住了他。
“你瘦了……”
韩焉的声音很轻,像雪落在掌心,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莫拉古……”
好奇怪啊,这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他想说我们也才第一次见吧?而且也没有很瘦吧,他保持现在这个体型很多年了……
可身体的反应似乎更快。
就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些被压抑的悲伤仿佛突然有了形状,化作细密的针刺进心口。
他望着韩焉那双盛满哀伤的漂亮眼睛,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掠过脑海。
你是……
权至龙再次抬起头,眼眶已经不受控制地泛红,喉间无法抑制地涌上哽咽:
“你怎么才来啊……”
……
漆黑的卧室里,权至龙猛然惊醒。
他怔怔地感受着眼角那点温热逐渐变凉,抬手一抹,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他竟然哭了。
“莫呀……为什么啊……”
他喃喃自语,梦中种种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和一个怎么也想不起来轮廓的,重要的人。
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想念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最后他会用那样悲伤又依恋的语气说话?
然而漆黑寂静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回应他无声的诘问。
权至龙将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仍残留着梦境带来的、一阵阵钝重的隐痛,像是心在无声哀悼。
夜色正浓,他重新阖上双眼,任由睡意弥漫淹没意识,试图再一次回到那个飘雪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