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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诡辩

作者:檀兮源木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晟德帝既不想亓辛脱离于自己的掌控,又不愿让她知晓太多,从而失去了戏中人最为真实的反应,从而故作威严道:


    “朕虽为人父,亦是天子,无人可以强迫朕。阿辛也不是稚童了,相问之时,也应注意时机分寸,朕能说的,皆会告知于你。”


    亓辛不再掩饰,索性摊开了道来:


    “父皇还是这般——道貌岸然。此前和亲,父皇是否明知那绢画来由,却仍是将计就计,以我为饵,探秘月国底细;国葬之时,我瞳生赤纹,父皇从未有疑,还将我尽快押走,以防众臣知晓,是否早知儿臣在月国遭遇为何,体内现有何物;既是说到此处,那父皇可否告诉儿臣,您是否早与靖国公暗中有系、共谋要事。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要儿臣相信,父皇真是这般偏听偏信、怯懦不堪,是断不可能的。”


    晟德帝微微颔首,意料之中地回道:“朕,果真未曾错看了你!阿辛真乃狄公转世,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亓辛:“父皇既是全数认下,那么,请父皇明示,而今沈雩——是死是活?”


    晟德帝反问:“阿辛以为呢?”


    亓辛扬了扬眉尾,信誓旦旦地说:“父皇这般兴师动众,必是要搭一个,比和亲之时,更为浩然的戏台子。”


    “哦?怎么说?”晟德帝似是来了兴致,递了递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亓辛说:


    “您既是可从沈雩那里得知我身中血丸,成了优零血者,便想到了,如若朝中有人当真是与月国有勾连,那么,儿臣就是一个现成的活靶子。而此时,如若不将沈雩隐匿起来,您非但会让他成为一个比儿臣更为惹眼的活靶子,或许您还会因此失去给月国细作致命一击的有生力量。”


    晟德帝笑了笑:“阿辛如此,倒显得我大晟无人可用一般。”


    亓辛继续道:“皇城军固然强悍,却除了西部要地要把守,还有部分须得护皇城无虞。影都卫虽以暗杀出众,却不具一正统军队的作战力。唯有靖国军,月国细作会以为他们远在宁北之地,一举一动皆有月国盯防,其主帅先是污名加身,后有不白枉死,必会成为大晟朝廷的敌对势力,即便不得为他们所用,却也是您的悬梁之剑,让您日日提心吊胆。”


    晟德帝会心地点了点头:“阿辛知晓的,当真不少。”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于国葬祭典之中,确认沈帅是否真的身死。他身上的小金锁,也是您的手笔吧,从而若有人要核验尸身,您约莫就可知晓,此人怕是在为月国细作卖命,而这个小金锁亦然可坐实沈帅之殁,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儿臣所言,父皇可还认可?”


    亓辛言罢,却是隐藏了自己亲眼所见靖国军的真实实力,她不能拿父皇那须臾的爱才之心去赌帝王亘古以来的贪婪。老国公死因未了,一切仍旧有待商榷。


    晟徳帝眯着眼睛瞧着她,似是要揪出一丝端倪来,道:“阿辛是如何知晓的?因着与朕不谋而合,便于国葬祭典上未拆穿朕?朕确是从未料到,你会这般在乎祈泽。”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并非在乎谁,儿臣自始至终要的,唯有一个真相罢了。”亓辛坦然地笑笑,继而反客为主道,“儿臣所思所行,遂父皇所愿,皆出自本心,可算为父皇欲成之角?”


    “阿辛,朕并非有意……”晟徳帝热泪盈眶,引得满脸褶子皆随之抽动了一瞬。


    亓辛着实并无雅致欣赏那鳄鱼的眼泪,索性掷出那末了一问:


    “好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憋于心中良久,还请父皇一解。”


    晟徳帝伸了伸手:“阿辛但说无妨。”


    亓辛:“和亲之时,父皇弃了儿臣;回朝作戏,父皇又一次弃了儿臣。父皇可有想过,血丸融合如若失败,儿臣如何?此间大戏,月国细作当真现身,儿臣当真被掳掠了去,儿臣又当如何?”


    晟徳帝以掌底按了按额角,道:“祈泽——会护你周全……”


    亓辛扯了下嘴角,闷着头问:“可若是,他来不及护,亦或是,拼尽全力也护不住呢?”


    晟徳帝不再言语,只是沉沉地注视着她。


    亓辛也回望他,总觉可从中找寻一丝慈爱,可她停了半晌,也未曾从这如炬的眸光中寻得丝毫,她愔愔地低下头,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沉吟着:


    “儿臣有伤在身,恕不得相送,父皇请回吧。”


    晟徳帝淡淡地摇摇头,口吻略带迟疑:


    “明日先回你母后那儿吧,宫中医术精湛者众,也可为你好生调理调理。”


    亓辛:“儿臣谢过父皇。”


    亓辛归于坤和宫内已然有些许时日,只是这期间她异常沉默,好似对何事都无甚兴致。元皇后几欲开口,却硬生生地被她陌然的神色逼了回去,直到她伤愈真正离宫的这日。元皇后平日里,除了大典祭仪,倒好些素雅之饰,而近日倒是穿戴得齐全,愣是将封后大典上御赐的红翡翠滴珠耳坠都戴上了,唤了杏儿来,酝酿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的阿辛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头脑,诸事皆在慢慢知晓,我也……”


    亓辛听惯了她的迂回之术,直截了断道:“母亲不妨有话直说。”


    “来,杏儿,”元皇后招手引她到自己跟前儿,转而凝望着亓辛,恳切道:


    “阿辛一直以来,便是个嫉恶如仇、果敢决绝的孩子,如今细作未除,阿辛断不会置身事外。或许阿辛已然知晓,靖国公尚在,欲与其重逢,可纵使沈雩那孩子有万般能耐,如今尚为陛下暗桩,总有照顾不周之时。阿辛武功被废,又身处如此危境,不如日后让杏儿跟着你,她功夫不弱,在必要之时,亦可保你一命。”


    亓辛还未张口,杏儿便扑倒在元皇后足边,声泪俱下:


    “娘娘,纵使宫外危机四伏,宫内之人亦是如狼似虎啊!您于国公爷有恩,他自是会对殿下多加照拂,可您除了奴婢,就没有其他人了啊娘娘!您日后可怎么办啊娘娘!”


    亓辛立在一旁,静静地瞅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只觉心下愈发苍凉:


    原来自己来来去去,注定了此生形单影只。母亲尚得杏儿义无反顾地追随,而自己竟于宁北自作聪明地以为得沈雩坦诚相待,后又于几日前乞求在父皇那里捕捉到一丝戏外真情,可到底是造化弄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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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身份,人人向往;她的心意,无人问津。


    她用眼尾扫过地上的杏儿,温文尔雅地作了一揖:


    “杏儿所言不无道理,还请母亲三思。”


    元皇后将杏儿扶起来,一下接一下地抚过她的手背,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里纵使尔虞我诈,皆是些宫闱之争,上不得台面的。本宫这辈子也便如此了,可是杏儿你还小,不必陪着我这老人家蹉跎光阴。阿辛也是个好孩子,独自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长进了不少,你俩此后相互有个照应,本宫亦可安心许多。”


    杏儿:“娘娘——”


    元皇后:“好了,此事不必再议了,随她去吧。”


    杏儿见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只得再拜一拜,就此作别:


    “奴婢——奴婢谨遵娘娘之名,甘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望娘娘日后莫要再心思郁结,千万要顾好自己。”


    回了长公主府,亓辛发觉,天子之命,果真受用,一连这门楣,皆是焕然一新。期间,不知请了多少能工巧匠,将这亭台水榭翻修成如今这钟灵毓秀的稀罕模样,烟柳画桥、桃蹊浸雾、藤影蒙纱、曲径通幽。


    她回身,继而面对着这一众面生的仆役,只觉分外乏味,索性换了身轻便的素衣,出府去了。


    “殿下,殿下”杏儿迈着碎步追至门廊,“殿下是要去往何处,可须奴婢相随?”


    “不必。”亓辛顿了顿,和声言之:“杏儿,我知你效忠母亲多年,今朝陡然易主,难免一时不适应。然,要做我的人,须得里里外外只忠于我一人。如若不然,我宁缺毋滥。”


    杏儿闻言,赶忙俯下身子,于亓辛裙边五体投地着:“殿下,奴婢——”


    亓辛头也不回地道:“打住,这般虚礼最是无用!我给你时间调整自己,两日后,你还我一个崭新的杏儿,可否做到?”


    杏儿拱手道:“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望。”


    亓辛未作回应,慢悠悠地出了长公主府大门,在街市上,四处溜达起来。


    晟都的街市,比之早先于农户小院之时逛的,种类大多相近,只是更有排面罢了。其实,她倒也无心在外晃荡,而是想去靖国公府碰碰运气,或只是瞧瞧沈雩儿时待过的地方,也是极好的。


    她暗示着自己,父皇欺瞒利用自己,母亲、沈雩亦是帮凶,纵使从前有过些美好的回忆,那也皆逝去了,她断不会原谅其中任何一人。既然注定成不了平行线,那便固守合作法则吧。


    鹅卵嵌成的小巷,蜿蜒曲折,尽头却是通向一个旷然之地,而靖国公府,竟赫然在目。


    亓辛疑惑,自己从前怎会从未发觉,盛极一时靖国公府就与自己的长公主府,不过两条街巷之隔。兴许是,靖国公府一直便有,而自己分府又没多少时日,而后自己还未在府中待过一日,便出塞和亲,因而阴差阳错,不曾见得。


    靖国公府紧闭的两扇铜钉门,已然由表面的金红锃亮褪成漆皮掉落的斑驳灰痕,先帝亲题的隶字牌匾角落已是生出几道蛛网。铜兽门环亦是被经年风霜蚀得模糊,而于门庭冷落的廊下,曳尽自己的风烛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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