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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若隐若现的腰心

作者:饮无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迟序的伤在背上。轻轻把他的头发拢过来,垂放在一侧肩膀上,苏幼仪的动作小心翼翼,不敢碰到江迟序一点肌肤。


    绢丝沾满了血,轻轻揭下来,背上条条道道伤口触目惊心,郡王竟然下手这样狠。


    偏偏江迟序像不怕疼一般,背对着她坐在那,稳如泰山,一声不吭,甚至连一点汗都不曾流。


    瓶子里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她动作轻柔抖在他伤口上,心中微颤。


    “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苏幼仪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悔。


    江迟序坦然道:“灵娘不该入府。”


    竟然真的是为了她的事。


    苏幼仪又有些愧疚,她拿起绢丝为他包扎,环过江迟序的胸前,她才发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他的背很宽,她双手环过有些吃力,裸露的后背在她眼前一览无遗,刚才她只顾着看伤口,竟然没注意到——


    江迟序几乎把寝衣上半部分全脱了,领口并着衣襟轻轻搭在他劲瘦的后腰上。原本打在他手上的阳光,此刻照在肩膀和背上,映照出肌肉起伏的阴影。


    特别是在衣襟遮挡下,若隐若现的腰心,如摄人心魄的波浪,引得人想一探究竟。


    呆愣了片刻,苏幼仪脸热得像是有火要烧起来。


    绢丝从她手里掉落,轻轻撩过江迟序的脊背,仿佛一朵浮云略过崇山峻岭。


    “怎么了?”


    清冷的声线配上这样露|骨的画面......


    “没,没事。”赶紧捡起绢丝,手有些抖,生怕触碰到他。


    她道,“我,我的手不够长。”


    “递给我。”


    苏幼仪把手中绢丝扯住一头,另一头递给江迟序,他接过后再从另一边递过来。


    交接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他的手,偶尔,他的手也会轻轻擦过她的指尖。


    像被烛泪烫到,苏幼仪有些瑟缩的冲动,但都被她忍住。


    漫长的包扎终于结束,绢丝遮住江迟序一部分后背,那股莫名旖旎的气氛才少了一些。


    苏幼仪长舒一口气,又怕自己的气息冒犯了江迟序,连忙憋住,站起来。


    原本她是站在床前的,但是为了缠绕绢丝,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了江迟序床边......


    冒犯,这是天大的冒犯!


    生怕被责怪,苏幼仪又弯下腰重新铺展了一下方才坐过的地方,生怕留下一点褶皱。


    “多谢。”江迟序背对着她将寝衣穿好。


    “啊...没事,我...我,没事。”苏幼仪祈祷自己此刻的脸不要红。


    “我得走了,兄长,我...我还没吃饭,啊不对,我还没......”她脑子空空的,随口扯出一些事情搪塞。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走了。


    因为今天频频冒出的大胆想法又像春天里吸满雨水的藤萝一样,在脑子里蔓延滋长。


    她落荒而逃。


    -


    郡王府安静了几日,渐渐重新沉浸在喜事将近的欢乐氛围中。


    虽然苏幼仪没有回应这婚事,但是已经不重要。


    苏幼仪这些天除了安心准备三日后宫宴上皇后的生辰贺礼,就是睡觉。


    她这些天睡不好,频频夜梦,光怪陆离。


    “啊——”她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桃溪连忙跑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小姐,您喝点水缓缓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小姐从梦中惊醒了。


    目光有些呆滞,苏幼仪看了看桃溪,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梦见自己设计江迟序,嫁给了他。


    然后新婚夜被他掐住脖子厉声质问:说!我明明帮了你,可是为什么要害我!


    她把脸埋在手掌中,自己若是真的这样做,那么真的要被兄长厌恶彻底了。


    “小姐,方才彩菊来说,王妃今日中午设了家宴。”


    “好。”苏幼仪不再多想,下床梳洗。


    确实是家宴,桌上除了她和祝惜芸,就是老夫人、郡王夫妇还有江迟序兄弟二人。


    一番客气后,大家闷声吃饭。


    是郡王先开了口,他道:“往日苏兄待我如亲兄弟,如今他已去了十年,看着孩子健康长大,实在是感慨万千。”


    是的,今天是父亲的忌日,苏幼仪没想到郡王还记得。


    十年前的今天,她失去了父亲,再过一个月,她乘船来到京都。


    郡王妃道:“是啊,都长大了,今后都是一家人,郡王当心身体,切莫伤怀。”


    说着,她转头笑盈盈看向苏幼仪,像从前那样,“幼仪,今后你就像我与郡王的亲生女儿一般。”


    苏幼仪从前总会因这句话触动,但是现在,她有些听腻了。


    这句话就像一张热乎乎的烧饼,绑在她刚好够不到的地方,而她就是那个饥肠辘辘,无数次努力抓烧饼的傻瓜。


    “多谢郡王妃。”她无话可说,只有道谢。


    “迟安从小身子不好。”沉默全程的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苏幼仪看见祝惜芸的眼睛亮了亮,挺直腰背。


    “虽然有灵娘肚子里一个孩子,但是,家族传承,开枝散叶——”老夫人再次打量苏幼仪,“远远不够。”


    祝惜芸更加坐不住,苏幼仪似乎猜出接下来老夫人会说什么。


    果然,老夫人接着道:“芸儿无论家境、样貌、品性都不差。”


    “便由我做主,许给迟安。就是委屈了芸儿,与苏幼仪做个平妻。”


    虽然老夫人一开口,苏幼仪就猜出来她要说什么,但是真听着这段话出口,心里还是压不住的难受。


    这样贬低,这样明目张胆,再看祝惜芸,她那样昂首挺胸,那样理直气壮。


    苏幼仪垂首看着眼前一碗血燕,心中波澜后是彻底的平静。


    也好,两个江夫人,今后自己提出和离的时候,应该阻碍会少很多。


    郡王夫妇显然没料到这件事,震惊之余是快速的权衡。


    祝家的官全靠江家庇护,何来家境好?再看相貌,祝惜芸恐怕差的不止一点,品性更是......


    况且,这平妻一事传出去,恐怕京都上下对江家的赞誉要转了风头。


    万万不可。


    不等郡王妃开口,只听江迟安跳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祖母,我不要娶祝惜芸!”


    郡王夫妇显然没料到江迟安竟然这么反感与祝惜芸的婚事。


    在他们眼中像小孩一样的江迟安,好像已经长大了。


    “迟安!你还小,不懂这些。”老夫人不容置喙,“苏幼仪身份低微,行为举止更是上不得台面,今后恐怕难操持郡王府上下。况且......难道你今后打算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啪!是酒杯狠狠放在瓷盘上,瓷盘被打碎的声音,从江迟序那边传来。


    桌上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慎言。”江迟序脸色极差。


    “哼。”老夫人昨日才和江迟序闹起来过,现在并不想再与他起冲突,她扭头看向江迟安。


    “迟安,听话!”


    祝惜芸此刻已经眼泪汪汪,她冲着江迟安几乎是哭求,“表哥——”


    “我不要!”江迟安看了看苏幼仪,坚定道:“无论如何,我只娶幼仪一个!”


    老夫人当真动了气,她拍着桌子道:“要是不娶芸儿,那你和苏幼仪的婚事也作罢!”


    江迟安脾气也被逼了上来,他道:“若是不叫我娶幼仪,那我终身不娶!”


    紧接着他又说:“什么祝小姐朱小姐我都不要!我不稀罕!”


    “你,你!”祝惜芸终于在桌上待不下去,哭着跑了。


    苏幼仪全当这一切没看到一样,低头搅着那碗血燕。


    今日是父亲忌日,她不想再起波澜。


    最终,老夫人拗不过江迟安,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这顿饭仿佛一场闹剧,江迟序有公务在身提前离去,剩下的人更没了胃口,渐渐散去。


    江迟安追着苏幼仪跑出来,他拉住苏幼仪。


    “幼仪,你放心,我不可能娶祝惜芸。”


    似是邀功。


    腕间有些痛,她皱了皱眉把手抽出来,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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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眼睫遮住许多情绪,道:“婚期未到,小公子自重。”


    说完转身离去。


    走开数步,她听见江迟安在原地冲着她大喊:“幼仪!我只娶你一个!”


    脚步如常,面色也没变,苏幼仪越走越远。


    似乎,江迟安还沉浸在自己伟大壮阔的情感中,还觉得他为苏幼仪付出了许多许多。


    她只觉疲惫、无味。


    夜间,月隐腻云,春风刮着碧水湖呜咽,杨柳枝叶胡乱飘着,苏幼仪只身一人拎着竹篮来到撷芳阁北边后山一处假山石后。


    这里人迹罕至。


    她一身素衣,面朝南跪下,放置好火盆,拿出香烛纸钱点燃。


    她磕头,泪水蓄满眼眶,她哽咽道:“爹爹,女儿很好,已经长大了。”


    再磕头,泪如雨下,她几乎说不出话:“女儿就,就要嫁人了。”


    再次磕头,她哭得再也直不起腰来,干脆趴伏在燃烧的纸钱前,“女儿...我,我...爹......”


    她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这一阵子甚至这十年来种种浮现脑海中,但是她说不出,只是哭,只是喊着爹。


    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逝,父亲一人拉扯她长大,再无续弦。


    苏家是江南富绅,她娘死后,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日日游说。


    但是爹爹紧紧抱着她不曾点头。


    父女二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父亲终于撑不住病体,往京都郡王府去信一封,将她托付。


    那七年的时光细细篆刻在她脑中,如同涓涓流水,这十年来滋润心间。


    父亲待她极好,她也曾是千宠万爱中的孩子。


    跪伏许久,额间被砾石硌得刺痛,万千思绪化作泪水埋在土中。苏幼仪终于有力气跪直了身体,她拨弄着纸钱,无数寄托哀思的灰烬漫天飞舞。


    火光将她烤的热融融,一如当年父亲把她抱在怀中的温度。


    她没再说别的,只是喃喃痛吟着:“爹,娘,我想你们。”


    碧水湖呜咽幽鸣,月色清泠泠从云后流出。


    风太大了,纸钱才烧了一半,就被吹得残屑未曾燃尽就要熄灭。


    苏幼仪连忙伸出袖子在另外一侧挡住风,但是收效甚微。


    纸钱还没烧完,苏幼仪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有人踏着石子路走来,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来到一旁风口处,衣摆纤尘不染,随风舞动。


    纸钱再度稳稳燃烧起来。


    苏幼仪抬起头,泪光莹莹,在跳动的火光中看清来人,“兄长。”


    是江迟序。


    苏幼仪有些慌乱,十年来她每每来到此处都不曾看到有人,今日怎么这么巧碰到了江迟序?


    她有些怕他会怪罪自己。


    她低头收了收还没放进去的纸钱,想赶紧走。


    却见江迟序只站立片刻,便跪了下来。


    他也跪在燃烧的纸钱前面,面朝东边,牢牢挡住了风。


    苏幼仪看见他从自己手中拿走一半纸钱,一张张烧起来。


    有点不知所措。


    “兄长,我爹爹他......”


    士农工商,何来士族跪商贾的道理?何况,江迟序已经算是皇族。


    “当年我父母在江南逃亡,幸得苏伯父庇护,才有今日郡王府辉煌,我早该来祭拜。”他简单解释。


    火光挥舞,他的脸忽明忽暗,明明最是气质清冷,明明最是无欲无求的模样,但是此刻他嘴里默念着——


    岳父,我会对幼仪好。


    江迟序烧完手上最后一张纸钱,郑重磕头。


    旺盛的火光映照在他淡淡眸子里,过往十年的隐忍与克制似乎在此刻爆发,他看向与她共同浴在火光中的苏幼仪。


    苏幼仪没察觉到这目光,因为她看着江迟序郑重磕头后忽然垂下头,不知默念着什么。


    她在坚定默念——


    爹,我不要嫁给江迟安了,我要嫁给江迟序。


    就算是权宜之计,她也要嫁给江迟序。


    就算是被他怨被他恨,她也要嫁给江迟序。


    火光渐渐熄灭,灰烬携着无数思绪飘向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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