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语眨了眨眼,勾唇一笑问道:“你觉得,以纪小龙的成绩,在国内,保送任何一个顶级学府都可以,为什么他会选择留在这个稍微出众的一本大学?”
许倾妃回答:“据我在东大附高以及东大、一些学生中做的调查知道,当年他对外借口是‘留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学业有成之后感恩报效家乡’。”
许倾妃看着她,接着说道:“但我知道,那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舍不得离开你这位老师。”
“毕竟,在我们找回他之前,在他的世界里,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
许倾妃继续说道:“令堂是东州市教育局领导,在东州市任何一所大学,你都能任教,但你却跟不了他去清北、魔大。”
沐清语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怔了片刻,不确定的语气缓缓开口:“不舍得我,可能也有一点点吧,我不太确定有没有……”
沐清语话锋一转,凝重开口:
“但真正的原因…也是我认为唯一的原因,是他不愿离开承载着与他奶奶、童年记忆点点滴滴的老城区。”
“他选择东州大学就读,是因为这所大学,是距离老城区最近的大学。”
听完沐清语的话,许倾妃神色极为复杂,沉默了起来。
沐清语轻轻一笑,“这些年来,能一直当他老师,的确是利用家母身份的关系。”
“但我默默关注他,不止八年,而是接近十年。”
沐清语凝重开口,款款诉说起来:
“我毕业之时,本就是被我母亲安排在东大实习任教的,根本不是中学老师。”
“我跟我母亲的关系有些不合,当年,在周围漫步散心,偶然途径老城区,我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拾废弃瓶子。”
“当时,虽然看到他有些脏兮兮的,却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可爱好看的小孩,心里也同情跟心疼,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这么不负责任,让一个小孩吃苦’。”
“甚至怀疑,他有可能是被拐卖的孩童,我就越想越气愤。”
“然后,我就偷偷跟着他,见他把废弃瓶子卖了换钱后,买了很多包子,但他却没有马上吃,而是拿着那些包子,来到一个胡同里。”
“那里面有很多流浪猫,他坐到地上,吃起了包子,但更多是喂给那些流浪猫,远远看去,见他在跟猫聊天。”
“我就假装路过那个胡同,偷听到他对猫说的一句话,‘你们肯定也跟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吧,但没关系,你们还有我呢,不会饿到肚子的……’。”
“听到这话,我内心再也无法平静,觉得这么善良可爱的小男孩,为什么会有这么悲惨的遭遇。”
“然后,我就接着偷偷跟着他,去到他所居住的一个老宅子里。”
“知道他家后,我经常过去看他,发现,虽然他没有家人,但却自力更生、靠着拾取废弃瓶子那点微薄收入,维持生计跟纳缴上学的费用。”
“见到这么善良坚强的他,我于心不忍。”
“我不符合收养儿童的条件,在那时,我跟我母亲谈起这件事,让她收养他。”
“然后,我们去到他上学的小学里,那是一所福利院小学,后来知道,是他奶奶去世后,他的街坊邻居送他去的,我们向他的校长表明意愿。”
“他的小学校长却跟我说,有很多人曾提出要资助他、收养他,其中不乏家境富裕的。”
“别的小朋友都极其盼望能有一个新家庭,但他却很奇怪,似乎对于自己‘没有家人、没有家’的身世及其敏感,跟别的小朋友也完全不一样,不管是谁,提出要帮助他,他都拒绝,说自己有家,不需要。”
“而且,学校因人因家庭条件而异,对他来说,可以不需要任何费用的小学,他却每学期傻傻地纳缴费用。”
“后来嘛,我们跟他小学校长,去做家访,但他没有家人,我们就在他街坊邻居口中,了解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得知他奶奶刚去世不久……这些事,你应该也能了解,我就不多说。”
见许倾妃早已哭得泪流满面、不断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沐清语的眼眶亦有些泛红,悄然散去泣意,继续说道:“后来,经我所托他的校长引荐,他来到东大附庸中学上初中、高中,我一直是他的班主任跟数学老师。”
“我知道他感性,中学这六年来,我没有过多关心他、跟了解他的家庭情况,而是以鼓励优秀学生的奖学形式,给他发放了很多补助物品。”
“而且,为了照顾他的心灵,中学六年,我所带的班级,没有举办过一次家长会。”
“每年到他的生日前后一段时间,我都会申请几天特殊假期,请全班同学,组织一次班级聚会,有聚餐、去博物馆、海洋馆、去游乐园等等。”
“其实,我这么做,只是想偷偷给他过生日,但却不能直说。”
“我只想让他感悟,纵使人生再不如意,人间还是充满爱的,不管以后经历什么挫折,也要维持着乐观的态度去好好生活、好好学习。”
沐清语话锋一转,凝重开口:“如果你非要问我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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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那只有一个,我不想看到一个至善至纯至孝的坚强男孩,会觉得生命不值得。”
听完沐清语的话,许倾妃顿感自责不已、心情极为复杂,带着鼻音唇瓣微张道:“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的,无非就是因为在乎他而已。”沐清语温和一笑,拾起那张银行卡,玩笑说道:
“如果卡里是十万的话,我还能收下,毕竟,这些年来,班里那么多学生,组织活动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也算是给他一个人花的,我的工资远远不够,都是借我母亲的积蓄去用的。”
“不过嘛,上次纪小龙送了一个包包给我,这次又带了这么多贵重礼物,礼物我就收下了,就当是,还这些年花我母亲的积蓄,足够还清了。”
沐清语把银行卡递过去,微笑说道:“银行卡,你就收回去吧,里面的钱我不能要。”
听完沐清语的诉说,许倾妃看着她的眸光、不再那么执着,而是化作无限的感激。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儿子遇到这位于他恩重如山的老师,或许就不会他们母子之间的重逢了。
见许倾妃没接过过银行卡,沐清语玩笑说道:“而且,你也知道,家母是教育局领导、工作特殊,她为政清廉,如果我收下你送的银行卡,我一定会被她狠狠骂一顿,再原封不动的把银行卡给你送回去。”
“不仅如此,我还会给她仕途染上一分抹不去的污点。”
听到这话,许倾妃没再执着、把银行卡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想要给沐清语鞠躬。
沐清语赶忙扶起她,把她重新按着坐下,轻轻摇头,凝重的说道:“至于劝他转学,我曾经劝过他去清北大学,他的性格很犟,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是真的劝不动。”
沐清语眸光踌躇了一下,看着许倾妃,凝重开口:
“如果你担心,因为我的存在,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的话,我就辞职,本来我就不想当老师,只不过是母亲的意愿难违罢了。”
“这些年,我能坚持下来,不过是教出了这一位优秀至极的学生,在跟我母亲说话斗嘴之时,我总会跟她说‘你的教育方式不行。’”
沐清语颇为好笑又得意的说道:“她总是无法辩驳。”
许倾妃语气温和了很多,释怀的说道:“沐老师,是我自私了。”
许倾妃凑近身,轻轻握起沐清语的手,柔声说道:
“我仍想求你件事。”
“不过,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继续当他的老师,直到他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