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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自欺

作者:兰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的眼神紧紧附在明妃身上,仿佛将身上的某种恩怨全都栽赃在她身上。


    明妃的眼瞳浮散着不明意义地定在某处,泪水滴打在她的手上,好像打醒了她做的一场长梦。


    “陛下现在说这些……是为了皇后吗。”她声音变得平淡,轻的只剩下气音。


    李昭秦屏住了呼吸。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佛珠,“若你不是王家女……”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在说下去,但明妃已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可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她跪步到皇帝脚下,手颤抖着攀上皇帝:“陛下,陛下……心中可曾有过臣妾?”


    李昭秦倒吸着冷气,浑身发着轻微的颤抖,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皇帝没有理会明妃的动作,只看着前方,沉默了半刻,便把明妃的手拂开。


    “你初入宫时……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年少的含灯。”


    明妃滞住了呼吸,手被打落在一旁,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她先是抽噎得喘不过气,后又自嘲般笑起来。哭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寝宫里,显得凄凉悲惋。


    李昭秦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心中像被堵住了一般沉寂,余下的只剩无限的悲凉。


    皇帝还是面无表情,混是个人形木偶,声音也平淡得找不出任何起伏来:“念在你与朕尚存一分情义,朕退位后,可保你不死。只是后宫再无明太妃。”


    明妃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惊讶于他竟然几天之内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颤着声音:“陛下……是要处置臣妾?”


    皇帝终于把目光分向她:“你父亲老了,也该还乡了。”


    明妃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竟会牵连到父亲,可此时为时已晚,说什么也是无用。


    李昭秦听着这些话,明白皇帝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最后皇帝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走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多年的情爱,最后只换来几句冷漠的回答与绝情的转身。


    明妃抹着脸上的泪,好不容易直起身来,看着皇帝的背影,仿佛想起多年前她就是这样被领进宫中,皇帝也是这样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后便转过身来,眼中有了一丝颤动,最后朝她伸出手来,将她拉进了深宫中。


    可她明白,在此时此刻,皇帝再也不会转头了。


    明妃还是像从前那般,欠了欠身子。用轻柔的声音对他说:“陛下,臣妾告退。”


    一秒,两秒。皇帝还是没有转过身。


    明妃的心就此陷入深渊,陷进无尽的黑暗。


    她缓慢地转过身去,两人背对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然后她开了开口,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步一步,走出了这扇门,踏出了门槛,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李昭秦才慢慢从暗处走出来。皇帝的面容埋在阴影中,他无端看出了几分孤寂。


    李昭秦开口:“父皇何故如此做戏。”


    皇帝愣了一瞬,后疑惑:“朕是在做戏吗?”这些年真真假假,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的心。


    李昭秦蹙起了眉:“父皇对明妃有情,儿臣看得出来。若要保全明妃的性命,何苦将这些话说与儿臣听。父皇想要保全明妃,与儿臣直说便是。”


    皇帝还是这么看着他,好像一个刚学会表达情感的孩童。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摆摆手,坐到皇后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用空冷的声音说:“你走吧。”


    李昭秦也没再说什么,行了礼便退下了。他走出幽暗的内室,外面阳光普照,院子内却是说不出的阴凉。


    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相信了。当皇帝说出决绝的话语时,他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的父皇没有变。他骗了别人太多年,最后骗得自己也相信了。


    李昭秦苦笑一声。那他母后困苦的许多年,又算什么呢?


    他忽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这承载了他一整个童年的宫殿。


    李昭秦想起了方才皇帝对他说的话。他不会走上这条道路的。


    李昭秦攥紧拳头。他心中有一道锁,是他母亲与李澜亲手立下,他把这道锁看得比他的生命还要贵重。


    他叹了一口气,算是与自己的父亲完成了一次道别。


    李澜点起一盏烛灯,出门去迎李昭秦。


    李昭秦远远就看到了一个身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加快步伐朝那人走去。


    岱山有眼色地及时下去。李昭秦从李澜手中接过烛灯。


    “怎么在这等我?”他拉过李澜的手,确认是温热的才放心。


    李澜感受着他浑身有些冷气的温度,答:“你去了一整天,我有些担心。”


    李昭秦与她走进内室,桌上早就有婢女斟好的茶水。


    “没什么事。父皇与我说了些话,后来我又去处理了内务。”李昭秦说的轻描淡写,但直觉告诉李澜没有那么简单。


    她心中有好多想不明白的事,譬如皇帝怎么一改了性情,再比如明妃最近奇怪的表现。只是李昭秦不说,她不会主动去问。


    李澜明白,元后去世对李昭秦产生了多大的打击。表面也许看不太出来,可这心里总归是生疼生疼的,就像被剜去了一块,她摸摸自己的心口,这感觉她也经历过。


    李昭秦没想瞒着她,再加上侍候的婢女早就悄无声息退去,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父皇瞧着状态很不好。”他顿了顿,“他的意思,是想退位。”


    李澜险些没拿稳茶杯。


    李昭秦那时听出皇帝的意思也是一惊。他做好了皇帝提前退位的准备,但绝不是现在。


    他的阿凰才当上太子妃。他不想让她多为难。


    李澜的声音带了些颤抖:“陛下年纪尚轻,为何……”


    李昭秦的目光看向那忽明忽灭的烛火,话音缥缈:“父皇说他当够了皇帝,不想再当了。”


    李澜说不出话来,她恍惚地想,是为了元后吗?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也许陛下只是累了。”


    李昭秦低下头,他暂时还没想出对策。父皇此番,已是下定了决心,事情也无法转圜。


    他是太子,随时有做皇帝的准备,这次也只是震惊了一瞬,随后便只能接受。但是李澜年纪尚小,便要去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有时候李昭秦想,如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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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喜欢的不是他,宁荣王府绝不会将她嫁进皇家。


    察觉到李昭秦的情绪,李澜安慰他:“无妨的,元殊。我性子虽是跳脱了些,但若是要与你担这天下,我是愿意的。元殊,你不信我么?”


    李昭秦抬头与她对视。少女的眸子清亮,烛光照进她眼里,轻而易举地就占了眼眸中的黑暗。


    火光啪的炸开。


    “我信你。”


    永德二十八年,皇帝因太后皇后接连薨逝,身体大亏,力不从心。遂颁布退位诏书,传位于太子李昭秦。太子即位,改年号邵和。太子妃李澜升为皇后,即位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同举行。


    正值盛夏,宫中的荷花开得极盛。短短几月发生这么多事,时代更替,京城想被注入新鲜血液一般,竟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繁华。


    新帝登基,宫人们分外忙碌。云喜匆忙跑进门,额前已出了些汗。


    正梳妆打扮的李澜看到她,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云喜看自家姑娘上了妆,更添几分艳丽,不觉有些看痴了。


    李澜被她看得羞起来,用袖子遮住脸:“你这丫头,问你什么也不答。”


    云喜这才缓过神:“噢,殿下,婢女刚刚碰见王公公,他说陛下那里准备得差不多了,但陛下吩咐不要着急,让殿下慢慢准备。”


    李澜心口泛上来一股子甜味,“知道了。”


    云喜有些激动地凑上去看凤冠:“这凤冠真大真重,好华丽,殿下戴上一定极美。”


    李澜伸出手去摸,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激动自然是有,欣喜的是要与心上人正式结亲,可又不免有些忧虑,忧虑的是自己以后能否担好皇后的职责,还有——她看向窗外,今日便要离开王府,以后也不知能回来几次。


    大典前三日,她搬回王府,接亲的队伍等在王府前,自然已是聚集了不少百姓。


    “姑娘,该出门了。”


    李澜挽着云喜的手,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踏出门槛。婢女们都是从小伴着李澜长大,此刻已有几人悄然拭泪。


    李澜感动之余有些哭笑不得:“哭什么,往后又不是见不着了。”


    云喜也在一旁劝和:“是呀,大喜的日子。”她自发地要去伴李澜入宫,李澜此前多次与她好好谈心都没能劝阻她,只好随她去了,虽是如此,得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进宫,李澜心中还是欢喜的。


    “呀,我们阿凰真漂亮。”云陌鸾拉过李澜的手,望着女儿出嫁,从此要嫁去那孤寂的去处,内心五味杂陈。


    李澜眼尖地发现母亲眼中的泪花,装作没看见,轻轻拥住她。


    “母妃,我走了,你在府中要好好照顾自己。”她鼻头有些酸涩。从前李琅还在时,云陌鸾虽嘴上烦着两人吵闹,脸上满足欣慰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如今李琅走了,李澜即将出嫁,而李焕早已成家,平时就算回府话也不多。子女一个个离她而去,怎会不心酸难过呢。


    云陌鸾拍拍她:“母妃知道了。阿凰以后做了这后宫之主,可不能如此任性了,一言一行,要万分斟酌。但是也要记住,切勿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寄封书信给家里,你不只是皇后,也是宁荣王府的女儿。”


    “好,女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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